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我什么都不换（上）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为止一顿。
    也让安做好不顾一切，准备祈愿逃离的想法暂时缓下，但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时刻紧绷着神经，尽管少女知道，这可能并没有什么作用。
    没办法，面前的显然才是八岐大蛇的真身, 其带给少女的压力，远远不是刚才那仅一个狂暴头颅可以比的，这不单单是翻了七倍那么简单。
    安更从现在大蛇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只有活了足够悠长的岁月纪元，经历了时间长河的冲刷, 才会有的独属于远古生物的磅礴气息, 又或者说是...史诗感。
    这似乎也同样侧面证明了，大蛇真的对自己没有恶意。
    否则以面前七头大蛇的力量, 想要对她出手的话，虽然不愿承认，但安清楚，她绝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可这样一来，安心底就更奇怪了，甚至说是惊诧，因为这样的存在，从刚才的语气来看，如果安没感应错的话，七头大蛇是在...
    向她哀求？
    “救救千岛？”安试探性地重复了一遍。
    大蛇的七个头颅齐齐点了点，紧接着新的意志念头，从安的心底响起。
    “必须立刻...重启水神宫...压制...渊海...否则“它们”会卷土重来...吞噬所有千岛的...生灵...”
    “它们？它们是谁？”安皱着眉追问道。
    对于安的问题，大蛇明显露出了疑惑之色，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安，而是七个巨大脑袋，又贴近了少女几分，就好像是在重新一次的仔细辨认。
    正当安被这样的突发情况, 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时, 大蛇的头颅缓缓离开，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并对安开口道：
    “水神难道...没有跟汝等这些神巫说过吗...渊海下的“它们”是存粹的...邪恶...是一切“生”的反面...汝之前所打倒的...吾另一个头颅...就是受到来自“它们”的..影响...”
    大蛇说着，它的七个头颅就都超一个方向望去，安的视线也跟过去后，发现在最角落的阴影位置处，原来刚才海面上，八岐大蛇的那最后一个头，现在正虚弱无力地瘫痪在地上。
    从后勃颈被安撕裂开的那个巨大伤口处，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肉已经全部腐烂，且不断散发着黑色颗粒状雾气，让人感到恶心与不适。
    见状后的安瞬间目光一凝，因为这个画面她也曾见过，是在当时炎域火典城的西斯尔伯爵身上，两者的症状几乎完全相似。
    “这是...堕渊！？”不用礼装附身下小狼崽的说明，安也知道这个名字。
    可能是感受到了，另外七个脑袋与安的目光，这只哪怕是受了致命伤的腐化头颅，也依旧露出凶狠暴躁的表情。
    它一眼认出了安，对少女呲牙咧嘴地威胁，同时也对另外七个头颅做出嘶吼状，就像是质问它们，为什么要把敌人带到这里，还对敌人视而不见。
    可它得到的，却是另外七头的反过来吼叫，就像是在让它闭嘴。
    之前的腐化头颅可能还吵一两下子，但现在的它元气大伤，只能畏惧地缩了缩头，不做声响地重新闭起眼睛，有气无力地在喘息。
    “神巫...吾不知道地面上的千岛...发生了什么...让汝等违背约定...几十年来...都不曾再派一人去维持水神宫...”
    “请原谅吾的无礼...但汝必须要...立刻通过试炼...进入神宫...激活...阵法...”
    “光凭蛇神殿...光凭现在的吾...已经不足以在维持压制...吾经历了那一战...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权能...唯有真正的神之力...才能让它们...继续蛰伏退去...”
    大蛇越说越是激动，七个头颅开始不安分的摇动起来。
    但安却不得不，在大蛇这样的情绪下，依旧硬着头皮的去将其打断。
    “等一下！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误会...”大蛇七个头的动作停下，齐刷刷直勾勾向下盯着安。
    “从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神巫，更没见过水神，我只是从炎域而来的...旅者，你应该知道炎域吧，是火神爱丽丝的国度，我都根本不是千岛的本地人，更何谈什么神巫，什么通过试炼，重启水神宫...”
    安尽力在向大蛇解释着，可大蛇却越来越做出类似皱眉的表情，直至最后，听到安说自己是从炎域来的时，大蛇彻底有点失控了。
    “不可能...不可能...！！”
    “汝在欺骗...汝在骗吾！！汝一定就是神巫...吾能感受到...汝身上浓郁的水神气息...只有作为神使的人类巫女...才会有的...”
