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雪，杀了我

    翌日，早上八点半，明圣高中，一年b班。
    “早上好，nagi～”
    龙之凪前脚刚走进教室，就见津田爱衣凑上来，热切地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他微微颔首，回以一声招呼，随即来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嘿嘿，nagi，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吧。”
    “昨天回到家，我有点睡不好呢，毕竟一直都睡在你家，有点习惯了。”
    “小孩子嘛你是……”
    如此，聊了一会后，上课的钟声从教学楼后方传来，一天的课程随之开始。
    津田爱衣立即回到座位上坐好。
    龙之凪看了眼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心里有点疑惑。
    今天神无夜子竟然没来，真是少见。
    毕竟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天，翘课可不好。
    但下一刻，他的疑惑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悲哀。
    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的，不是宫樱子，而是一位别班的班主任！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下方脸色疑惑的学生们，脸上浮现出一丝悲痛。
    “同学们，早上好。”他先打了个招呼。
    “老师，我们的宫老师呢？她今天怎么没来？”有人立即提出了疑问。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的询问着缘由。
    “宫老师……”
    别班班主任迟疑了会后，沉声道：“她……出车祸了，应该是无法再任教本班，所以最近暂且由我来代理。”
    “什么？！”
    一瞬间，所有人都哗然一片，脸上都难掩震惊。
    龙之凪听到这个消息，呼吸一窒，眼前随之一黑，险些被巨大的冲击给冲昏过去。
    他楞楞地睁大眼睛，耳边的嘈杂都消失了。
    就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外，什么都无法听到，也无法看到、触摸到。
    这下，龙之凪也终于知道，神无夜子为什么会没来上课了。
    “同学们，静一静！”讲台上，别班班主任极力安抚着众人情绪。
    他也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说这么沉重的事，但这是无法避免的。
    因为宫樱子已经死了，无法再回来授课，她的学生们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老师……”
    龙之凪失神自语，紧紧咬着薄唇，感到一股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宫樱子出事的消息——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他是决定要和宫樱子保持距离，做普通的师生关系，但却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她。
    这节课，龙之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的。
    下课后，津田爱衣立即给神无夜子打了电话，电话也顺利接通了。
    但神无夜子所说的消息，却比别班班主任说的更加震撼、难以接受。
    “死了……？”
    津田爱衣难以置信地呢喃着。
    原以为，宫樱子只是伤的很严重，短期内好不了，但却是当场死亡？
    “死……了？”龙之凪听到身旁津田爱衣的呢喃，倏然睁大了眼睛。
    他一把抓住津田爱衣的肩膀，呼吸急促道：“你说什么？什么死了？谁死了？”
    “死了……神无说老师被撞死了！”津田爱衣夹带着哭腔说着，眼里浮现出大片泪花。
    她和宫樱子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听到认识的人死了，还是避无可避的感到悲伤。
    “什么？！”
    龙之凪听到这个消息，自我的世界骤然崩塌，只感觉到一阵天昏地暗。
    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无神。
    “死了？老师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
    “一定是玩笑吧，一定是吧？”
    龙之凪颤着嘴唇，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不愿去接受这惨痛的事实。
    但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倏然又抬起头，喊道：“老师什么时候出事的？！”
    “我、我问问……”
    津田爱衣手足无措地说了一句后，哆哆嗦嗦地握紧手机，道：“老师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是、是吗？就在昨晚？”
    “好，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她放下手机，抑制住自己的泪水，轻声说：“老师是昨晚八点左右出的车祸，就在家附近。”
    “是么……抱歉，我先回去了。”龙之凪失魂落魄地离开教室。
    津田爱衣想去拦，但又生生忍住。
    她不能再去给龙之凪添麻烦了。
    她明白，自己的陪伴和安慰是无用的，只能让龙之凪先一个人先静一静。
    龙之凪来到办公室，向老师请了个假。
