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清醒

    “嘭！”足以让三人环抱的古树被绝对的暴力拦腰撞断。
    带着丝丝缕缕猩红的身影有些踉跄的止住脚步。
    勉励控制着自己将手中的人尽可能轻的放下，然后自己就闪到了一旁。
    身体尽可能地蜷缩起来，死死的咬着牙齿。
    李天煜干咳两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因为一路颠簸而发晕的脑袋尽可能地恢复清醒。
    双眼重新聚焦，就看到了自己的同伴所在。
    原本充满了力量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姣好妩媚的容颜上满是疼痛和狰狞。
    身下干涸的地面已然被不断涌现的汗水打湿。
    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在李天煜的心中，殷泠笙的强大早以烙印下了深深的痕迹。
    甚至，在他看来，哪怕是在武器上有着优势，但是石刚恐怕当真未必能够打得过她。
    刚才一敌二十而不落下风的英姿更是让他心神往之。
    然而，如今，他却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殷泠笙。
    不同于此前的爽朗、神秘、骄傲……仿佛北欧的女武神一般。
    现在的她，倔强、虚弱、又带着深深的不甘和最深的愤怒。
    这或许是鲜有有人知的另一面。
    殷泠笙最软弱的时刻。
    但是，却也更加的贴近于……
    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什么别的东西。
    圆润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地面，双眼的血色已然仿佛烧沸的开水一般，不断的波动、沸腾，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满溢而出。
    在她的背上，李天煜所看不到的方向，仿佛刺身一般遍布整个背脊的庞大圣痕熠熠生辉。
    她粗重的喘息着，努力保持着精神的清醒，对抗着源于灵魂的那道意志。
    “赫……赫……”殷泠笙死死的攒紧着双手，让碎石嵌入自己的手掌，以剧烈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放弃吧！”她的嗓音愈发的嘶哑，低沉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清。
    “我不会给你控制我的机会。”
    仿佛是受到了挑衅，她身上的血色，瞬间暴动了起来。
    感觉着那股愈发炽烈的疼痛，还有那清晰的怒意，殷泠笙笑了起来。
    哪怕汗水将长发濡湿，形象颇为狼狈。
    然而，那张妩媚的笑脸却充满了桀骛与骄傲。
    就仿佛格陵兰的白狼一般。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喘息着，笑容是如此的肆意。
    “到了那一步……我会在那之前，刺穿我的心脏。”
    血色自身体内不断的涌动而出，然后又不断的被她自身所吸收，仿佛循环一般。
    许久，血色的雾气似乎后力不继了一般，不甘的平复了下去。
    殷泠笙重重地出了口气，身体舒展开来，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地上。
    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略带一丝黄色的天空，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爬起身来。
    “哟，搭档。”她看着身上不断渗出鲜血的李天煜，吹了个口哨。
    英气且爽朗。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怎么我感觉，你的身上总是喜欢带着一身伤啊！”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李天煜无奈的笑了笑。
    虽然关心殷泠笙的状态，然而他却很识趣的什么都没问。
    两个人在这方面有着很高的默契。
    “需要帮助吗？”殷泠笙愉悦的说道。
    “麻烦了。”
    李天煜有些吃力的把身上的伤药和绷带拿了出来，放到了身前。
    走到李天煜面前，殷泠笙看着李天煜那一身草草包裹着的纱布，很粗暴的将其一把撕下。
    完全不顾干涸的血液将破碎的肌肉和绷带已然黏在了一起。
    这样的举动让李天煜刚刚有些恢复的脸色又是毫无血色。
    “身材不错。“殷泠笙就好像一个女流氓一般，看着李天煜精悍的身材，吹了个口哨。
    哪怕被鲜血浸染，但是，那隐约可见的肌肉形状却依然让殷泠笙称赞不已。
    “麻烦动手快点。”李天煜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又在出血了。
    拿着药膏，仿佛烧烤图酱料一般，使劲的往有血的地方薅上几层，然后翻个身，继续薅。
    最后，绷带一圈接一圈，毫无任何技术和美感可言的缠绕而上。
