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章 乌龙案

    既然职工的问题得到了保证，那么就得谈谈负债的问题了。
    晚上夏远在临水宾馆接待了准岳父陈仕奇。
    陈仕奇在套间客厅里走了走看了看，略带深意笑了笑，“你这几天都住这儿啊？”
    “也不是，偶尔回家住住！”夏远正在泡茶，茶叶是陈仕奇刚带来了的，特意给他带了一罐。
    “那学校呢？”可能是由于处于这样一个私人环境，陈仕奇反倒是对夏远的日常生活关心起来了。
    夏远耸耸肩，“那就得问陈叔咯！”
    陈仕奇哈哈大笑。
    夏远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回房间拿了一叠文件出来递给准岳父，“陈叔，你先看看吧！”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大街上亮着稀稀拉拉的灯光，04年的临水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它的落后。
    陈仕奇粗略看了看，下午的会议内容他早就知道了，问道：“那五千八百万的货款我可以让力能原有的几个股东分摊，但银行的一千两百万贷款得由你们接手才行。”
    “这样不好吧陈叔，先不提力能电子的一堆烂账，就算没有这两笔烂账，我接手工厂后还要投钱才能保持工厂运转，这笔钱至少都要千万以上，而且我还负责职工安置，这又是一大笔钱，这么算下来五千万都不够啊，要知道当初组建力能电子一共才花了多少？一共才投资了三千多万，这才一多年的功夫就赚了近5个亿，要我说啊，力能电子直接由他们接手得了。”
    “你小子啊，好了，少给我装可怜，我还不了解你，”见夏远耍无赖，陈仕奇哭笑不得，笑着道：“这样吧，3年内桔子科技的税务市里全部返还，并且，银行的一千两百万贷款由市府担保，短时间内暂时不需要还这下行了吧。”
    陈仕奇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意思是这部分银行贷款五年免息。
    “嗯……这……”
    “行了，别给我这啊那的，我的底线就这么多了，再多没了，实在不行我只能另想办法了！”陈仕奇佯装不满道。
    夏远笑呵呵道：“没有没有，我是在想纵火案的事。”
    “哦？是吗？你们那个引蛇出洞的方案我知道，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夏远点点头。
    ……
    上头的领导都定了调子，在这个关键时期作为厂长的方建平等人也不好在中间瞎起哄，方建平也知道自己快回区里了，所以他给采购部副总经理打了电话。
    职工方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一些不过分的意见，周国利都同意了。
    倒是股东那边出了点问题，包括临水奇领科技，和外资道勒公司都不同意分摊那五千八百万负债。而且力能电池那边同意分摊还有前提条件，那就是收回力能电子手机电池业务。
    显然这点夏远是不会同意的，他也把自己的决心通过周国利的口中传递给了专项小组和职工代表团。
    不过，虽然在这些细节方面还没有达成一致，但职工方面的计划还是按照周国利小组先期计划在行动。
    2.18日，力能电子百余职工代表团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大巴车，他们是代表三百多名职工去参观桔子手机工厂的，这是给这些职工一颗定心丸，也是为后续的计划做铺垫。
    桔子手机工厂现在占地也是数百亩，工厂内都是按照国际标准体系配套的，看着就比力能电子规范正规的多。加之前两天才经过一次全厂火灾演练，各方面看着和富士康那些大厂没什么区别。
    看着几辆大巴驶出厂房大门，站在行政综合楼上的方建平眯了眯眼睛，随后拨通了采购部副经理的电话。
    趁着现在厂里没什么人他要利用即将丢失的厂长位置捞最后一笔。
    ……
    夏远是在午休时接到电话的，随着职工代表团去了榕城参观，他也可以休息休息了，放松一下头皮。
    谁知刚睡下就被吵醒了。
    “喂！是夏先生吗？我是刑警队的王刚！”
    “王警官啊！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抓到赵利民了！”
    夏远诧异道：“这怎么就抓到了？”
    “这还得全靠夏先生你的计策啊！”王刚语气有些不对，似乎并没有半分抓到嫌疑人的兴奋，反而带着一丝无奈。
