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镜湖水底

    太阳升起一缕光辉，煞气浓雾渐渐散去，祈明望着眼前的火焰，静静思考着今天的狩猎计划。
    第一天是狩猎普通野兽，主要是为了熟悉这蛮荒的环境；第二天他放开了所有的气息，正式开始狩猎凶兽，也正式开始血浴仪式。
    而今天就是第三天。
    也是血浴仪式的最后一天。
    那么，今天是如昨天一般继续原地狩猎凶兽，还是向着丛林更深处，去镜湖那里看看呢？
    继续如昨日一般狩猎，收获不会小，等今天结束的时候，所收获的那些凶兽也必定能够达到完成血浴仪式的标准……但，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
    绝对不够，必须要有更大的收获！
    祈明冒险参加血浴仪式，绝不满足就这样结束！
    心中做出决定，他便熄灭火焰，收起其中的火石，收敛自身气息，快速地向着镜湖的方向奔去。
    部落传承记载着镜湖相关的许多事情，一些是传说故事，还有一些则是考据事实……传承记载，镜湖大而广，水面平静若镜面，镜湖多龙兽，外来凶兽不入内。
    祈明此刻就准备去镜湖附近，狩猎那所谓的龙兽。
    越深入，树木越高大。
    慢慢地，丛林之中已经到处是如拔地而起的天柱般的粗壮树木。
    它们支撑起苍翠天穹，遮挡住这灼灼烈日。
    祈明灵活如猿猴沿着天柱之上，很快便来到另一处世界……这里斗大的树叶摇摆，如巨蟒般蜿蜒交叉的枝丫交织，各种各样的蛮荒生物在其中生存。
    在这苍翠天穹之下，又是另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祈明在粗壮枝干间穿插，很快便来到了镜湖的边沿，镜湖光整无比，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野鸟荡起的波纹。
    他从树上跳下来，谨慎观察四周的情况。
    在远处，倒是也有许多的凶兽猛兽，它们都是来喝水的，而敢于直接来镜湖喝水的兽类，实力自然也是不弱，大部分是强悍的凶兽，还有一些是聚群的猛兽，大部分的兽类是喝完水就赶紧离开。
    但这些都不是祈明的目标。
    他要找龙兽。
    时间缓缓流逝，祈明已经有些着急，毕竟这已经是血浴仪式的最后一天。
    但他他在一棵高树上，
    耐心地观察着附近的所有情况。
    忽然，祈明看到——
    一群猴子正在喝水，一只粗壮水蚺从水中猛然冲出，一口吞掉了三只猴子，而后庞大的身躯蜷曲摆动，眨眼间就将剩下的猴子给杀死吞掉。
    这猴群中，还有着一只达到凶兽层面的猴王，却也没半点反抗之力。
    祈明在水蚺的头顶看到了一凸起尖角。
    他双眼放光。
    “难道龙兽都在水中？”
    祈明在冒险与就此罢手间斟酌，最终，他还是决定入水冒险一试。
    他从牙钱中拿出一身紧身兽皮衣换上，又戴上一个满是肿包的头套，然后来到湖边，在众兽的注视下爽快地一跃而入。
    兽皮衣是特制的，专门用来水下活动。
    头套是用一种特殊两栖野兽的肺泡制作而成，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
    祈明在部落的时候，也曾在部落外的河中的深潭内，练习过如何在水下活动，所以此刻在这镜湖之中，活动起来也不算是困难。
    尤其，当他用上最熟悉的鲤拳技巧，在这水下更是如鱼得水，活动起来颇为自在。
    只是一小会儿，他就适应下来。
    镜湖的水很是清澈，如果没有到处漂浮的水草和游鱼的话，怕是能够一眼望到水底，祈明稍微适应一下这水下环境，便开始继续寻找着龙兽的踪迹。
    很快他便有了发现。
    在外面的时候，这镜湖看起来是十分的平静，但是当他进来之后，便发现在这水中有着大量的生命，植物动物都有，这完全就是一个生机勃勃而又和谐安静的美丽水世界。
    而这水下，除了那些普通的生物，凡是达到凶兽层面的生物，竟然都有着一些龙类的特征。
    祈明不禁惊叹：
    “难怪传承中记载，镜湖多龙兽，外来凶兽不入内。”
    原来，湖中的凶兽全是龙兽！
