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墙头草和白眼狼

    与众人的欢心雀跃不同，诉说着里纳尔迪的表情很是尴尬，他说：
    “事实上，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与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听着里纳尔迪继续叙述道：
    “第二天天亮以后，鲍德温和他的人起床来到了城市的防御墙前，他们看到了唐克雷德那面非常著名的旗帜。
    “那旗帜突厥人忘了取下来，依旧按照之前达成的协议和约定，被树立在主城堡高耸的塔楼上。
    “鲍德温和他的手下群情激奋，非常愤怒。
    “他们以辛辣桀骜的言语对唐克雷德和他带领的诺曼人破口大骂，无视唐克雷德和博希蒙德的地位，将其看作烂泥和残渣。”
    随着里纳尔迪话音落下，宴会场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诺曼人互相看来看去，面孔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罗杰停下了端到嘴边的水杯，他诧异地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里纳尔迪解释道：“鲍德温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以为是自己的到来，让城里的突厥人选择了投降。
    “然而这些突厥人投降的是唐克雷德，不是他，这让他感到羞耻和愤怒。”
    里纳尔迪的解释并没有安抚在场的诺曼人，倒是起了反作用，场上诡异的安静被打破了。
    夏娜第一个跳起来，她爆喝道：“这帮白眼狼，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呀？”
    夏娜的表态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在座的众人纷纷对鲍德温出言谴责。
    小博希蒙德斥责道：“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吗？”
    渣罗骂着：“真**无耻！”
    穆帖仪撸着胡须说：“这不是《伊索寓言》里农夫和蛇的故事的翻版嘛？”
    ......
    罗杰对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夏娜的表态，很是赞同。
    他冷笑着说：“鲍德温这是把自己当成主角了吗？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随后他制止了众人无休止的咒骂，他说：
    “别骂了，骂也没用，事情早过去了，让我们听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里纳尔迪继续叙述道：
    “因为这些愤怒的言语，双方几乎立刻就要爆发冲突。
    “有更明智平和的人出来做出了调解，他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双方派出一个使团，去搞清楚突厥人和亚美尼亚的市民，更愿意将这座城市交到谁的统治和管辖之下。
    “于是唐克雷德和鲍德温都派出了使团，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城里的人。
    “顷刻间城里的人就作出了答复，相比其他王公的管辖，他们更愿意向唐克雷德臣服和投降。
    “事实上他们这样说并非出于衷心的热爱，而是出于对博希蒙德的攻击，那挥之不去的忧郁和害怕。”
    在场众人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丹尼点着头说：“算他们识相。”
    奥丁疑惑带着惊讶地问：“博希蒙德这么有名吗？人都没到场就能把别人吓到投降？”
    里纳尔迪解释着说：“这并不令人惊奇，早在这次远征很久以前，博希蒙德的名声，在希腊、罗姆、叙利亚的各个地方，就已经是众人皆知了。
    “相比博希蒙德，那令敌人颤栗发抖、小儿止哭的威名，这时候公爵戈德弗里的名字，才刚刚开始璀璨发光。
    “所以塔苏斯城里，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的选择，是毫不令人意外的。”
