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黎明

    从根本上来说，阿隆和这位不知名的神明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矛盾。
    除了祂的眷属子嗣的风格让阿隆不喜欢，以及如果祂通过奥丽芙的仪式从奥丽芙身上复苏的话产生的影响会直接让整个莫兰顿山谷乃至溪谷镇都夷为平地这两点以外。
    所以这位神明说希望得到阿隆的帮助复苏，阿隆自然可以帮祂，而他来着手复苏的话，也能保证不会牵扯到这么多事情。
    这位神明为此更是将自己的存在本身都作为了让自己复苏的筹码，阿隆没有理由不答应，对他来说除了研究封印要花些心思，基本就是白嫖一个打工人。
    “你叫什么名字？”阿隆问道。
    “■■——”小东西的口中发出某种不是寻常物质存在的生命能发出的亵渎音节，即使只是旁听，星琉璃都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好在她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在下一刻走了神，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小东西的自报家门也结束了。
    而星琉璃试着回想小东西刚刚的话语，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
    这就是伟大存在的真名的份量吗？她心中思索。
    “那么取你名中最具标志性的音节，你在物质界的名字为，【艾斯特拉】。”阿隆说道。
    “接受。”小东西，艾斯特拉没有异议地接受了。
    而接受了阿隆的所给予的新的名字，也就意味着祂彻底被阿隆所束缚住了，一位真实位格更在祂本体之上的存在的束缚，基本代表着祂未来的使命已经注定。
    但也无所谓，伟大存在间即使存在上下级归属，但上级也并非总会找下级存在的麻烦，即使在必要的情况下被安排去行事，那也比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封印里睡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得好。
    “你知道你是怎么被封印的，又是谁封印的你吗？”阿隆提问。
    “不记得，被封印前我只是正常地在某个世界的地方接受着一群渺小文明的膜拜。动手者应该就藏身在我的信徒中，在我的忽视下摸到我的近侧。然后在一股无比宏大的气息释放之后，我被迅速拉到了这个世界进行了封印。意识彻底消散前，我透过封印将子嗣释放了出去希望能找机会脱困。”艾斯特拉回答。
    阿隆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随后继续道：“你现在还能产出奥丽芙那种水平的分身吗？”可以的话，他便能接手奥丽芙留下的这个残存仪式，只要还有第二个“奥丽芙”，他可以直接用奥丽芙预计的方法让艾斯特拉透过分身复活。
    “不行，我的本体现在处于深度的睡眠之中，没有梦境意识方面的权柄，我无计可施，更别说调动身体进行繁衍了。”很遗憾，艾斯特拉做不到。
    “你的权柄是什么？有尊名吗？”阿隆问道。
    艾斯特拉思索了一下，用这个世界的语言通俗易懂地介绍道：“寄生与深穴之母，毒血化身，迷宫之神。”
    “还真是没什么用的权柄。”阿隆无语道。
    “……”艾斯特拉沉默。
    旧神级别的权柄没有那还真是抱歉。
    不过未来这位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祂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反驳。
    “那就只能考虑直接破解封印了，但之前我粗略看过，这个封印很复杂，而且有着层次极高的封印技术，短期内我无法保证破解。”阿隆说着思考了一下，“需要更多和你类似的样本，或许能够看出点什么。”
    “无妨，只要有机会那便可以。至于样本的事情，我在被拉到这个世界之初感知尚完整的时候，感受到西方的不远处有浓厚的神性残留，但当时事态紧急我没有太在意。”艾斯特斯没有异议。
    毕竟祂不能指望着将祂封印的人什么时候主动放祂出来，幕后的真正想法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就打算让祂一辈子睡这里了呢？
    信息不足，甚至没法赌。
    所以现在只能尽心尽力帮助眼前这位了。