    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足够结实，不至于随便脱落。
    这样的技术，让李天煜很是怀疑，这女人以前受伤的时候怎么没把自己给玩死。
    她能活到现在，果然是因为足够能打吧。
    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瓶，还有数量少到几乎只能用来当厕纸用的绷带，李天煜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似乎也受了伤，需要帮忙吗？”李天煜问道。
    “怎么？想看看姐姐的身材？”殷泠笙挑了挑眉毛，眼神挑逗。
    但是李天煜却丝毫不吃这套，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意思……搭档啊，你要多笑笑啊，否则会变面瘫的。”殷泠笙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姐姐我可不需要这些东西。”
    这样说着，她还丝毫不介意的对李天煜展示着自己小腿上的伤势。
    李天煜下意识的将脑袋挪开，但是却被殷泠笙两只手掰着，硬是扭了回来。
    无奈之下，李天煜只能看了过去。
    在李天煜的印象中，在她的小腿上，原本应该被寒冰所冻伤，有着一大块肌肉在极低温度下已然略微萎缩。
    可是现在在他的眼中，却是完全光滑的小腿。
    “这是我能力带给我的超强自愈能力。”殷泠笙松开了手，解释道。
    “尽管我的能力并不是‘血族’当中以恢复能力著名的那种，但是，只要不是断手断脚、或是心脏破碎之类的致命伤，我都可以自愈。”
    难怪，所以对战场急救方面这么的粗暴，原来是以为都不需要啊……
    李天煜一时无言。
    “明明轰一炮就可以走的。”好半会儿，李天煜这才无力的说道。
    原本在他想来，他们远远的干他娘的一炮，然后潇洒的留下徽章走人，这样既安全又有效。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如人意……
    “哎呀呀，这可真是……”殷泠笙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神飘忽不定。
    “算了。”李天煜摇了摇头，也不想为难她了。
    殷泠笙低着头，微微咬着嘴唇，显得有些纠结。
    许久，她才抬起头，干笑道：“那啥，你饿了么？要不要……”
    话没说完，她止住了话语，甚至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因为，眼前，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孩闭上了眼眸，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殷泠笙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笑。
    “这个时候的你，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啊！小弟弟……“殷泠笙微笑。
    她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来，四周略微扫视了两眼，便选定了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找点可以吃的东西。
    一天后，距离森林入口还有不到二十公里的山谷。
    “你说……”叶九州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石刚面面相觑。
    仿佛听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一般，叶九州困惑的挠了挠头，一脸迷茫。
    “在你们大本营那边，有我们超保局的人，干掉了十几个能力者？只靠两个人？“
    眼前面带老态的中年女人忙不迭地点着头，惊惧的看着染血的石刚。
    石刚看了她一眼，确定叶九州把话都问完之后，就一拳头砸了下去。
    随着敌人晕了过去，石刚也是轻呼口气，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脚。
    几天的时间，连番战斗，能力抑制剂早就已经用完了，所以现在只能用这最原始的办法了……
    话说回来……
    石刚迟疑着看着叶九州，“我们竟然不是速度最快的那一队吗？”
    明明分部的大部队都还在他们后面的。
    这就好像古时候行军打战，先锋军磨刀霍霍，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快要抵达敌人的大本营。
    结果，这个时候，敌人告诉他们。
    你们来晚了，你们家火头军已经快要把我们家都给拆了，甚至快要生火做饭开party了。
    这什么个情况啊！
    反倒是叶九州，在经历了短暂的困惑之后，现在摸着下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随即，他抚掌轻笑起来。
    “看起来，我们家‘孩子’做的还不错啊！”他笑道。
    看样子，不用他们这两个“保姆“太过着急了。
    人家自己现在都过得蛮不错的。
