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人不妖

    两道元神没入体内，楚雨楠向着天际看去。
    有冲天的浩然气凝聚着剑意直冲云霄，梁国京都，太学院上空，有大儒踏空而立，目光生金。
    天下道宗出龙虎的龙虎山，天师府的祖师爷金身震颤不已。
    万里之外的庆国，庆帝心有所感。
    睁开眼，一双凤目仿佛能看破虚空。
    而作为镇国剑宗的青莲剑宗，剑冢上方，孤零零的铁剑突然发出铮鸣，似要冲天而起。
    察觉到一道道强横至极的气息，楚雨楠抿了抿嘴，眸子中闪过冷意。
    如今整个太行山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原本还能仰望的山头直接增大增粗，捅破了云层。山上的草木也疯狂生长，一些普通的药草则开始化灵，不久后便可成灵草。
    野兽躁动，吼声响彻山林。
    有猛兽化灵直接成妖，强悍的气息震慑的周围动物瑟瑟发抖。
    有妖兽炼化喉骨，能口吐人言。
    蚊虫蛇蚁密密麻麻，飞禽走兽成群，然而村子里却异常安静，熟睡中的百姓似乎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翌日，一早。
    村子里尖叫声响起，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谁？谁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一名汉子揉了揉眼，看着身上黑色粘稠又散发着刺鼻腥臭味的东西，捂着鼻子大骂。
    而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热闹了一上午，最后村长站出来，解释这是神灵赐福，因为村子里出了仙家弟子，是仙人给他们的机缘。
    所有人都信了，尤其是看着昨天来的年轻道人红着脸，承认这件事。
    之所以红脸，肯定是仙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大家看破而不好意思。
    宋行懵逼的看着欢呼庆祝的众人，心中汗颜。
    哪里是仙人赐福，就是赐福也和他无关。
    况且，这洗髓伐骨，就是他师父也做不到，能有这种手段，至少也是金丹境。
    能一次给这么多人洗髓伐骨……他想都不敢想。
    之所以承认下来，一方面是不愿意看到这些人惶恐不安的大吼大叫，一方面则是提升白云观的知名度。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获得好处，就是一晚上到了筑基后期。
    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必然可以凝成无上金丹，一举进入金丹境，成为白云观最ne的那个人。
    招呼来陶武和孙仁孙义兄弟二人。
    “今日随贫道上山修行，你等须知，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一旦踏入仙门，日后再难与亲人相见。”
    三人重重的点头。
    昨日道长已经和他们说过，即便不舍双亲，可面对老爹手里的棍子，老娘手里的擀面杖。
    离开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宋行点了点头，这次的收获很大，这三人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即便不能超过他，也能成为白云观的中流砥柱。
    “走吧！”
    陶武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兄，我们想去拜别先生。”
    闻言，宋行微微皱眉，见三人目光坚定。
    他心中满意更甚，都说天道无亲，可若没有了情义，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甚好，师兄便陪你们一起前去。”
    三人连忙行礼，兴奋道：“多谢师兄。”
    三尺宽的青石板小路蜿蜒曲折，延伸到小院门口。
    院内。
    楚雨楠坐在椅子上，啜着香茗，在她脚下，狐狸半死不活的趴着一动不动。
    “妖丹恢复了，还不化形？”
    白狐抬了抬眼皮，耳朵耷拉着把耳孔盖住。
    这话他听了几十遍了，楚雨楠不厌其烦的说了几十遍。
    化形？
    化个屁！
    他堂堂青丘一族，虽然传到他这一代，血脉已经稀薄的快要彻底消失，那也改变不了他青丘一族的身份。
    他可是继承者光复种族的伟业。
    可现在他的妖丹，竟然真的成了妖丹，太妖了。
    之前的妖丹不过鸡蛋大小，现在都快成了脑袋大小了，原本青色的妖丹，现在青色中夹杂灰色，还有一条条的金线。
    说五彩斑斓有点夸张，不伦不类一点也不为过。
    他现在都搞不清自己还算不算一个合格的妖，万一哪天见到了列祖列宗，会不会被打死。
    想到伤心处，狐狸眼角泪光闪烁。
    楚雨楠虽然好奇狐狸化形后什么模样，可见到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想强求什么。
    一个狐狸而已，还真以为能逃过她的五指山？
    “先生！”
    外面传来陶武的声音，楚雨楠看着狐狸继续问道：“你真不打算去看看他们？”
    狐狸眼皮都懒得抬了，举起前爪捂住耳朵。
    “怎么着也是你的学生，难不成就没有一点感情？”
    “反正你也不是个完整的妖了……”
    似乎戳到了狐狸的痛处，狐狸突然站起来，怒视着她，“还不是你？弄得我现在人不人妖不妖，走在外面，牛鼻子见了我要降妖除魔。混在妖群中，说我一身浩然气，是人族的奸细……”
    “我青风，修行千年，时运不济，识人不明……呜呜……”
    楚雨楠愕然的看着他，许久后，平淡道：“你是我的宠物，谁敢对你动手？道士杀你，我杀道士，妖要杀你，我诛妖！”
    平静的语气随意的态度，却让人心神剧震。
    看似是一句话，更是一种承诺。
    楚雨楠没有给狐狸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门口。
    宋行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精致的院落，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开门。
    想要和先生做最后拜别的三人，眼中难掩的落寞。
    咯吱~
    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宋行看过去，人还是昨日那人，美丽不可方物，清冷高贵，还有一种难言的缥缈，就好似人站在他面前，却又远在千里之外。
    楚雨楠看了宋行一眼，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经过昨日的事情后，孙仁孙义已经知晓先生不在家，这个仙女姐姐是他们的新先生，甚至他们还在私下里讨论着，仙女姐姐一定是先生的妻子。
    “见过仙女姐姐（先生）！”
    三人躬身行礼。
    楚雨楠倒是不介意他们的称呼，笑着说道：“既然已经拜入白云观，便是白云观弟子，悉知，出门在外，靠人不如靠己！”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楚雨楠点了点头，“去吧！”
    大门缓缓关上，小道士领着三人往山中走去，小院的墙头上，枯草被风吹得左右摇晃，一只白狐趴在墙头上，望着渐行渐远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