138.逃课

    “哥、哥哥？”
    小栀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这才早上九点半，应该是上课时间才对，哥哥怎么会打电话来呢？
    “嗯，是我哦。”
    “哥哥，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是发生了什么吗？”小栀担忧问道。
    “没事，只是突然想你了，所以打个电话给你。”龙之凪露出微笑，“对了，父亲母亲怎么样？”
    “父亲出海了，母亲出去了，我留在家里看家。”
    “这样啊……小栀还真是了不起呢，能一个人看家。”
    “嘿嘿，不、不算什么啦。”小栀开心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婉转悠扬。
    这阵笑声，抚慰了龙之凪的心灵，令他心中的阴霾稍稍挥去了一些。
    咚——
    在两人又聊了一会后，上课钟声响起。
    “哥哥，你是要上课了吗？”小栀好奇问道，有些不舍。
    “嗯……”龙之凪想了一会，作出了一个决定。
    “我不想去了，想陪小栀聊会天，因为……”
    龙之凪想去说明理由，却是赫然发现，他无法去解释自己的行为。
    因为，龙之凪已抛弃了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事物。
    学习承载了他多年的孤独、忧愁，他却在今日舍弃。
    “没事的哦，哥哥，不用跟我解释啦。”
    “哥哥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不想去就不去了，因为哥哥已经够努力了。”
    “哥哥，已经够了，不用勉强自己也行的。”
    龙之凪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陷入了沉默。
    同时间，他的心开始颤抖，连带着肩膀也起伏不定。
    小栀说的话，是他最想、最渴望听到的话。
    在此刻，他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希望能有人告诉他，他已经够努力了，不用勉强自己也行，偶尔放纵一下也行。
    因为，他也是人，不是毫无感情，麻木痴愚的机器人。
    “哥哥，累了就休息会吧，回来也行的。”
    “我知道哥哥一直都在勉强自己，一个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定很寂寞吧？”
    “因为，我即便在家，但想到哥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感到很寂寞……”
    小栀不停地说着什么，到最后，她开始呜咽起来，声音朦胧不清。
    “……小栀，谢谢你，我没事的。”
    说着，龙之凪仰起头，看向教学楼外的青空，心绪突然变得明朗起来。
    只要在每个寂寞难眠的夜晚，他们彼此思念着，那一切都会在未来变得美好。
    “小栀，别哭，哥哥抱不到你，也没法给你擦眼泪。”
    “我、我没哭……只是眼、眼睛有点酸，只是在打嗝！”
    小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断断续续传来，不时还会哽咽一下。
    龙之凪听着，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回家，为她擦去眼泪，给她一个拥抱。
    “小栀，等我回去。哥哥现在要回去上课了，等我下课回家再给你打，好么？”他温柔地说着，心里有了勇气。
    其他人不理解他，但有家人理解他、支持他，那就够了。
    此时，他像那罗生门里的家将一般，被赋予了反抗的勇气，而不是一昧忧愁，逃避。
    即使走下去，迎接他的会是万千磨难，但终有美好的事物，在尽头等待着他，不是么？
    “好，我等着哥哥，会一直等着的……”小栀吸溜了口气，轻声说道。
    “嗯，那我挂了。”
    龙之凪将电话挂断后，缓缓闭上眼，吐出了口浊气。
    而等他再睁开眼时，心里已满是信念。
    “嗯？龙之？”
    在龙之凪站起身，准备回到教室上课时，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呼唤。
    他顿住脚步，回头道：“好巧，姬夜前辈。”
    “你不去上课么？”姬夜雪走到龙之凪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逃课了？不像你了。”
    “没有，只是逃课未遂吧？现在准备回去上了。”
    “还回去干嘛呢？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十分钟了。”姬夜雪看了眼手机，说道。
    “那我不会回去干嘛？”龙之凪有些纳闷。
    “和我回美术部吧。”姬夜雪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随即，她就不由分说的拉起龙之凪的手，往教学楼外走。
    “停停停。”龙之凪挥开了姬夜雪的手，苦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逃一节课，回去就麻烦了。”
