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高天原

    巨型机械震动了多摩川地区的夜空，群鸟在天空中盘旋，无论如何也不敢降落在枝头。
    因为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每一根树枝都以同样的频率颤动着。
    宫本志雄站在没过膝盖的红水中。
    他的前方，超级掘进机发出170分贝的高频噪音，施工人员必须佩戴抗噪耳机，否则巨大的噪音会摧毁他们的耳膜。
    形如炮弹的巨型设备沿着轨道前进，巨大的超硬质合金钻头高速旋转，坚硬的岩层在它前方层层崩溃，密集如沙尘暴的石屑在隧道中飞射。
    跟随超级掘进机的是名为盾构机的设备，盾构机把轻质但是坚硬的护盾镶嵌在隧道壁上，以免刚刚挖成的隧道坍塌。
    掘进机的后方留下了一条四壁光滑的隧道，直径六米，可供一列火车通行。
    拜这台曾经挖通英吉利海峡的传奇设备所赐，他们在不到十天内挖出了长达1000米的隧道，即将抵达赤鬼川。
    这里便是之前他们检测到出现灭世级言灵导致元素暴动的地方，宫本志雄知道，这是他们的机会。
    昨天夜里气象局向内阁官房长官递交了正式报告，东京都范围内的气候状况出现了剧烈变化。
    今年气温上升比往年慢太多，今年的樱花开得将会比往年要慢许多，这种有些特殊的植物现象在气象学家看来令人毛骨悚然。
    地震频繁，大量火山喷出浓烟，海平面上涨，地面每天都在下陷。
    从地球的地质学研究计算来说，这样的变化需要十万年才能完成。
    十万年的变化却在一天之内完成了，这往往是大灾逼近的征兆，只是气象局无法断定这场灾害的原因。
    东京都政府已经秘密地做了救灾准备，可他们还不敢公布消息。
    一旦公布消息，几百万人会从城市的核心区撤离，那本身就是一场大混乱，不知会导致多少人死伤和财产损失。
    但宫本志雄知道，那是“神”即将复苏的前兆，每一个龙王复苏发动灭世级言灵前，都会有这种骇人的先兆出现。
    “死丘”事件、“莱茵大爆炸”、“王恭厂大爆炸”这些历史上被混血种勘测到的龙王发动灭世级言灵的事件，在此之前都出现过这些骇人听闻的先兆。
    一旦灭世级言灵发动完成，东京上千万人都会成为这座城市的陪葬品。
    到时候会爆发出史无前例的十级地震，超过百米的海啸就会淹没这座城市，富士山将会喷发出足以遮天蔽地的火山灰。
    整个繁华的都市都会如同小松左京所著《日本沉没》里描述的场景一样，成为现代社会的“亚特兰蒂斯”。
    但这一切，还有救，宫本志雄注视着监控里赤鬼川内熔融流动宛如大河之水的岩浆。
    只要他们终结掉“神”，那么一切都还有救。
    包括他们的“宿命”。
    拜“神”所赐，他们藏在血脉里的那道阴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诅咒，蛇岐八家中的每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了失控的“鬼”。
    蛇岐八家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了噬人的恶鬼，所以斩断这一切的源头，就成为了他们的执念。
    前方的玄武岩层是泥盆纪火山喷出的岩浆冷却而成，本该是黑色的，但在氙灯的照射下岩石呈现出瑰丽的血红色，血一样的水正从岩缝里渗透出来，淹没了掘进机的轨道。
    赤鬼川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条赤红色的地下河，樱井雅彦用生命换回来的情报也证明了它是红色的。这条温热的血红色河流孕育着神和跟随它一起回到日本的龙族亚种。
    “声波探测，看我们距离赤鬼川还有多远。”宫本志雄下令。
    越是接近赤鬼川，他越是谨慎，每挖掘一个小时都要测算剩下的岩层还有多厚。
    一旦隧道抵达赤鬼川，那么藏骸之井和人类世界之间的通道也就通畅了，跟着水流涌出来的也许是一条胚胎状态的龙。
    那东西在胚胎状态下也很危险，它从日本海沟来到赤鬼川的时候就是处于胚胎的状态。
    宫本志雄摸了摸腰间的刀柄，他佩着菊一文字则宗，这柄刀象征着大家长对他的信任。
    但这柄刀是对付不了神的，真正用来杀神的武器是红井中的五千吨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
    如果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失效，那龙马弦一郎掌握的自卫队就会用导弹把整个红井连同神一起摧毁。
    开启藏骸之井的时间初步定在明天午夜，大家长会亲自到场关注着他们斩断宿命的壮举，宫本志雄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求减慢掘进的速度。
    ……
    2月份的到来，让冰封了整整四个月的东京稍微恢复了些生机，樱花树上新生的枝丫，有着些许粉色在酝酿着。
    待到3月份，这些许粉色会变成粉色的花雨，弥漫在东京的每个角落。
    每年皆是如此，冬去春来，樱花谢了又开，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绘梨衣用目光去追寻着这枝丫上像是在咿呀呓语的粉色花蕾，她突然想着，要是御守光在这里就好了。
    那样她就能和御守光分享着这份喜悦，她能听着御守光唱着温柔的歌，重温着御守光和她说的故事。
    只是……最近，橘政宗和哥哥他们不让她去找御守光了。
    因为他们说，光君是鬼。
    什么是鬼，绘梨衣不知道。
    但她相信，光君是不会伤害她的。
    他们……都是小怪兽啊，小怪兽就应该是同病相怜，缩在角落里一块相互依偎着。
    绘梨衣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没有御守光的日子，让她感到了十足的无聊。
    她还想和御守光一起看完《犬夜叉》呢，还想看着妈妈做出那一个个小玩偶呢。
    可是啊……见不到光君了……
    绘梨衣的眼神里满是怀念，然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暗红色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
    樱井小暮穿着一身职业ol装，光滑细腻的黑色丝袜修饰着她那诱人的长腿，她仿佛真的像是个都市丽人一般。
    只不过像她这样的都市丽人出现在这里，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因为这里是歌舞伎町，全日本最大的红灯区，这里的男女耳鬓厮磨，令人脸红的靡靡之音凌乱不堪。
    这么一个穿着正经，明显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的漂亮女人出现在这里，让在场的男性同胞们有些激动。
    但下一刻，男人们便看见了她走进了一间著名的牛郎店……
    说是牛郎店，实际上“店”这个字大概不太符合这家牛郎店的规模。
    阴暗的霓虹灯下，牛郎店前无数职场女性往来，她们平日里在人前都是态度端正严肃、办事效率高的精英女性。
    但在这里，她们却笑得宛如二八含春的少女，像是中学时代，对着班上帅气的男孩犯花痴的未成年少女。
    顿时，进出这里的男性都懂了，眼前这个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女，原来和那些需要来牛郎店寻找快乐的“老女人”一样，都是来这里寻找快乐的。
    樱井小暮看着眼前牛郎店的店名，喃喃，“高天……原？”
    虽然很不想走进这里，但……樱井小暮想起了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然后还是走进了这里。
    算了……谁让这是风间琉璃的命令呢……
    樱井小暮此时倒还不是三年后那个阅历丰富的“龙马”，即便对着一个穷鬼都能谈笑风生。
    但她还是踩着高跟鞋，走进了这家散发着靡靡之音的牛郎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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