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终末贤者

    圣光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我为何会诞生于这片大地？
    我又如何去履行生来就被赋予的神圣职责？
    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神灵太久太久。
    从‘无上贤者’圣光之神在深渊内孕育而出的那一刻，祂便背负起了深渊赐予祂的使命——引领世间的人们走在正确的美德之路上。
    可是……正确的美德之路指的又是什么呢？
    谦逊、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灵性、诚实、公正……
    黄金般的人理与情感构建出了无比圣洁的通天之路，守护世间的神灵就站在道路的尽头。
    圣光的国度就此而生。
    祂散发着圣洁的辉光，在深渊的最底层、在灵魂的归宿之地静静等待，并且向着所有抵达了终点的朝圣者们赋予了‘天使’的尊位。
    看着信徒们虔诚的面容，祂认为自己并没有辜负深渊赐予自己的使命。
    祂找到了答案——圣光，就是由纯粹的人性迸发而出的光亮。
    ·
    “进来坐坐怎么样？”
    愚妄的邪神发出了幼稚的挑衅。
    风暴话语未落，圣神的怒火便从天而降！
    祂朝着对方掷出了触须化作的长枪, 金色长枪的背后拖着璀璨的金色星河，足以污染世间万物的星空意志撞击在了黑海的表面，卷起了滔天的浪潮！
    只可惜……
    浪潮过去，大海仍是大海，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终末贤者’僵在了半空里，祂看见足以毁灭万物的光辉被那片黑色的海洋尽数吞噬，不留一丝的残渣。
    “你可真是个不讲礼貌的客人啊，圣光。”
    风暴君主的身形在圣神胚胎的背后勾勒了出来，看不清面容的海洋主宰发出了不快的叹息：“登门拜访，就算不带礼物，尊重主人也是最基本的常识吧？”
    下一刻，天地翻转了。
    圣神胚胎发出了疯狂的啸鸣，暴虐的黑海将无边无际的金色羽翼吞没了。
    ·
    渐渐的，神灵的国度被越来越多的凡人知晓。
    ‘无上贤者’的名讳飞快的传播了开来，人人歌颂祂的名, 人人赞扬祂的美, 人人……都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天使……
    教会迅速的发展, 牧者与教首传播着圣光的恩泽, 行走在美德之路的生灵越来越多了。
    可是……天使的名额终归是有限的。
    直到阶级的出现, 直到第一个背德者放弃了人理之光。
    为了垄断圣光的力量，圣洁的光芒从此与贵族画上了等号，通往永生的美德之路从此沾满了罪恶的污泥。
    诡计、阴谋、背叛、残杀、贪婪、妒忌、傲慢……人性的幽暗显露无疑。
    最后的最后, 迷惘的神灵怔怔的看着那位站在终点的刽子手，他狂热的昂着头，朝着至高的‘无上贤者’索取着永生的权利和天使的力量……
    毫无疑问，那确实是一位英勇而诚实的圣光信徒，可他身上却也存在着贪婪与傲慢的幽暗品质。
    他踩着无辜者的头颅，用尸山血海铸成了自己的‘美德’之路。
    ‘无上贤者’感到了悲伤，可神灵无法违逆深渊的规则，祂赋予了对方天使阶位的力量，却也亲手筑牢了贵族阶级者的座椅。
    从此以后，圣光……真的还是人理之光么？
    神灵引导着凡人，可是……谁又能引导神灵呢？
    ·
    ‘终末贤者’回归了深渊的底层。
    冰冷的大海吞噬着圣光的力量，圣神胚胎只感觉自己的权柄正在飞快的流失，祂发出了不甘的怒吼，祂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职责！
    “你终归还是慢了一步，这里已经不是现世了，圣光。”
    漆黑无垠的深海里，风暴静静的看着那颗挣扎的疯嚣胚胎。
    罗伊轻声道：“你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在国王们死去的那一刻，我的国度短暂的降临了现世……”
    “虽然时间很紧凑, 但也足够将你拖入深渊了。”
    海洋主宰做出了最后的宣告：“你的信徒皆已死去, 你的信仰荡然无存，一切都结束了，圣光。”
    而在那团无序的啸鸣中，风暴君主得到了圣光之神的回答。
    罗伊看见了‘终末贤者’的过去。
    ·
    “想要拯救人理，将所有的幽暗全部摈弃么？圣光？”
    来自星空的呓语在‘无上贤者’的耳边轻轻回荡，祂茫然抬起头，静静的听从着◆▲△★的指引。
    祂看见了璀璨夺目的螺旋银河，祂看见了宏伟瑰丽的双极星云，祂看见了……
    渐渐地，‘终末贤者’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祂要毁去人性的所有幽暗，祂要让神圣的‘美德之路’永远完美无瑕，祂要登上那条星梯之路，为所有的众生带来真理的眷顾。
    从此桎梏神灵的深渊，反而成为了圣光的阻碍。
    祂要毁去禁锢自己的规则。
    若是永恒的疯狂才是众生的归宿，那便迈入疯狂，如果终末就是世界唯一的至理，那就接受终末。
    祂永远行走在世界的至理之上。
    ·
    “真是个不公平的世界啊……圣光。”
    风暴发出了叹息：“凡人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身的宿命，在短暂的生命中拥抱自由，可高高在上的神灵，却永远被禁锢在规则的尽头……”
    “凡人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犯下错误，他们拥有太多太多改正错误的机会，可高高在上的神灵却不能走错任何一步……”
    “睁大你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看一看吧，撒弗乐王国真的得到救赎了么？”
    罗伊低下头，漠然的看着胚胎那张丑陋的面容：“星空的呓语全都是恶毒的谎言，它們只是一群妄图吞吃现世的邪物而已。”
    圣光胚胎的身形越来越萎靡了，祂的金色翅膀破碎了，点点的人理之光从祂的身躯里钻了出来，它们如同游鱼一样向上游去，妄图逃离这片冰冷的大海。
    罗伊没有任何的动作。
    漆黑的大海里，纯粹至极的金色光芒微微照亮了黑暗的世界。
    它们逸散在海里，虽然没有星辉那么夺目，却宛如最美好的光河一样。
    光芒照亮了风暴的面容，照亮了那颗缓缓下沉的贤者。
    ‘守护’世间的圣神向下坠去，祂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悲伤，那颗枯萎的胚胎执拗的伸出了手，妄图够住那些逃离的人理之光。
    可祂什么都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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