    这招引蛇出洞是魏成的主意，他是个三国迷，这也是他从电视中诸葛亮七擒孟获得到的灵感。计划其实也很简单，外松内紧，就是假装不知道手机失窃案，局里明面上结案了，然后直接开始桔子科技和力能电子的合资谈判，接着再接职工去榕城参观，这给嫌疑人一种错觉，让他错认为警局没有发现手机失窃的事，他自然而然就会显露出马脚。这也是个笨办法，嫌疑人不露出马脚的话，他们的计划就白费了。
    也不能说白费，力能电子和桔子科技的合资是必然的，只不过提前了，而且局里还在暗查那两辆货车的行踪。
    “抓到了就好，抓到了就好，他招了吗？”
    “哎~你还是来局里一趟吧！”王刚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夏远不太懂他的意思，然而等到了局里他也无奈了。
    赵利民是在城南一间酒楼抓到的，当时他正和方建平以及采购部副总在吃饭，王刚等人当场拿获。
    然而世事就这么奇葩，夏远他们全部给老夏的话给带偏了，也不能说被带偏了，而是老夏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据采购部副经理和赵利民的分别陈述来看，他们说的和手机失窃完全没关系。
    车间停产后，赵利民卷着供货商的钱潜逃是真的，他原本是躲在隔壁一个市里，几十万的货款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他原本是打算躲一躲再说的，但随着库房纵火案后，赵利民知道力能电子倒闭成了唯一之路。赵利民突发奇想，何不趁着厂里混乱之际跑回来，毕竟他堂堂一个副厂长，为了几十万潜逃一辈子好像不太划算，毕竟他还有家人，还有老婆孩子。
    所以他就通过采购部副总联系上了方建平。
    当晚他们的原话意思是这样的。
    “那批货怎么样了？”指的是供货商的元器件，因为厂里效益不行了，所以有一批货厂里要退给供货商。
    “货早就发过去了，钱呢？你没拿到钱？”钱指的也是供货商退还的钱。
    “拿到了啊……”
    “老方那边怎么说？”这里是指赵利民贿赂方建平的钱，因为纵火案的原因，现在厂里很平静。如果赵利民想回来，又不是想交出钱，就算他交出来也不好解释，所以他打算贿赂方建平，让方建平趁着厂子不太平静，把这笔款子平了。
    “不可能，他胃口也太大了……”这是赵利民说的，方建平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六成，赵利民不同意的。
    而老夏陈述的这件事情在当时的夏远周青眼里，把人物一带入，下意识就觉得像是赵利民几个偷卖了手机库存，所以才产生了这么一个完美的误会。
    他们在酒楼就是在商量分赃还有平账的事，结果被一锅端。采购部副经理和方建平胆子太小，加上他们还没具体实施计划，所以很快就吐出了真相，赵利民大概也知道他们的性格，索性也招了。
    赵利民可能要进去蹲几天，至于方建平和采购部副经理俩属于犯罪未遂，口头批评几句就放了，至于厂里还有区里怎么说就不知道了，多半也不好受。
    支队长办公室里，气氛有些沉闷，任谁忙活几天，突然间就一锅端，最后发现是个乌龙事件，谁都不高兴。
    夏远下意识看了眼孟小倩，心想：这女人的直觉倒是蛮准的。
    闷闷不乐的孟小倩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今天中午是她第一个冲进包厢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本以为自己要立功了，摆脱花瓶的外号，谁知却是这么回事。加之又是夏远提供的那条错误消息，那天在茶楼最后也是夏远反驳她的，嫉恶如仇，立功心切的孟小倩可不会管夏远是什么人。
    “小倩！”周平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件事不能怪夏先生，而且赵利民也不是无辜的人，如果没有夏先生，他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儿呢！”
    孟小倩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周平皱眉看着夏远道：“目前案件线索太少，那两辆货车也很难查到，而且现在厂里的情况稳定了，我想这个案子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夏远想了想道：“我会和陈巿做详细说明，并点出案子的难点困点！”
    周青笑了笑，伸出手道：“感谢夏先生的理解！”
    夏远也伸出手，笑了笑道：“这样吧，大家辛苦几天了，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吃饭，还望周队赏脸！”说着还看了看王刚和孟小倩俩人。
