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活在当下

    梅若华说是让林初九陪她喝酒。
    可也就喝了刚开始拿来的那一瓶。
    接下来只是默默地抽烟，一支接着一支。
    她的目光也没再看向窗外，而是落在林初九胸前的蓝塔徽章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你们蓝塔的人来镇上，是想要调查什么吗？”
    林初九并不奇怪她知道蓝塔。
    毕竟蓝塔也是全国最大的异人调查事务所之一。
    但普通人很少会关注，毕竟主要针对的是异人，而且行事也非常低调。
    可对方凭借一枚小小的徽章就认出林初九的身份，除了观察敏锐外，说明对方一定关注过他们，才能一眼认出。
    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关注他们事务所，无非两个方面。
    一个方面是对异人的好奇和崇拜，这并不奇怪，现在有很多这样的异人应援组织，相当于过去的追星族。
    另外一方面本身就是异人或者与异人有着密切关系，自然会去了解这方面的组织机构。
    这些想法只是因为梅若华的一句话，林初九脑海中瞬间推理出的一些信息，并不一定准确。
    “小镇出现了一些异常现象。”于是林初九含糊地回了一句。
    “异常现象，可以跟我说说吗？整个小镇我很熟悉，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帮助。”梅若华很是好奇地问道。
    也不知道她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只是好奇。
    本来不准备告诉她的林初九，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整个小镇的时间被回溯，停在了十八号这一天，比如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第六次，不，是第七次。”
    “时间回溯？”梅若华闻言显得很吃惊。
    “那你查出什么……？”梅若华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她的聪明和敏锐真的很让人赞叹。
    一个蓝塔的调查人员，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接触一个“乞丐”。
    只是单纯的因为善良？
    只要还有脑子，就不会信的。
    而且时间回溯这个词，让她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时间回溯？”梅若华低声喃喃。
    然后仿佛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女儿，向她招了招手。
    梅子青起身走了过来，还不忘把桌前的果盘端着一起。
    不过里面已经被她吃得差不多了，于是林初九又向服务员叫了一些小食。
    对于小姑娘，他格外的善意。
    因为让他想起自家那个让他头疼的小屁孩，再过几年应该也会这么大了吧。
    “要谢谢叔叔。”
    梅若华拦着女儿，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满是怜爱。
    “谢谢。”梅子青很小声地说道。
    “不用谢。”
    “要是真的能时间回溯，我大概是不愿意的，因为当你挽回某些事的时候，你一定会失去某些东西。”梅若华忽然说道。
    看着眼前的梅子青，林初九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跟她爸爸是在病房认识的。”梅若华道。
    咦？这倒是林初九没想到的。
    “那是一段我最黑暗的时光，我无数次想要选择死亡，可最终被救了回来，直到遇到她爸爸，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
    梅若华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而不是面对客人时那种虚假和疏离。
    小姑娘听妈妈说起爸爸，好奇地抬起头来。
    “那她爸爸呢？”林初九问道。
    “死了。”梅若华神色平淡地道。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道：“病死了。”
    “抱歉。”林初九道。
    “没什么，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她爸爸去世以后，我就带她回到了这里，小镇虽然落后，但是生活节奏慢，日子过得很安逸，我现在就希望她能平安长大……”
    梅若华跟林初九聊了一会，就拉着女儿又离开了。
    一路上跟酒吧里的客人嬉笑怒骂，但却很好地把女儿护在身后。
    从她的言行举止，就知道她过去肯定经历了许多，远不止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同样也有许多美好的记忆。
    时间回溯，挽回不愿回忆的过去，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
    值不值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衡量。
    非常聪明而又清醒的一个女人。
    这样的女人，过了今日就会死去，真的很是可惜。
    林初九答应过赵志成，自然会尽量挽救对方。
    可他忽然想到，如果挽救了梅若华，改变了她的命运，那么未来他会失去什么？或者梅子青会失去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
    不过人不是活在过去和未来，而是活在当下，只要不负当下，未来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酒吧晚上两点才关门，但是梅若华一般十二点就会离开。
    当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由4月18跳到5月18，然后一分一秒地走下去，她有些相信林初九的话了。
    她换好衣服，拉着昏昏欲睡的女儿从酒吧出来，犹豫了一下，走向马路对面。
    然后发现林初九已经站在那里。
    而赵志成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
    好似感觉她的到来，他努力睁开眼睛。
    他满脸疥疮，导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丑陋的面容，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渗人。
    梅子青有些害怕地往妈妈身后躲了躲。
    赵志成一直没咽气，仿佛一直在等着她。
    从回到白石镇以后，她就从来未正眼看过这男人。
    此时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他正冲着她在笑。
    虽然因为满脸恶心的疮痕完全看不出来笑的模样。
    但她就是知道。
    如同儿时，每次去学校，他总是站在路口，面带傻笑地等候着她。
    “对……不起。”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没等到梅若华说话，他已经咽了气。
    然后他满身的疥疮，神奇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留下一个个形似金锹甲一样的伤痕。
    林初九俯下身，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意地套在赵志成的一根手指上。
    这是一枚造型非常简单的弧形金戒指，看起来甚至有点俗气，除了中间一圈银色的花纹，没有任何其他装饰。
    林初九很快就又收回了戒指，摘下自己胸前的蓝塔徽章，放在他的身上，拍了一张照片，传回公司服务端。
    虽然国家出台了严格的《异人保护法》，但是死了的异人不在保护范围之内。
    每具异人尸体，都是极为珍贵的实验素材，何况还是掌控时间的异人，更是弥足珍贵。
    接着打电话直接通知当地警方，他们会来善后，尸体会被送往九科下属的科研机构，报酬很快也会支付到公司账户。
    可是还没等他联系完，突然一阵汽笛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一辆大货车直冲他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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