    罗杰看到小博希蒙德高傲地昂着头，似乎很是自豪。
    他也有同感。
    虽然鲍德温是他的“后爹”，关系似乎更亲密一些。
    而他也知道，博希蒙德和自己老爹的关系有多糟。
    但他还是为自己体内流着的诺曼人的血，而感到自豪。
    这一刻，罗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前世。
    里纳尔迪的叙述还在继续：
    “听到这结果后，鲍德温怒火中烧，他感觉受到了冒犯，因此激起了对唐克雷德的愤怒。
    “随后鲍德温在唐克雷德不在场的情况下，通过翻译，向亚美尼亚市民还有突厥人做了这样的讲话：
    “‘你们绝不要以为，你们如此崇敬和畏惧的博希蒙德和这个唐克雷德，是基督教军队里面最为显贵和强大的首领。
    “‘你们也不要以为，他们能与我的兄弟戈德弗里，全高卢战士的公爵和领袖，以及他的任何亲属相提并论。
    “‘事实上，这位王公，我的兄长，戈德弗里，是依靠他尊贵祖先的世袭权力，获得了一片广袤领土的公爵，他的封地是罗马首位皇帝奥古斯都之地。
    “‘他受全军的敬重，高贵和低微之人，皆服从于他，他被所有人选举并任命为领袖和领主。
    “‘你们要知道，你们及你们所有的东西，还有这座城市，一定会被这位公爵，用剑和火焰吞食。
    “‘你们会悔不当初，任何人都不会充当你们的支持者和保护人。
    “‘并且你们所支持的这位唐克雷德，今天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除非你们将那面，他为了自我炫耀、侮辱我们而竖起的旗帜，从塔顶扔下来，向我们打开城门。
    “‘如果你们确实能满足我们的意愿，清除这面旗帜并投降，我们将会提高你们的地位，令你们位于你们所安居的这片疆界内所有人的顶端。
    “‘你们将在我们的领主和兄弟，那位公爵面前，享有荣光，你们将一直受到尊重，得到应有的礼物。’”
    “啊呸！”亨克一口吐掉嘴里的肉，打断了里纳尔迪的叙述。
    丹尼冷笑着评论：“别告诉我塔苏斯就是这样成为亚美尼亚人首都的。”
    渣罗叹着气说：“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由城里人自己选的嘛？
    “这都选好了，他还去威胁人家，叫人家反悔。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里纳尔迪没有再被众人的絮絮叨叨干扰，他继续说道：
    “亚美尼亚市民和突厥人被这番美好而诱人的承诺所吸引，在唐克雷德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鲍德温达成了协议。
    “他们立刻将唐克雷德的旗帜从塔楼顶上取了下来，好似一文不值般，从防御墙上远远地扔到了一片沼泽地中。
    “鲍德温的旗帜被安置到了这座塔楼的顶上。”
    小博希蒙德“啪”地一声，把水杯砸在木桌上，他气得脸色发青。
    夏娜跳起来怂恿道：“我们去攻打塔苏斯吧，把这些不讲信誉的混蛋都干掉。”
    罗杰叹着气摇头，他想，就算是作为墙头草，这么做也有些过分了啊。
    在等众人发完牢骚之后，里纳尔迪继续讲道：
    “在看到鲍德温的旗帜被放上，自己的旗帜被取下来并扔掉后，唐克雷德尽管感到被伤害了，但他还是隐忍未发。
    “他意识到，因为这次易帜，他手下和鲍德温同伴之间的冲突，已经是一触即发了。
    “并且自己这方，在人数和武器上都处于劣势。
    “于是唐克雷德不想再为这次的不和耽误下去，他放弃了塔苏斯，动身前往附近的一座叫做‘阿达纳’的城市。
    “那座叫‘阿达纳’的城市筑有城防，非常富足，但是已经被一个叫‘维尔福’的基督徒，一个来自勃艮第王国的杰出骑士所占领。
    “维尔福允许唐克雷德进城，与他分享食物，并允许市民与之公平买卖。”
    丹尼插嘴道：“要不我们别去塔苏斯了，我们也转去阿达纳吧。”
    穆帖仪反驳道：“但是现在阿达纳比不上塔苏斯富足。
    “之前收集的情报里，作为亚美尼亚人的首都，塔苏斯拥有这个地区最庞大的市场。”
    罗杰摆摆手止住了大家的讨论，他说：“让我们听完再做选择吧。”
    里纳尔迪于是继续说：
    “在唐克雷德离开之后，鲍德温再次警告突厥人，只要他们能开放城市并右手起誓，保证让他和他的人进城，那么公爵众多的奖赏和礼物随后就到。
    “他还许诺，突厥人可以选择前往其他的城市。
    “而城里的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看到唐克雷德逃走不见了......”
