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我就在这，等你回头

    吃完饭，又和龙之母亲聊了一会，佐藤希便起身告退。
    她再待下去的话，不太合适。
    况且，她还得回去好好整理下思绪，想明白龙之凪和姬夜雪、津田爱衣之间的关系。
    “再见。”
    庭院外，龙之凪向佐藤希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而当他转身想回到中庭客厅时，赫然看到站在中庭的姬夜雪。
    他顿时心里一紧，连忙张望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可惜，偌大的庭院空无一人，只有鸟从他头上掠过，发出鸣叫。
    “走。”
    姬夜雪径直从龙之凪身边走过，留下一个字眼后，走出门外。
    龙之凪挠了挠头，跟上了。
    顶着燥热的天气，两人走出居民区，来到近郊的海边。
    至此，姬夜雪方才停下脚步，站在围栏边，眺望着蔚蓝色的海。
    海风吹动她的秀发，纷纷扬扬的。
    “龙之。”
    “……嗯。”
    姬夜雪转过头，挽起一缕发丝，别于耳后。
    她平静地看了龙之凪一会后，樱唇轻启道：“吻我。”
    “？！”
    龙之凪微微睁大着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反应，清清楚楚落在姬夜雪眼里，令她的眼眸稍稍暗了一分。
    “你还是这么懦弱。”
    海风突然变得磅礴，吹动着两人身后的绿林枝叶，也将姬夜雪刚整理好的发丝吹的散乱。
    “你把我当成什么？”姬夜雪走前一步。
    “前辈？”
    继续逼近一步。
    “还是朋友？”
    又是一步踏出。
    如今，赫然是逼至无法向前，近在眼前。
    姬夜雪微抬起头，直视着龙之凪那躲闪的目光，说：“直视我，龙之凪。”
    “……”
    龙之凪沉默了会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随即，他睁开了眼，直视着姬夜雪那清冷孤傲的眉眼，还有她眼里那难掩的失望。
    “你违约了。”她说。
    “……嗯。”龙之凪点头。
    “我们的约定，是什么？”她问。
    “如果有一天，我在人生这条路上迷失的话，就向你伸出手。”龙之凪重复了一遍。
    “我在问你把这个约定当成什么了？”姬夜雪突然伸出手，抓住龙之凪的肩膀。
    她紧紧扣住，宛若要将手指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你现在不就是在人生这条路上迷失了吗？为什么，你不向我伸出手？”
    她质问着龙之凪，眼里的失望愈发浓郁。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想干什么？你又想怎么做？”
    海风将姬夜雪的头发吹的散乱，也将龙之凪的衣袂吹的啪啪作响。
    “我……”
    龙之凪翕动着一直紧抿的薄唇，却是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你迷失了，就向我伸出手，我来替你做决定，我来干涉你的人生，让我来扭曲你的想法！”
    姬夜雪咬着牙，怒视着龙之凪——她从没觉得龙之凪是那么的懦弱、无能。
    她想抽醒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果又是什么。
    “……”
    龙之凪只是无言。
    他也恨自己无能了。
    其实他很想说——‘你来’。
    但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就像哑巴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还真是奇怪，明明在前一周的露营那晚，姬夜雪要是如此逼迫他，他会答应。
    但现在，却是无法答应。
    龙之凪不想被这样推着走了，他想自己做决定。
    但同时，他扪心自问过自己，要是选择一个人的话，会是谁。
    答案是——不知道。
    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感到特别的存在。
    所以，他无法逼迫自己选择谁，只能这样懦弱下去。
    最近，他都没有和谁再有过亲密接触，一直在竭力避免、抵触着。
    原因就是不想对谁有特别举动，关系却还是半吊子的关系。
    “懦弱。”
    姬夜雪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许久不语的龙之凪，失望低语：“你太懦弱了，你还是那样，带着半吊子的心情。”
    “我……自那以后，没和谁做过特别的事。接吻……我是被强吻的。”
    龙之凪竭力张合着嘴唇，绞尽脑汁的去想着说辞，却只能作出这样，不像解释的解释。
    “那你就这样摇摆在我和津田之间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出选择？”
    姬夜雪不想听他的解释，只想听他的选择。
    她自露营那晚之后，就强忍着要逼迫他的心。
    因为她想尊重龙之凪的意愿。
    但很显然，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有外力介入。
    佐藤希只是个导火索，她不担心，她只是不想维持现状罢了。
    人是贪婪的，特别是在有想要拥有的事物时。
    浓烈的情感，不会被压下，只会隐藏在胸腔里，在每个日夜里滋生疯长，直至压抑不住，彻底爆发。