    “之后带我去看看，你暂时就跟在我身边吧，对了，你手上有食尸鬼召唤术吧。”
    “有，不过是信徒递来的二手法术，甚至无法和莫尔迪基安联络。”艾斯特拉大概明白阿隆想要什么，说道。
    莫尔迪基安，即食尸鬼之王，阴森寒骨之神，藏骸所之神。话虽如此，它和食尸鬼本身其实没有太大联系，它的本体也和食尸鬼们大不相同。
    从艾斯特拉那得来食尸鬼召唤术，阿隆稍微检查了下，发现艾斯特拉说的不错。
    确实没用，二手货色。虽然能脱胎于原本创造出效果如一的二手术式，这术式的编制者也颇有几分实力，但很遗憾对阿隆而言价值算是减少了不少。
    如果是原术式的话确实可以联系到有着一定神秘学意义上关系的莫尔迪基安，但这是二手本的话，很遗憾，并不行。
    “可惜了。”口头上虽然这么说，但阿隆还是将这个法术记录进入自己的法术库中。
    无论如何，白嫖食尸鬼的术式，还是要好好收藏的。
    “那现在，可以把我放出去吗？这个寒冰让我很不舒服。”艾斯特拉敲了敲冰壁道。
    阿隆闻言也稍加用力捏碎了封印冰晶。
    “谢谢。”艾斯特拉乖巧地顺着阿隆的手臂攀上阿隆的肩膀。
    “这二位是我的，眷属，你可以这么理解。星琉璃，月墓。”说完，阿隆向艾斯特拉介绍了自家两只小人偶。
    艾斯特拉打量了一下两具人偶，颔首道：“见过二位眷属。”
    “好小，好可爱，我能摸摸吗？”而星琉璃在旁边已经憋了好久了。
    阿隆也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艾斯特拉递了出去：“温柔点，不然引起她的不适，挨打了我可不管。”
    对于阿隆将她递出去给眷属玩弄的行为，艾斯特拉没有任何表示。
    顺从。
    “嚯——”月墓看了一眼艾斯特拉，视线看向阿隆唤了一声。
    “回去吧，出去没准正好能看到黎明呢。”阿隆道。
    话音落下，月墓高大的身躯顿时土崩瓦解。
    一个小泥人从半空落下，被阿隆伸手捧住。
    “呜～。”小泥人感觉自己好累。
    变回普通模式后，与它战斗形态临时磨合的部件全部分解落下散落一地，这只小泥人浑身坑坑洼洼的，一双小手更是不复存在。
    阿隆用抱孩子的手法怀抱着它，轻轻摇着。
    “累了吗？那可以先睡会儿。”
    “呜～。”虽然确实很累，但是月墓并不打算就这么睡去，它想和阿隆一起看约好的黎明。
    “呵，那就走吧，稍微坚持一下哦。”说着，阿隆转头看着正在小心翼翼摸着艾斯特拉的星琉璃，“走了。”
    “哦！好！”星琉璃立刻应道，将艾斯特拉放在自己肩上，追上阿隆的步伐。
    ……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从不久前的地震，以及莫兰顿山谷的剧烈爆炸之后，那些苍白生物一只只变得胆小起来，攻击性锐减，又过了片刻，所有苍白生物全部在一阵剧烈颤抖后，猩红的眼球流淌着血泪死亡了。
    虽然不知道阿隆做了什么，但安德里松了口气。
    这次的事情，似乎终于是落下一个句号了。
    看了下此时他所在的方位，发现正好在卡洛街附近，便想着去找鲁托看看情况。
    卡洛街上，安德里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街上所躺着的一具具苍白生物的尸体。对卡洛街这边隐藏的怪物数量不是很感到意外，但安德里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对鲁托的担心。
    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房子也很简陋，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想着，安德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来到鲁托的房子周围，安德里不由得心跳加快。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
    不可能！
    鲁托要不是常年沉迷于挖掘研究，他当初的施法能力可更在安德里他之上呢！怎么可能被这些苍白生物摸到身边？
    不可能的！
    安德里迈着莫名沉重的步伐，看了一眼鲁托房子对面的那座宅子的阁楼窗边挂着的苍白生物尸体，收回视线来到门边，敲响了那扇木门。
    “鲁托，你还好吗？”
    ……
    “魔物的退治已经完成，小镇安全了！请各位居民带上自己的家人，提醒街坊邻里去往镇中心广场上，我们要进行灾情统计，并进行补助！谢谢配合！魔物的退治已经完成……”镇上的大街小巷中回荡着民兵团用魔能扩音器放大后传播的声音。