    “怕处分？这种事我可以帮你解决。”
    “怕被追问缘由。”
    宫樱子是他的班主任，若是逃课，不免又得再谈谈。
    龙之凪现在唯一想逃避的，就是和宫樱子单独相处，和她对话，因为那会让他难受、坐立难安。
    “我会帮你说的，跟我走吧。”
    说罢，姬夜雪就转过身，朝前走着，也没再去拉住龙之凪，强迫他跟着走。
    或许，这是在给予选择吧。
    ‘这个麻烦的女人……’
    龙之凪看着姬夜雪逐渐远去的背影，与步伐起伏时，飘扬在空中的黑发，心里很无奈。
    他挠了挠后颈，最终还是跟了上去，随她来到美术部内。
    进入部室，姬夜雪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脸色很淡然。
    似乎，她没对龙之凪跟上来这件事感到惊喜和意外，只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去给我泡杯茶吧。”
    “一来就使唤人啊……”龙之凪不满地嘟囔着，转身就想去泡茶。
    突然间，他脚步一顿，赫然发现哪不对劲。
    在教学楼里碰面时，姬夜雪手上貌似拿着一罐咖啡来着吧？
    “你咖啡呢？不喝吗？”龙之凪侧头看着桌上的那罐咖啡，不解问道。
    “我喝不喝是我的事，让你泡茶你就去。”姬夜雪淡淡道。
    “哦……”
    这下，龙之凪老实地打开橱柜，烧水泡茶。
    这次他拿的是一番宇治玉露，打算挑战下新茶——真正原因是他想喝。
    “红茶还没泡会，就着急去泡绿茶了。”
    姬夜雪垂眼看着面前的绿茶，伸手捧起，将杯沿抵至柔嫩的樱唇上，轻珉一口。
    “差极了。”她放下茶杯，如实评价。
    口感太涩，茶味过重，一点也没有绿茶的清香寡淡感。
    “我感觉还行啊……”龙之凪喝了一口，不满嘟囔道。
    “剧本写的怎么样？到哪了？”姬夜雪一手地撑着头，以清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到上岛那一晚，遇到第一个女主，也就是坐轮船时看到的白发少女。”
    “那就是刚开头？”姬夜雪挑了下眉头，问道。
    “算是吧。”
    龙之凪点点头，继而道：“不过在此剧情也有一小部分剧情，比如登岛时找了半天路才找到住所，进去巡视了番主厅，发现没人后，来到仓库，遇到邀请羽依里上岛的镜子叔母。”
    “和叔母聊了一番后，羽依里来到卧室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傍晚，但叔母不会做饭，就让鹰原去港口附近的食堂吃，吃完后才遇到白发女主——鸣濑白羽。”
    姬夜雪听完，露出沉思神色，好一会才开口道：“然后呢？后续如何？”
    “后续是羽依里碰到白羽的地方，是在小学游泳池，对方穿的是内衣，却被他误以为是泳装。”
    “不识趣的他向白羽搭话，聊些有的没的，却被白羽一直瞪着，没好气回应，到最后白羽实在被问的不耐烦，就对羽依里说了句烦色特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姬夜雪面露疑惑道。
    “烦死了的意思吧，算是岛上最恶毒的话，一般是不说的，即便再愤怒的情况下。”龙之凪笑着解释道。
    “有这么夸张么？”姬夜雪珉了口茶，轻笑道：“不过这个羽依里倒是像你一样，是个榆木脑袋。”
    “喂，我们这不是在聊剧情吗？怎么人身攻击了啊！”龙之凪顿感不爽。
    什么叫榆木脑袋？
    他只是一直装傻充愣罢了。
    “后续呢？没了吗？”
    “后续就是回家睡觉，来到第二天呗。”
    “你这个开场倒是不错。”姬夜雪抚了下肩上的黑发，“人设图有想过吗？”
    “嗯，我已经有粗略设计了，由我来画吧。”
    在龙之凪预想里，首先每个人物的发色得不一样，增加点辨识度——这也是动画常用手段。
    这两天他也去补了一些相关知识，找了不少人设图作为参考所得出的结论。
    “那你现在来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说着，姬夜雪就从一旁放着的包里拿出两块指绘板，递过一块给他。
    “原来你让我逃课，是为了来画人设图的吗？”龙之凪苦笑着接过指绘板。
    “不完全是。”
    姬夜雪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犹豫，似是想说什么，但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不过最终，她还是说道：“我在你来之前就在那了，看到你来了，想叫你时，看到你拿出手机打电话，便忍住了。”
    “我还是不太懂你叫我来的原因。”
    龙之凪寻思着，他和小栀打电话，怎么能成为被叫来美术部逃课喝茶的理由呢？
    “所以说你是个榆木脑袋。”姬夜雪抚着额头，轻叹了口气，“你进教学楼时的脸色那么阴暗，自己却没点自觉性么？”
    她从龙之凪缓步走进教学楼，来到无人之处的阴暗角落坐下时，就一直在注视着他了。
    所以，她才会想叫龙之凪逃课来美术部，借此观察一下他是怎么了。
    倘若直接问的话——直觉告诉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