    祈明收敛气息在水中游动，片刻后在湖边找到了一处不错的位置——这是个陡峭湖壁的裂缝，前方是寂静水域，左右和后方是粗糙岩壁，而稍微向上游动，就能够跃出水面。
    凶兽只能够从前方和上方过来。
    祈明打算在这里‘卡怪’！
    祈明戴着满头肿包的头套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缓缓散去了敛息技巧，也收敛了咸鱼图腾的沉寂特性——像是扔进饥饿兽群的新鲜血肉，周围的兽类猛然就注意到了祈明，然后受到仪式的影响，向着他的方向游来。
    祈明看着鱼眼充血，从四面八方游来的普通猛兽们，眉头一皱。
    “我可不要你们这些垃圾……”
    而后他用出了从虎拳中感悟出的‘威慑’技巧。
    无形气势发散，这两天积攒下来的杀气和凶厉气息蕴藏其中，一众游来的鱼兽一顿，而后像是忽然遇见天敌，猛然四散开来，它们慌张杂乱的动作，直接打破这湖水的平静，掀起阵阵乱流。
    ‘威慑’这一项技巧，
    也是在经过了昨天的一番厮杀之后，才终于掌握了。
    之前虽然感悟到了这一技巧，但他并没有足够的杀气和煞气用来施展……他曾用咸鱼之力施展过这一技巧，结果吗，那直接就让自己从猛虎变成了‘胖虎’，毫无威慑可言。
    他还以为这就是个废物技巧呢……
    普通的鱼兽游走，祈明双脚踏在岩石上。
    感受着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同时手中拳头紧握，宛若老狼追猎一般，冷静地注视着眼前正在游来的龙兽们。
    在水中，不适合用牙刀。
    而百兽拳的话，鲤拳最合适，除此之外也只有蛇龟鳄比较适合。
    最先过来的是一头长有四爪的水蛇，祈明用龟拳卸力防御，而后用鲤拳的技巧，隔山打牛直接击碎其大脑，将其斩杀……接着是两只有着长长触须，狰狞利齿的鱼兽游了过来。
    祈明依旧是龟拳防御，鲤拳攻击。
    就这般，他用着这四种百兽拳，对付着前方和上方不断来袭的龙兽们，而除此之外，十二种特殊技巧也时不时的被运用出来，祈明昨日已经熟练的技巧，再度开始提升。
    龙兽不断死亡，祈明却没有将其收入牙钱。
    而是用咸鱼图腾之力感染这些尸体，让其在身前或是身下发酵。
    浓重的血腥气息和咸鱼图腾的气息不断发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龙兽向这边赶来；仪式的力量加持，镜湖中越来越强的龙兽被唤醒，然后注意到此处……
    祈明还在机械的与这些龙兽战斗。
    此刻，四周的水中已经是鲜红一片，这红色还在向着外边扩散。
    龙兽们都受到莫名影响，越来越狂暴，而祈明已经是个冷酷无情的屠戮机器。
    龙者非凡，这些龙兽与寻常凶兽相比，也非同一般。
    它们都有着一些龙的特征，或是长须，或是龙鳞，或是龙角，又或者是龙爪，它们的实力要比普通凶兽强悍不少，也都带有着某种深邃久远的气息……那是远古龙脉的气息。
    龙兽难对付很多。
    祈明今天好多次都走在生死边缘。
    也幸亏浑身的咸鱼图案给力，让他在一次次的危机关头，通过散开这图案获取大量的狂暴图腾之力，从而争取到那一线生机。
    血液不断扩散；咸鱼之力的气息弥散；仪式的力量发酵；
    ……
    ……
    忽然，天旋地转，天地瞬间漆黑一片！
    借助咸鱼之力的感应，祈明发现，周围龙兽们的所有活动都停了下来，不论是狂暴的，还是疯狂地，又或者即将死去的，他们一切的活动都停下来。
    而因为祁明杀戮和仪式的原因，正在变得愈发躁动起来的镜湖，也忽然安静下来。
    祈明感觉到了一股深渊若海的气息。
    镜湖的水，忽然变得粘稠紧密，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呼吸都十分困难，勉强睁开眼，祈明刚借助微弱光线，看清眼前的情况，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莫名的力量作用，他的身躯凭空漂浮在水中，来到了镜湖的水底的最中央。
    沿途的龙兽全部被挪移开来。
    祈明昏迷，意识却进入到了一处黑暗的空间。
    这里枯寂空旷。