    大蛇的另外七个头颅，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正常，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它们多多少少，也露出了几分和之前那个被腐化的头颅，相似的易怒易燥的表现。
    整个渊海都因为大蛇的异常，而产生震动，本就只剩下了点幽光在支撑的蛇神殿，更是因此而光芒又暗下去几分，变得摇摇欲坠。
    同时，在安的耳边，除了大蛇的咆哮声以外，似乎也多了些别的什么低语，尽管安听不清楚，低语的内容，可仅仅就是那诡异又晦涩的节拍与调子，就让少女的心底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吾知道了..汝一定想要是逃避...逃避汝等的责任...难怪再也没有神巫前来...可笑...可笑！！那吾族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在汝等眼中...又是什么！！”
    眼看场面就要极具恶化，有要朝失控边缘发展的趋势。
    在安身上的礼装，自动解除了下来，紧接着，一头漆黑色的巨狼，出现在了少女的身旁，出现在了八岐大蛇的视野中。
    黑狼的现身，效果立竿见影，八岐大蛇的咆哮与怒吼声，瞬间就戛然而止。
    接下来，不光是原本跟安说话的七个脑袋，就连地上瘫痪趴着的那个，也顿时睁开眼，强撑着脖颈，紧张地看向黑狼。
    原因只有一个。
    大蛇感受到了，黑狼身上与自己一样，同属于禁忌魔物的气息。
    “小黑...”安焦急地想说什么。
    但廖子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之而后，转过身子，抬起狼头去与大蛇直面对视。
    “汝...”大蛇欲言又止。
    还是廖子轩先一步的出声，用魔物之间的交流方式，传递意念。
    “现在可以证明了吧，我们真的是从炎域而来的旅行者。”
    大蛇沉默了。
    禁忌魔物本就是非常稀少的存在，除了“归离”那种特殊的地界之外，很多国度内的禁忌魔物数量，基本上不会超过一个手掌的数量。
    而它，八岐大蛇，千岛总共的面积可能还没炎域大，几乎一半又全是海域，它在这里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地盘上有多少只禁忌魔物。
    除了它以外，也就只剩下了，那只陆地岛屿上，选择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千年狐狸。
    更何况面前这只黑狼，大蛇能感受到，对方的主属性是火元素，这在以“水元素”为主导的千岛国度，几乎是不可能诞生的。
    每一条证据，都为大蛇指向了一个事实，那位少女，以及她身边的黑狼，他们都是来自...异国。
    火之国度，炎域。
    “呵...呵呵呵...命运...这就是吾，是吾族的命运吗...也是你水神想要看到的命运吗...荒谬！当年的吾，吾的族人还是太傻...太傻了...水神...你不配成为千岛的神明！！”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大蛇再次狂暴了起来，且远要比刚才还要剧烈，只不过对象似乎并不是少女了，而是转移到了，什么更遥远的存在。
    看着在渊海海底，七个巨大头颅在翻天覆地的狂舞咆哮，安紧张地将身子贴紧了黑狼，而廖子轩这边虽然表面看起来，非常沉着，狼眸只是冷静地望向暴躁的大蛇。
    可实际他心底也揪心的很，作为穿越者的玩家，他对八岐大蛇并不陌生，因为千岛版本的最终boss战，全服玩家一起攻克的世界级boss，就是这头禁忌魔物！
    不过那时候的八岐大蛇，八个头颅早已全部腐化，彻底沦为了堕渊的怪物，所以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廖子轩在赌，大蛇与堕渊的抗争中，自主意识应该还是占据上风的。
    足足得有一炷香的功夫后。
    大蛇的狂乱才逐渐平静了下来，最终又重新回到了，他们刚见面时的模样，只不过又有些不同，可以明显感觉到，从大蛇每个头颅，所传达出来的一种...
    悲凉与哀伤之意。
    “汝既然不是水神选中的神巫...那汝也...不可能通过水神宫的试炼...获得传承...汝等...走吧...”
    大蛇传递完这个念头后，好像刹那间有老了许多。
    “谢谢。”
    见到大蛇松口了后，并没有强行留下他们，为难他们，廖子轩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但毕竟还没真正离开，因此他也不敢放松，趁机去继续安抚大蛇，并暗示放他们出去的作用，让大蛇不会反悔。
    “等我们上去后，一定会尽可能，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的，我相信千岛的人们，不会坐视不管，毕竟这也威胁到他们的生存安危。”
    谷諨
    但对于廖子轩的安危，大蛇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它重新召唤出了，之前把安给拉入到渊海海底的漩涡，示意他们只需要再跳进去，就能回到海面。
    做完这一切的大蛇，转身背对了他们，拖着瘫倒在地的那个头颅，步履蹒跚，就如同日薄西山的垂暮老人，在一步步回到自己的神殿，又或者说...
    走向自己宿命中的坟墓。
    就在廖子轩要叼其少女，准备一跃进入漩涡赶紧离开时...