    “我不喜欢谁，怎么作出选择？”龙之凪微露苦笑道。
    “所以说你是懦弱的男人。”姬夜雪放下了手，无力地叹了口气，也拿龙之凪没办法了。
    他做不出选择，她还能把他绑架、囚禁了不成？
    “姬夜前辈，我知道我是懦弱的人，也知道自己不配你们喜欢，所以自你和我说过那番话后，我都没再接近你们，做过越界之事了。”
    “行了，回去了。”
    姬夜雪已不想听龙之凪的解释。
    她挥了挥手，率先转身，沿途返回。
    龙之凪则默默跟在姬夜雪身后，低头一言不发。
    ……半途，他苦恼地挠了挠头。
    “龙之，你真不是个男人。”回到龙之家，走进庭院，姬夜雪转身看着龙之凪，似有埋怨地说道。
    随即，她头也不回的进入中庭客厅。
    而被留下的龙之凪，尴尬地挠了挠头，嘀咕着：“我是男孩，不是男人……”
    好在姬夜雪听不到，不然肯定会气的想给他一巴掌。
    半晌后，他整理思绪，跟着回到客厅，进入自己的和室。
    小栀蜷缩成一团，睡在榻榻米上，不时发出迷糊不清的呢喃。
    龙之凪上前，拍了拍小栀，轻声道：“小栀，别睡在这，容易着凉，哥哥给你铺凉席。”
    “唔……”
    小栀发出一声呢喃，缓缓睁开眼，朦胧地看着龙之凪。
    下一瞬，她便自然地抱住龙之凪，将脸埋进他怀里，轻轻地蹭着。
    “你回来了，哥哥。”
    “嗯，我回来了。”龙之凪搂住小栀的头，轻声道。
    抱了一会后，小栀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担忧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虽然龙之凪脸上装的若无其事，但她还是能看出，他眼里隐藏着难言与悲伤。
    “……没有。”龙之凪沉默了会，摇头否决。
    他不想让小栀担心自己，不然那样的话，就显得他很逊了。
    ……虽说已经够逊了。
    “哥哥，不要不开心，摸摸头。”小栀伸出手，轻轻摸着龙之凪的头，希望以此能让他开心。
    这是她能想到，最能让龙之凪开心的办法了。
    因为，她不高兴时，龙之凪摸一摸她的头，安慰她一会，她就会变得很开心。
    “哈哈，小栀，谢谢你……”
    面对小栀的摸摸头，龙之凪愣了一瞬，随即释怀地笑起来。
    “哥哥还是笑起来好，不要伤心，因为我也会伤心的。”
    “嗯，不伤心，我答应小栀。”
    “拉钩！”
    于是乎，龙之凪和小栀伸出小拇指，勾指起誓。
    “小栀，我去给你拿凉席，困了就继续睡吧。”而等松开手时，龙之凪起身就欲去取凉席。
    下一刻，他感觉衣袖传来了阻力。
    “不，我不困，我是有话想和哥哥说。”小栀拉着他的衣袖，微微摇头。
    龙之凪闻言，重新坐下道：“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我有点怕佐藤姐姐，哥哥以后不要让我和她见面，好不好？”小栀迟疑了会后，小声恳求。
    她忘不了，佐藤希偶然看她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怪异。
    ……那是和那些欺负她的人一样的怪异。
    “好。”龙之凪点点头，没问缘由，也没必要问。
    小栀的想法，他都会去无条件、无理由实施。
    “嗯，哥哥……”小栀重新趴在他怀里，轻声呼唤，“哥哥，再有半个月，你就要走了。”
    “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会满足小栀的。”龙之凪摸着她的头，指尖穿插着一缕缕柔顺黑发。
    “没有，和哥哥在一起就很高兴了。”
    “我也很高兴……”
    之后，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只是静静地抱着，依偎在一起。
    “哥哥，感觉这个暑假好短，是为什么？明明暑假之前感觉过的很慢。”
    “因为时间就是这样，和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时，就会变得很快。”
    “哥哥，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新年了吧？暑假后没什么假日了。”
    “感觉哥哥会越走越远了……”
    “没有的事，哥哥一直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我就在。”龙之凪轻声说道。
    “嗯，抱歉呢，哥哥，说了不好的话。”小栀低声道歉，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还有半个月就要和哥哥分别，她没来由的悲伤。
    这不仅是分别，还有对未来的不安。
    距离寒假到来的时间，真是太久了，几乎是整整三个月。
    如果放在之前，她不会觉得这三个月有什么，只是这般无意义地过活着。
    但想到哥哥去东京几个月，就有了很大变化，她开始不安。
    一成不变的只有她，她还留在原地，龙之凪早已渐行渐远。
    她只能茫然地看着龙之凪的背影，想站起来，去追上，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腿。
    “小栀，我就在这里。”
    龙之凪双手微微用力，搂紧了她。
    温暖……渗透进全身。
    她安心地闭上眼，不再去思考未来和那些复杂的事。
    她只要能有这个怀抱，就一切都好，也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