    “天煜？你是说……“石刚瞪大了眼睛，神情愕然。
    “应该没错了。“叶九州微微颔首。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跟那个麻烦的女人扯上了关系，不过，有她在，天煜至少小命不愁，大概……“
    似乎是想到了某个有过一些了解的女人，曾经到底有多莽，他的语气也有些不太肯定。
    不过，石刚却是松了口气。
    布满老茧的大手摸着一旁断裂的树桩坐了下来，神色疲惫。
    这几天，秉着“速度越快一步，李天煜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的原则，除了最基本的休息，他一直都在赶路、警戒、外加战斗。
    哪怕灵魂强度已然比起常人高出十余倍，有着炼金武器护体，他也早已疲惫不堪了。
    “在这里休整一天吧。“叶九州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但是，天煜他……“石刚皱了皱眉。
    没有亲眼见到人，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是，当他抬头的一瞬间，就迎上了一双银色的眸子。
    下一刻，早以疲惫不堪的灵魂在一股精神力用巧力的冲击下，陷入了沉睡。
    双眼的神光缓缓收敛，叶九州不由摇头。
    “都已经累到什么地步了，还在那硬撑。”
    就算得不到李天煜的消息，他也必须得让石刚停下来休息了。
    否则再坚持下去，先不说找不找得到李天煜，石刚就已经要撑不下去了。
    现在嘛……
    叶九州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看向远方的峡谷。
    对方似乎在那里布置了重兵啊……
    呵呵，既然现在也不用担心“孩子”的安全，那么……
    “分部的人还有一天就可以抵达……”叶九州自言自语。
    那么，在保证战斗力和一定时间休整的情况下，两天后，他们就可以发起总攻了。
    尽管从目前的资料上来看，对方在人数上，并不会比他们少多少，而且不乏有几个硬茬子。
    但是，如果真的以为光凭这样就可以和他们超保局为敌，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而他现在思考的重点也不是如何将对方一网打尽，而是在另一点上。
    “致幻的森林吗？直击灵魂……”他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虽然没有亲临其境，无法确实了解，不过，想来，应该是精神系的能力者占据着优势。
    可惜，他现在只不过是二阶。
    哪怕是三阶，他都有着不小的把握能够拿到异空间的核心。
    至于现在嘛……
    “只能是尽力而为了。”他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就只能到时候让总部派人来了。
    不过，四阶以下，能做到这一步的……
    啧，他们超保局的人在单纯的“精神”这方面好像没几个强的……
    到时候可能得申请调用一下仓库里的那几个东西……
    但是，叶九州的心里始终有一点担忧，亦或者说是不安。
    没有任何预兆和来源，而是近乎本能的感觉。
    这也更让他警惕了起来。
    “斯贝德吗……没听说过的名字。”叶九州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那些小卒子对于这位来历最为神秘的三阶精神系能力者了解也是不多，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也没有这样的男人。
    听说是活跃在东南亚一块……
    沉默许久，叶九州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闭目养神。
    静待援军。
    又一次漫长的睡眠后，李天煜悠悠醒转。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带着些许紫意的残月高悬于空，哪怕是夜晚，也能看到明显红晕的云层于空中飘荡。
    全身上下的疼痛让李天煜恍惚间回忆起之前的大战。
    似乎是睡的太久的缘故，他的视线不太清晰。
    就在一旁，似乎有着篝火燃烧，铁锅被撑起，有着热水沸腾四溅，还有一道朦胧的身影背对着他，发出了含糊的咕哝。
    “加两勺……然后……然后再加……“
    配上背景中略显幽暗的森林，恍惚间，李天煜竟然想到了传说中在森林里熬制魔药的女巫。
    这是谁来着……
    李天煜挣扎着坐起身来，一片混沌的大脑一时竟然想不起同伴的名字。
    感觉到身后的移动，“女巫“转过身来。
    尽管看不清面容，然而李天煜却依然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那一份惊喜。
    “呀，你醒了！“，
    ”女巫“露出了摄人心魄的诡异微笑。
    “颗颗颗颗，恭喜你，变性手术做的很成功，你可以去和那些不要脸的小裱子们去抢男人了。”
    瞬间，惊恐自脚底爆冲到头顶。
    李天煜浑身一个激灵，全身冰凉，完全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