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归程

    蒸汽机在轰鸣作响。
    刻着霍华德家族徽记的飞艇迎着初生的太阳升腾而起。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流线型的艇身，三叶螺旋桨的转速越来越快，眨眼间，偌大的飞艇就已经拥抱云层，消失不见了。
    虽然留在圣皇之都可能更有意义，但罗伊还是做出了返程的决定。
    因为他不喜欢这座王城。
    在几代国王的修建之下，王都从下至上, 从简陋到宏伟，从卑微到高贵，从追求到欲望，从平民到权贵，一层又一层，泾渭分明, 就好像把阶级完完整整的隔开了一样。
    奴隶永远是奴隶，贵族永远是贵族，这种思维几乎融进了圣皇之都的骨头里，融进了每一位平民和每一位权贵的内心里，就算君王和教会陨落了也依旧如此。
    做出改变绝非易事，罗伊清楚自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决定还是将资源全部集中在蒸汽之城里，那座城市虽然满是灰霾，却也拥有着充满活力的紫罗兰学院和很多心怀梦想的年轻人。
    再加上不断进步的工业技术，蒸汽之城确实是孕育深海帝国的第一颗萌芽。
    圣光教会和王室已经消失了，现在正是风暴君主扩张深海势力的最佳时期。
    改变人们的固有思想这项基础工作，也正式提上了罗伊的日程。
    不过从一开始，罗伊就清楚自己并不会打造出一个人人平等其乐融融的乌托邦，毕竟那不现实。
    作为引导众人前行的神灵，风暴君主只是希望能够引导人们摆脱愚昧、弱小和无知。
    祂会一点一点的赐予凡人勇气和力量，让他们亲自朝着不那么黑暗的未来迈出第一步。
    罗伊相信这就足够了。
    “不过……这次的收获还真是不少呢。”
    灰发少年喃喃自语了起来，他此刻正站在飞艇的圆形窗前, 遥望着无边无际的洁白云海，罗伊内心梳理着这趟奇妙的旅程。
    结识了命运和黑夜，吞没了圣光的权柄，所有受邀前来的贵族全都加入了深海公司……
    至于得到的财富那更是不计其数, 那座金碧辉煌的王宫现在还在船长的瓶子里装着呢。
    从某种意义上，如今的撒弗乐王国，可以说是全归罗伊一人所有了。
    可惜的是，虽然这一点听起来很美好，但落到罗伊手中的也只是一个烂摊子罢了，这个王国本就在君王的暴虐统治下负重不堪，人民的苦难并非一朝一夕。
    “想要治理好脚下这片无主的王国，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少年陷入了沉思，而就在这一刻，罗伊感受到了熟悉的呼唤。
    灰发少年手背上的红月印记散发起了淡淡的绯光，有人正在构建着梦境的桥梁，准备向他汇报一些消息。
    与此同时，罗伊面前的世界模糊了一下，他看见一轮虚幻的月亮从云海中升起，层层叠叠的流光羽翼铺成了一条绯红的月光之路。
    戴着高顶礼帽的绅士踩着梦境的桥梁，跃到了银白色的蒸汽飞艇里。
    “好久不见，查尔斯。”
    罗伊露出了笑容：“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蒸汽之城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在您的辉光之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管理大人。”
    红月天使主动摘下了帽子，朝着眼前的风暴神灵郑重的行了一礼。
    随后查尔斯抬起头，中年绅士看着面前神情有些慵懒的贵族少年，天使心存敬畏：“祝贺您，正面战胜了统治这片大地千百年的圣光梦魇……”
    “并不是正面战胜……”
    罗伊注视着天边的绝美风景，神灵发出了自己的感叹：“我们只不过是取巧了而已。”
    严格来说，风暴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用‘偷袭’二字来概括。
    在梦境中吞噬主教、在历史中献祭灵魂、在教堂里摧毁茧蛹、在黑夜中重伤教皇、最后在舞台中替换仪轨。
    风暴一直都在按照原计划暗戳戳的发育。
    直到圣光意志‘终末贤者’不顾一切降临世间的那一刻，圣神才发现，命运、红月乃至黑夜的背后，还站着那位执掌海洋与雷霆的风暴君主……
    只不过到了那时，一切都晚了。
    罗伊利用自己的神国遏制了圣光胚胎的飞速成长，最后利用神灵的法则吞噬了圣光的力量。
    看似一切顺利，但要是走错一步，也许撒弗乐的结局就会迎来通向绝望的逆转。
    不过查尔斯没有接话，红月天使并没有相信罗伊所谓‘取巧’的话语……
    神灵间的较量哪有什么侥幸可言？
    在他眼里，这位运筹帷幄将一切事物全部握于手中的深海暴君，只不过是在自谦而已……
    查尔斯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恭敬，而少年还在诉说着埋藏于世间的真相。
    “最后当祂陨落的那一刻，我也是才明白……圣光之神的本性并非丑恶。”
    罗伊发出了叹息：“我看见了……是星空一点一点渗透了人性，而汇聚在一起的幽暗人性，逼疯了守护在人理终点的无上贤者……”
    “祂生于人理，却又在星空的蛊惑下放弃了人理，从而背叛了深渊赋予祂的职责……”
    “只不过到了如今，结局已经定下了，‘终末贤者’的意志已经永远消散在了我的海洋里……”
    最后，罗伊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笑道：“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胜利。”
    “赞美风暴……”
    红月天使怔怔的点了点头：“在我眼里，您真的是这片大地上的真正福音……”
    当初他在支离破碎的梦境中呼唤神灵化身的那一刻，他从未想到，未来竟会如此的充满希望……
    查尔斯无比庆幸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
    “称赞的话语就不必多说了。”
    罗伊摆了摆手，随口做出了询问：“对了，你现在呼唤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说明么？”
    “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我只是例行做出汇报而已……”
    红月天使沉吟了一下：“首先是您社团里的那位巨人后裔小公主，在公司的通讯工程项目中，她炸掉了不少我们公司花钱买来的器械……”
    罗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起来。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