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所谓血色（二）

    提起这条新颁布的规定，秋娘满脸叹息。
    即便她不识字，也不懂得多少道理，可又如何不晓得刘管事说得也没错，驻扎在城里的那些军爷们是来保护他们的？只是……这一两米，的确是活不了人呐！
    “嫂嫂，总归饿不着你的。”
    闻言，陈雁声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却对着秋娘笑言道。
    “唉，有你郑大哥在，这话是没错，就是……左右邻居街坊们，可咋子办喔！不瞒你说，你郑大哥昨天夜里回来跟我说了，最近这几天就要封城了，防止蛮人的探子混进城里作祟。”
    秋娘再度叹息道。
    “南门也要封？”
    心底本就有所计较的陈雁声，这时，却不禁是一愣。
    官府限粮，明里看，是因为新来的那近万将士需要口粮，可李问道又不是蠢货，怎会不知这样会激起民怨？说不得紧要关头还会激起民变。而没有李问道的首肯，那刘管事如何胆敢在这档口宣布这等通知？
    所以，李问道肯定是有一定把握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说不得就能缓解如今万夫关的危局。当然，那不关他陈雁声的事，只是，从限粮这点上看，他们肯定是要对外动兵了。
    因为，只有出城行军才会需要预备大量的粮草，而又根据眼下所知的限粮程度，便能判断出调走的兵力绝不是小数，到那时，城内必然空虚，如今满街游走的将士也十不存一，自然地，那也就会成为他这个没人再看顾的被流放者——离城的最佳时机！
    可，李问道调兵之后，竟然要关南门？！
    与秋娘又随意寒暄了几句，返回自己所居住的茅草屋后，陈雁声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怎样的计策，才需要将整座城池封锁呢？
    是真的为了防止探子，还是，另有目的呢？
    这一次，陈雁声没有猜出李问道的用意，也没能从万夫关走脱。
    一个月后，传来了李问道胜利的消息，原来，他刻意隐瞒了实际上募得两万壮丁的消息，绕过了万夫岭，分东西两头，偷袭了蛮人的粮草供给，予蛮人痛击，并成功夺下了距万夫关以北另一座城池——饶城。
    取得这次胜利后，自蛮军时不时兵临城下而长期封锁的北门居然通了，可奇怪的是，南门的封锁，并没因此而打开。
    这时，陈雁声终于明白过来李问道的用意。
    先以兵不厌诈偷袭得饶城，互为唇齿相依，紧接着，就该演变版的空城计，又或者称其为：引君入瓮！
    将饶城的百姓迁入万夫关，再待蛮族重攻饶城时，围歼之！
    开北门，是许进，封南门，是不许出。此举，防的不仅是蛮人的探子，更多的，恐怕是防止百姓逃窜以至于消息败露。
    李问道的思路是正确的，如果蛮人当真中计，不说旁的，至少也能将他南下的主力军吞噬一支。而时节即将入冬，蛮人是不会存粮的，他们以牛羊为食，以蛮人的习俗，入冬前，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波也是最凶悍的一波攻击。
    只要伤了蛮人的元气，熬至入冬，在明年春前万夫关便无忧矣，甚至于南下的朝廷得知他的这场胜利后，兴许也会从对蛮人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开始组织反击，那时的李问道和郑跃也再不会是孤军奋战。
    然而……
    看懂了李问道的布局，陈雁声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担忧，能一路攻城略地竟至万夫关的蛮人，当真像人们认知中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
    看似莽夫的李问道从来不蠢，匿名参加科举还中了进士，而看似汇集了天下间所有聪明人的朝廷，却在蛮族入侵之际，选择了迁都退避南方。
    没有任何一桩事物是绝对的，蛮族人是否当真会如李问道所料？
    即便蛮族人当真中计，李问道的想法其实也蕴含着极大的风险，以如今现有的兵力，龟缩万夫关抵挡蛮人，理论上胜算不低，可要是分散至饶城，现有的兵力便捉襟见肘，显然不大够用。稍有不慎，被蛮族人钻准了漏子，反而会是顾此失彼，双双失守的险恶局面。
    陈雁声这样的担心，在那些随李问道攻下饶城的将士们回来后，被进一步扩大。
    原因——饶城，是死城！
    所谓死城，便是，那里已经经历过蛮人的屠戮，尸横遍野，寸草不生。自古以来，作为一座供给了数十万人生息的偌大城池，一夕之间，竟不剩一个活着的生灵。
    蛮族人，入城，必屠！
    听着回来的将士们形容的景象，想着那些蛮族人别说放过老弱妇孺，竟然还有烹人者！
    陈雁声感性受到震惊的同时，理性判断里，进一步否认了李问道的军事计划，如果饶城成了死城，守着它，将不具备任何意义，也无法使其产生引诱蛮族大军重返进攻的作用。
    “雁声，你很聪明，然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想着固守万夫关的同时，可曾考虑北地剩余的城池？如今随我到此的将士，他们都是北人，在此前，万夫关于他们是再陌生不过的地方，这里的人，非他们亲友，这片土地，也非他们的故土，你可知，他们为何来此，纵死无悔？”
    陈雁声连夜入城主府求见李问道，阐明自己的顾虑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李问道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守的不是万夫关，而是北地数城的百姓，是日耀国的国土，是日耀人的文明。
    “你知道蛮族人不会再回饶城了，仍然守着饶城是为了给蛮族人营造假象，以为兵力如今集中在饶城，他们便会趁机加紧对万夫关的攻势。然后，你与郑大哥就趁机一南一北两头夹击。”
    “不错，你的确足够聪明。”
    李问道微微颔首，承认了陈雁声的推测。
    “可，你们是真真正正的兵力不够，饶城和万夫关地理虽近，仍相隔近两百里，纵然疾驰，赶来仍需三日。你们……你们根本就没法确认蛮族攻城的时机，如有万一，两城具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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