    老师很痛快地批准了，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和宫老师关系不错，但发生这种事，是谁也不想的，望你早日看开吧。”
    “谢谢老师关心……”龙之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了声谢。
    随即，他浑浑噩噩的离开学校，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马路、坐的电车，又是怎么回到家的。
    此时，龙之凪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自身已是麻木不已。
    直到回到家，这种状态才稍稍缓解一点。
    龙之凪鞋也没换的走进家中，将书包随手扔在玄关。
    然后，他径直走向厨房。
    来到摆放的井然有序的厨具前，龙之凪看着一把把收纳在皮革套里的刀具，抽出一把尖形的。
    他将刀从皮革套里拔出，露出白亮、明晃晃的刀身。
    看着这把刀，龙之凪想到了自己所拥有的技能——死亡回溯！
    “只要我死了，就能回到昨天，救下老师了吧？”
    他呢喃着，将刀转过，以锐利的刀尖抵住自己的左胸心脏处。
    只要狠下心来，闭上眼，双手用力往前捅，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但龙之凪颤着手，好半天没能下的去手。
    他只能让刀尖抵在自己的心脏处，缓缓用力。
    顿时间，皮肤感受到一阵刺痛，令他下意识地放松力道。
    自杀——真的是一件需要无与伦比的勇气的事。
    龙之凪很想一刀捅死自己，但却会避无可避的想到前两次死亡时的痛苦。
    以刀刺破心脏的痛苦，绝对不会逊于前两次。
    这会是折磨，而不是瞬间死亡。
    他会感受到生命流逝，血染尽全身，意识慢慢变得沉重，自身的存在被吞噬殆尽。
    这个过程，很煎熬，也很痛苦。
    龙之凪只是个普通人。
    他还没有狠到，真的能说自杀就自杀的程度。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救老师啊！’
    ‘下手，下手！’
    龙之凪在心里怒吼着，促使着自己推动手，让尖刀刺破皮肤、血肉。
    殷红的血，瞬间就溢出，如同花开一般，在白色衬衫上蔓延开来。
    他无法继续向前，只能到此为止。
    哐啷啷——
    尖刀摔在光滑的陶瓷地面上，发出清脆回响。
    龙之凪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怨恨与懊恼。
    他恨自己无法下手。
    他只能让刀刺破一点点血肉，仅此而已。
    “龙之凪，你不仅是个懦弱的男人，你还是个废物！”
    龙之凪咒骂着自己、唾弃着自己、厌恶着自己。
    他从未这么恨过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决心。
    明明对宫樱子的死，是那么的悲伤，却还是无法忍受自杀的痛苦。
    明明是那么的想死，却还是无法狠心下手。
    龙之凪不由得掩面泣哭起来。
    一滴滴泪，划过眼角，悬挂在脸颊上，滴落在地。
    咔嚓——
    而在他哭着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影冲进厨房，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龙之凪，还有他面前的那把尖刀。
    “你疯了？！”
    她大喊出声，一把抬起龙之凪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想以此将他抽醒！
    “你为什么要自杀？！”
    “雪……”龙之凪失神地看着姬夜雪，轻唤了一声。
    “你在干什么？！”姬夜雪大声质问。
    “我……要救老师。”
    “你救老师你为什么要自杀？你疯了吗！！！”
    在津田爱衣告诉姬夜雪，宫樱子死亡，龙之凪回家时，她就感到不妙了。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龙之凪这般愚蠢的举动。
    那一刻，她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愤怒。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允许龙之凪轻视自己的生命。
    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难言。
    “把我杀了。”龙之凪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拿起尖刀，递给姬夜雪。
    “雪，求你了，杀了我。”
    他哀求着，脸上浮现出不可抑止的痛苦。
    “你……！”姬夜雪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可能会杀掉龙之凪呢？
    “雪，杀了我，这样我就能救老师了。”龙之凪声音难掩痛苦说着，将刀塞进姬夜雪手里。
    “你怎么不杀了我！”姬夜雪厉声大吼，将刀对准自己，“你要死，就先把我杀了！不然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雪……”这下，龙之凪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潜藏的情感。
    他一把站起身来，逃也似得夺门而出，奔向顶楼的天台。
    “不要，不要！”姬夜雪顿时尖叫起来，起身跟着追了上去。
    她知道，龙之凪这是要跳楼自杀！
    “凪，别这样，不要自杀！”
    她追在龙之凪后边，努力地想要追上他、抓住他，却在此刻显得渺小无力。
    每次，她都和他失之交臂，在即将要抓住时，手却屡次落空。
    这就像是对应了她一直以来追逐龙之凪的状态一般。
    她一直都无法抓住龙之凪，也未曾拥有过他，哪怕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