    “等一下！”
    安的突然出声，不仅让廖子轩措不及防，更是让大蛇本来离去的背影，为之一顿。
    “你刚刚说，在我的身上....有浓郁的水神气息？”
    大蛇转过头重新凝视着少女。
    “没错。”
    “只有神巫的身上，才会出现这种现象吗？”安很快就追问道。
    “至少以吾的记忆中是这样。”
    到这里，廖子轩已经听出来安想要做什么了，他急忙向少女投去了阻止的眼神，可安却只是紧抿着嘴唇，第一次没有听她的小黑的意见。
    “你之前说，通过水神宫的试炼，就能得到...传承？那是什么？”
    “神之心。”
    “神之...心？”
    “具体的吾也不清楚...但吾知道的是...神之心具备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它能赋予人强大的力量...如果汝真的得到了这份传承...那吾可以确定...汝现在的实力至少能上升一整个台阶...”
    在大蛇这番话后，安深吸口气后，就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请问，有规定说外国人，就当不了神巫吗？”
    “嘶....确实，吾不记得有过这样的规则...”大蛇的竖瞳里肉眼可见的露出了亢奋的表情。
    并随着少女的最后一句话，它再次陷入了激烈情绪中，只不过这回是高兴。
    “那我愿意...以神巫的身份，进入水神宫，接受这份试炼！”
    “安！”
    廖子轩实在忍不住了，他直接从黑狼化成了人形，一把拉住了少女的手。
    “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难道没看出来，大蛇明显就是在顺着你的话，一步步在诱导你吗！”
    “我知道。”安看着对面紧张的青年，点了点头。
    “但我也相信，它没有骗我。”
    看着固执的安，廖子轩一时间有点上头，连语气都加重了不少。
    “好，就算它没有骗你，但你真以为，那个水神宫的试炼，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得到越强大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你我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巫！”
    “别闹了，我们回去吧，薇...薇薇安还在等着我们呢！”
    廖子轩说着，就要拽着安朝漩涡传送出口走去，可他得到的，却是从手掌传来，坚定的阻力。
    “安，你...”
    “回去？小黑，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就算我回去了，我又能回到哪里去？难道今后在你们之间，要凭空多加上我这样一个外人吗？“
    ”不，你不明白安，薇薇安原本就是存在第二人格的，在你出现之后，第二人格就消失了，所以我敢肯定，你一定就...”
    “够了，小黑。”安摇着头，将手从青年的掌心里抽出。
    “我很谢谢你，让我见识了，这么一个美好的世界线，但抱歉，我就是我，我是...安，不是你的薇薇安，更不是什么其他人。”
    “在我的世界，还有我所珍视的人，在每日受到煎熬折磨，等着我去拯救，你难道想要让我无视她们，忘记所经历过的一切悲痛，只和你们一起，沉溺于这个不属于我的美好之中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可能让你失望了，小黑，我不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小姑娘了，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力量，为此，我甘愿付出一切。”
    说完后的安，快速摘下了脖子上的水神之链，交到了廖子轩的手上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年身边，朝着八岐大蛇走去，要进入水神宫的试炼。
    当转身背对了青年时，安刚才所伪装出来的绝情与强硬，可能才彻底失效，在少女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不舍与留恋。
    但是...
    对不起，小黑。
    对不起，另一个...我。
    请原谅...我的自私。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渊海内，响了起来。
    只见到少女背后的青年，快步追了上来，并一切再次拉住了少女的手。
    “小黑，请不要...”
    不光是安，就连旁边的八岐大蛇，也对青年吐着信子，有点不满的意思。
    可这时候的廖子轩，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管你什么八岐大蛇，千岛最强禁忌魔物。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要干预插手的大蛇，出乎意料，大蛇的七个头，竟然有那么一瞬间，齐齐地往后缩了下。
    随之而后，没了大蛇的干扰，廖子轩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安身上。
    “别说话！”青年脸上充满了烦躁表情，声音不难听得出来，火气很大。
    可是。
    与这些完全相反的，却是青年此刻无比温柔细腻的动作。
    青年先是擦拭去了少女在转身瞬间，眼角就已经溢出来的泪珠，为少女漂亮的脸蛋，抹去了不该有的泪痕。
    之后。
    “低头！”
    廖子轩对这个另一条世界线，倔犟又不听话的坏姑娘，瞪了个眼，颇有点命令的语气。
    安一时间头脑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傻傻地照做了。
    紧接着，少女感觉到了之前脖子上消失的清凉感，再次回了过来，那是水晶凝结的项链，触碰肌肤的感觉。
    再一次亲手把水神之链给安戴好后，在安不知所措的视线下，廖子轩才烦躁地挥了挥手。
    “去吧。”
    可这回轮到少女不走了。
    安是知道的，在这条世界线中，薇薇安和小狼崽来千岛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封水神之链，可如今这条项链，已经在机缘巧合下，被那位女占星术士给复原了，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接下来只需要带着项链，返回炎域就行，可如今对面的青年，却把如此重要关键的道具...
    还要给，一意孤行要接受水神宫试炼，极有可能再也出不来的...
    她？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