    伯格虽然身心俱疲，但是看到大家相继奔走的样子，以及镇民们听到广播后从家中走出的样子，心中也是感到了一阵激动。手中也拿着一个扩音器喊道。
    他们保护了这个小镇。
    “呜呜……”这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孩子哭声。
    他立刻放下扩音器赶了过去。
    “呜……”一栋简朴的房屋外，一个身穿睡衣的孩子揉着眼睛，泣不成声。
    “亚德！”伯格认识这个孩子，因为这孩子的父亲也是民兵团的一员，曾在抗击魔物的战斗中牺牲了，剩下他的母亲独自养育他。
    伯格受过父亲的嘱托对亚德家多加照顾，他自然也是没有怠慢。
    “伯格……哥哥？”亚德泪眼朦胧地看着伯格的身影，颤颤巍巍地说道。
    “亚德！没事了，那些怪物都死了！你安全了……你妈妈呢？”伯格上去抱住亚德，揉揉亚德的脑袋，口中不断安慰着。但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妈妈……妈妈她！呜……”亚德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屋内。
    伯格抬头，看向亚德手指的地方。
    亚德屋子内的走道上，一扇门被打开，木门的内侧有着大量抓挠的痕迹以及更多的血迹，一个女人的身影倒在门边，上半身趟在走廊上。
    女人的身上，匍匐者一只令人作呕的苍白怪物。这只魔物自然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反应，那些狰狞的眼睛都闭合着，标志着死亡。
    但它带来的悲痛与绝望，却将永远的刻印在这个家中。
    “为什么……”伯格呆滞地喃喃。
    “妈妈……会……保护我……呜……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呜呜……”亚德哭泣着，泪水根本无法停止。
    看着亚德的样子，听着他的哭声，伯格想起了父亲的面容。
    脑中回荡着阿隆的话语。
    “有人即使身体一日复一日地不再属于自己，也依旧守望着你。”
    泪水，夺眶而出。
    大男孩和小男孩相拥在一起，互相传递着悲痛的哭声，亦是在互相安慰。
    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为逝者的悲哭中，黎明到来了，照耀着镇上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很喜欢黎明，它往往象征着希望、以及新生，以及黑暗的褪去。”站在莫兰顿山谷的一个高点，阿隆说道。
    “这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我们比导致这一现象的恒星更要伟大，而你却能为这点景色所动容。”艾斯特拉不解。
    “你现在是个人格化身，艾斯特拉小姐。”阿隆竖起一根手指，“人类喜欢为一些事情附着上与众不同的意义，这样子世界能在他们的眼中变得更加美好。”
    “但这件事本身就是无意义的。”艾斯特拉说道。
    “对于宏观宇宙或许确实如此，但对于渺小的他们而言，其中的部分确实在让自己的明天变得更加美好。这就是一种趣味。”阿隆说道。
    “……”艾斯特拉沉默片刻，道，“我会试着去学习。”
    “以前只在望上照片中见过，站这么高看着确实很美啊。”星琉璃则是眯着眼，注视着逐渐升起的太阳。
    “以后还会看到更多的美景的。”阿隆对她说道。
    “跟你一起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看风景的时候，身边有无陪伴，陪伴者又是谁，应当会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星琉璃左右晃着脑袋回答。
    “我会带你们看到更多的。”阿隆如此承诺。
    “呜……”
    “月墓也喜欢吗？”星琉璃低头看去，却发现小泥人已经趟在阿隆怀里，明亮的眼睛暗淡下去，陷入了熟睡之中。
    “哼，就它煞风景。”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星琉璃嘴角仍旧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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