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用客气！

    见子父亲讲述以前的回忆，无论夏离在不在意，他都全程面带笑容。
    “哈哈，她总嫌弃我话多，估计这会儿也是吧。”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不由尴尬抓了抓头发。
    “见子啊，实在不好意思，爸爸只是好奇你的男朋友，才简单叨唠了几句。”
    毕竟是女儿的心上人，作为爸爸的，理所当然比较关心嘛。
    四谷见子默不作声，只是低着脑袋，轻轻抿住嘴唇。
    “见子，你难道不高兴吗？”
    好像注意到女儿不开心的情绪，原本微笑的见子父亲，一下子慌了神，瞬间手忙脚乱。
    他想拍一拍对方后背，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当刚伸出手，就犹豫片刻收了回来。
    “我去厨房看看。”最后才发出一声叹息，并朝夏离不好意思笑了笑：“小伙子，见子就拜托你了，我这个人嘴有点笨……”
    说完，他便站起身，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你妈做的料理，盐总爱放多，我必须过去监督一下。”
    而见子抬起头，目送走进厨房的父亲背影。
    有些虚幻，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沧桑。
    四谷见子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但还是坚强握紧拳头，努力压住自己的泪水。
    这个家伙还在这里，我绝不能表现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见子才平复好情绪，夏离也终于开口了。
    “你还认为自己的能力是一种负担吗？”
    见子装作没听见，她不会再上鬼神的当，肯定还想诱骗自己。
    不听，不听！
    我就是不听！
    对此，他并未感觉尴尬，反而自顾自地说：“自古以来，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生死之别…”
    “人生无意义的争吵有很多，直至快与世长辞的最后，才开始懊悔之前的所作所为，没留下美好回忆。”
    “其实我们小时候，对死亡并没什么概念，因为父母便是一堵墙，将它远远隔离在外……直至墙轰然倒下，你才会发现恐惧与不安。”
    这句话让见子心神一颤，泪水再也忍不住，泣流而下。
    离别之前的几日，她还为父亲吃掉自己的布丁耿耿于怀，甚至不惜和对方大吵一架！
    明明只是一点小事，自己却可笑生一肚子气，直至父亲离世，她都没说一声对不起！
    这也成为她终生的遗憾。
    不错！
    见子父亲一年前就去逝了，之前和他们说话的，是对方灵体。
    刚才喋喋不休的见子父亲，明显清楚自己情况，普通人看不见也不听见，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表演。
    即使死后，他依然在扮演父亲这角色，尽管所有人都看不见，对方仍然卖力试图融入家庭。
    儿子不听话，他会在旁边严厉训斥；女儿要上学了，他会敲门叫对方起床……
    而妻子一个人在家时，总是注视自己的遗照发呆愣神。
    这时，他就会在旁边安慰，明明两人距离只有一米，却犹如万千鸿沟般遥远。
    或许亲人并非真正走了，他们只是换个形式来守护。
    一想到这儿，见子死死咬紧嘴唇，拳头都在颤抖。
    见子父亲说的没错，她心底确实很脆弱，这件事之后，自己一直寸步不离缠着母亲。
    因为见子感到害怕，怕母亲也与父亲一样离开自己，只有看见对方笑容，才有一丝丝安全感。
    以前她从未关心这种问题，直至父亲离世，才唤醒生物对死亡的恐惧。
    而梦里，她却和往常一样，依然与父亲拌嘴耍性子，在那里一家人无忧无虑的嬉闹。
    之后闹钟响了，见子迷茫睁开湿润的眼睛，枕头留下两滩泪痕。
    但为了不让母亲忧心，她只好扯出一丝笑容，并背上单肩包。
    “我出门了哦！”
    五月的春风，将风铃吹奏摇摆，并回荡在空旷的屋子，让人意外觉得清冷。
    “开饭了！”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后面跟着苦恼忧愁的父亲。
    “唉，我就知道，她会把盐多加一勺。”
    千惠理将菜盘端上桌，五人坐在木椅围成一圈。
    “姐姐，你多拿了一个椅子。”四谷恭介提醒出声。
    “估计我数错了吧…”
    看着父亲坐在椅子上，见子露出淡淡微笑，随后又叹了口气。
    弟弟不明所以，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嘴，一脸无语地说。
    “妈，你肯定又把盐加多了！”
    “是…是吗？”
    见子母亲略微迟疑，便也夹上一小片：“好像是有点，那以后我盐少放吧。”
    “不用，我觉得刚刚好。”
    四谷见子咽下鱼肉，眼眶非常红润，似乎有晶莹泪花闪烁。
    四谷恭介不可思议张大嘴巴，这还说没事，都把自己吃哭了！
    母上大人的黑暗料理，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见子，喝杯水习惯就好，你妈厨艺就这样，想当年啊，我为了追求你妈妈，可是天天吃……”
    见子父亲哈哈大笑起来，开始唏嘘讲述当年的情史。
    “小离，你有没有一种奇怪感觉，好像有点冷飕飕的。”
    她不由缩紧身子，感觉一股寒意，如同旁边放着冰块。
    “我没有外套借给你。”夏离紧紧外衣淡淡回答，这让千惠理咬牙切齿。
    当初究竟是谁，哭着喊着说冷，然后跑到姐姐怀里撒娇。
    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难得有客人来，这个家也总算热闹一回。”见子父亲长叹一声。
    他走之后，原本就很清冷的家，变得更加寂静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客人拜访，他却没法好好招待，说不定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婿。
    见子沉默不语，只是安安静静用餐，心如刀割般难受。
    忽然间，见子父亲眼前一亮。
    他视线定格在一盘菜上，是用各种蔬菜水果，做成的三色丸子。
    晶莹剔透，圆滑饱满，还有股清煮散发的香气。
    “孩子她妈，你竟然做了见子最喜欢的三色丸子，快尝尝看…”
    见子父亲高兴伸出手，但下一刻却僵硬半空，然后缓缓垂下。
    “你看我这记性，女儿都长大了，肯定要自己来……”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又想说些什么，但却没再继续啃声。
    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三色丸子。
    然后，见子父亲便看见一只手，将一串三色丸子拿起。
    “见子，这是你最喜欢的三色丸子，快尝尝看。”
    夏离递给纠结的见子，后者茫然失措望向他，似乎不敢相信。
    而其余人都一片无声，餐桌陷入诡异般宁静。
    见子母亲若有所思打量两人，四谷恭介悲愤欲绝干饭。
    至于清宫千惠理，则嘴角肌肉抽搐，再也保持不住稳重。
    只有见子父亲眼神惊愕，良久之后，慢慢露出释怀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小伙子，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夏离轻言细语，这让见子父亲笑容更加浓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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