    王刚礼貌回笑，而孟小倩则撇撇嘴，看向别处。
    周青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道：“那就麻烦夏先生了！”
    夏远摆手道：“说麻烦的应该是我才对！”
    ……
    晚上，傍晚，几人在一家偏中档的饭店相聚，刘国喜也来了，用他的话来说，这些人脉值得结交。
    对于周青和王刚来说，局里每年都有些破不了的案宗，对于这次事件过后并不太在意，在酒桌上表现的很正常。只有作为新手的孟小倩一副你欠了我几百万的表情，谁也不理，一个人默默喝着汽水。
    趁着刘国喜和周青说话的时候，王刚伸过杯子和夏远碰了一下，笑呵呵道：“局里几乎每年都有破不了的案子，这起案子我估摸着最后也可能不了了之，其实我们都习惯了，还望夏先生在陈巿面前帮周队说说好话！”
    夏远笑着道：“理解理解，这几日我也看见了你们的行动，大家都很尽力了！”
    “不说了，都在酒里，夏先生我敬你一杯！”虽说夏远一直没说过自己的具体身份，但王刚等人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也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去查探什么。
    放下酒杯，夏远说起了酝酿已久的话，“王哥在刑侦队这么久大概遇到过不少奇案吧？”
    “是有那么几起！”王刚点点头。
    “不知王哥有没有听说过农大学生离奇失踪案？”这也是夏远请客吃饭的目的之一。
    “你是说去年的几起失踪案？”王刚皱眉想了想，临水去年没发生过，不过榕城那边闹得沸沸扬扬，他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
    夏远点点头：“对，就是那几起，听说最后也没查出来？”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具体是省厅那边在负责，不过周队可能知道一点，”王刚扫了眼正和刘国喜说笑的周青，“去年的事闹得很大，省厅压力很大，为此专门成立的特别小组，从省内各地抽调精英干警前去支援，周队也是援助队员之一，这方面周队知道不少，听说好像是跨境组织干的……”王刚知道的只有些细枝末节，所以也就涉及不到所谓的保密内容。
    夏远笑了笑，又和王刚碰了一杯，王刚所说的和他猜测的差不多，跨境组织，而且势力还很强大。居然连省厅组建的特别小组最后都无能为力，夏远最初还以为案件之所以不了了之，还以为是没引起足够的重视，毕竟前不久省内某个城市还发生了街头枪战的电影剧情。
    这方面的事夏远又不太敢让信息部去调查，信息部作为一般数据部门还行，涉及到这些黑恶势力还是差了点，而且他现在也没那么多资金消耗在这上面。
    无意间见孟小倩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筷子在那盘萝卜雕花的菜上戳来戳去，跟个小孩似的，想了想，端起杯子做了过去。
    “孟警官怎么一个人发呆啊！”可能是因为喝了些酒，夏远以往深藏在沉稳之下的轻浮露了些出来，语气有些轻佻。
    孟小倩斜瞥了他一眼，依旧我行我素，不答话。
    “为了感谢孟警官这几天的帮助，我敬你一杯！”夏远又道，周青，王刚他都敬过了。
    “我们有规定，不能喝酒！”孟小倩老大不情愿道。
    “这都下班了啊！”说着夏远还看了看周青等人。
    “你烦不烦啊，我不喝酒！”
    “果汁也行啊！我给你倒上！”夏远就给她倒了杯橙汁。
    “肚子疼！”孟小倩直接拒绝道，对于夏远的纠缠很不耐烦。
    “好吧，看来孟警官还是对我有意见，也是误导的消息毕竟是我带来的！”夏远叹了口气。
    孟小倩蹙眉不语，片刻才道：“好吧好吧，我喝，行了吧！”说着端起果汁，她最怕别人说她小气了。
    夏远挑眉道：“果汁么？”
    孟小倩气急，“你！”不过还是换成了酒杯。
    夏远笑着和她碰杯道：“感谢孟警官！”喝完就坐了回去。
    “烦人！”看着夏远离去，孟小倩嘟囔了句，不过烦闷的心情却好了许多，可能是刚才把心中的不快发泄给了夏远的缘故，也开始吃饭了。
    看着和老舅你来我往的周青，夏远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老舅是比他强，比如应酬，比如劝人喝酒，夏远暂时也不打算向周青了解失踪案的具体细节，一是时间不到，二来他和周青的关系只能算泛泛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