    “砰”
    小博希蒙德一拳砸在木桌上，他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里纳尔迪停顿了一下，他看小博希蒙德并没有说什么，就继续道：
    “城里人认为鲍德温的力量更为强大，在誓约被双方接受并确认后，他们打开了城门，让鲍德温和他的人进城。
    “但是他们宣布要继续保留所有带塔楼的堡垒，直到公爵戈德弗里和紧随而至的军队到来为止。
    “到时候他们的选择，取决于公爵的礼物和支持，以及鲍德温向他们承诺的其他事情。
    “他们只交给鲍德温两座主塔，以便鲍德温可以安全无忧地在里面居住和休息，军中剩余的人，则被分散到城中各处的房屋和街区中。
    “于是鲍德温带着手下进了城，留宿休息，恢复体力。”
    里纳尔迪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潮红，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愤怒。
    他说：“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有300名博希蒙德的随从和民众，他们是从朝圣者的军队中分离出来的，他们追随着唐克雷德的足迹而来。
    “这些人站到了城墙面前，手持武器和盾牌。
    “在鲍德温的命令，及权贵们的建议下，城门和路口都禁止向这些诺曼人开放。
    “这些人因漫长的路途疲倦不堪，缺少必需品，精疲力竭。
    “他们苦苦哀求，想在城中留宿，并购买必需物资。
    “鲍德温手下，所有平民阶级的人，也向鲍德温央求让这些诺曼人进城，因为他们是兄弟，也信仰基督教。
    “但是鲍德温完全不听从他们的请求。
    “他号称自己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鲍德温说，首先这些诺曼人是前来支援唐克雷德的。
    “此外还因为他已经向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承诺过，在公爵戈德弗里到达之前，除了他自己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被接纳或放进城。
    “然而，鲍德温随从中的兄弟和朝圣者们，看到这些诺曼人被拒之门外，已经陷入了饥饿的陷阱，都起了怜悯之心。
    “他们在篮子里放上了面包，用绳子将篮子放下城墙去，给诺曼人吃。
    “于是这些人恢复了体力，因为旅途的劳顿，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陷入了沉睡之中。
    “那些突厥人看到了鲍德温手下的行为，以为基督徒相互间秘密做了商议，他们认为鲍德温背叛了对他们的承诺，完全绝望了，他们决定偷偷离开。
    “有一条河从城中流过，其中一处浅滩，为突厥人所熟知。
    “然后约300个突厥人，带上了他们所有的财宝和其他的东西，趁着鲍德温和其他基督徒都在睡觉的时候，就从这道浅滩秘密地出走了。
    “他们留下了200个低贱的仆从，以免基督徒怀疑他们逃走了。
    “随后这些逃走的突厥人，顺路突袭了那些，在城前摊开疲倦四肢陷入沉睡的基督徒。
    “他们将一些人斩首，残杀了另一些人，用箭矢射穿了他们。
    “城外的诺曼人，最终活了下来的很少。”
    未等里纳尔迪话音消散，木桌周围的听众们瞬间就都爆发了。
    “操”“狗娘养的”“混蛋”......
    包括罗杰在内，所有人都在用最恶毒的词语发泄心中的不满。
    有人锤着桌子痛哭：“兄弟们呐，你们死得冤啊！”
    有人抽出剑指着天：“公道，我们要公道！”
    有人在砸水杯、碗碟以及一切眼前的东西：“这他妈还是人嘛？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夏娜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她高喊着：“去耶路撒冷，把那个白眼狼鲍德温揪出来劈了！”
    穆帖仪痛苦地扯着胡子说：“怎么可以这样恩将仇报呢？
    “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被诺曼人拯救。
    “转身就用诡计把对方的城市夺走。
    “然后又拒绝挨饿的基督徒兄弟进城，只因为对方是曾经施恩于他的诺曼人的随从。
    “最后导致那些基督徒兄弟死亡。
    “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呢？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
    罗杰胀红着眼睛，喘着粗气质问：“鲍德温怎么说？这件事情鲍德温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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