    祈明回忆昏迷前所看到的景象——
    在镜湖的水底，碎石与水草，还有游鱼，受到莫名力量的控制，向着两侧移动，露出了真正的光滑无比的水底，接着，水底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眨眼间扩张到镜湖的大小。
    透过缝隙，祈明看到了一道狭长的瞳孔。
    看样子，那就是瞳孔！
    所以说，镜湖的水底，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眼睛？！
    祈明不禁战栗起来。
    他不敢想象，如果一颗眼珠就有镜湖那么大，那这个生物真正的身躯又该是多么庞大！
    他这次怕是，真的性命不保了吧——即便是身上所有的咸鱼图案散开，将两年来积攒的所有图腾之力爆发，怕都是不能对其造成一点的伤害！
    而根据部落的传承记载，那应该就是所谓的‘龙’吧？！
    “不是说，那都是传说吗？”
    祈明此刻的心中颇为悔恨，如果他早知道这里真的有龙，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不进入镜湖，一定不冒险！
    明明在离开部落的时候，他还跟彩云祝他们说好了——
    ——只是狩猎不冒险，尽量保全生命的啊！
    “还有，这是哪里？”
    “难道这是死亡后的世界？”
    祈明刚从之前所见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刚梳理清楚脑袋的混乱，身后就传出一道威严无比远古悠扬的龙吟声。
    祈明回头，脑袋变得一片空白，然后张大了嘴巴。
    “阿巴阿巴……”
    他整个人都傻了。
    就在他的身后，有着一个比山岳还高大的巨龙。
    虽然巨龙周身有着混沌迷雾遮掩身躯，可祈明在见到它的第一眼，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字：‘龙’！
    那巨龙瞪着比镜湖还大双眼，看着祈明。
    忽然，一道颇为温润的女音，在祈明心中响起：
    “是你小子在进行血浴仪式？”
    “是。”
    陡然见到这般的庞然大物，祈明世界观都要崩溃了。
    他整个脑袋都空白了。
    他只能是混混沌沌回答着眼前这巨龙的问题，甚至就连为何他能与巨龙对话，为何巨龙说的是女声都来不及惊讶。
    “你身上的，那股颇为奇特的龙的气机是从哪里来的？”
    巨龙的声音十分温润，还带着奇特的魔力，抚慰了祈明混乱的内心，当她再次提问的时候，祈明已经稍微镇定下来……但面对着眼前那无比庞大且神圣的巨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跪拜的感觉！
    面对巨龙的提问，他不敢搪塞。
    “奇特的龙的气机？”
    祈明瞬间就想到了，当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次做出的选择，那个‘精神血脉-龙的传人’。
    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身上唯一比较奇特的，应该就是我觉醒的图腾，和传承的图腾记忆吧。”
    祈明尽量将所有的话题，引导向他的图腾。
    在部落的时候，他就将自己身上表现出来的所有东西，全都归咎于图腾的特殊和图腾的传承记忆。
    而他现在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这个了。
    巨龙眨眼，像是在观察什么。
    而在巨龙眨眼的刹那，这整个空间瞬间闪亮，但又瞬间黑暗下来。
    片刻后，这道温润的声音又道：“你这图腾确实奇特，在其中也含有一丝那股龙的气机的气息，不过，气机与之虽有联系，但并非源于它。”
    “两者因果颠倒，气机为主，那气机，还在你身体更深处。”
    祈明瑟瑟发抖。
    很害怕巨龙把它解剖掉。
    但还不等他解释，巨龙就又道：“你脖子上用来系牙钱的那个绳子，是怎么回事？”
    祈明伸手摸向脖颈，摸到了一个兽筋制作而成绳子，却没有摸到上面系着的牙钱……这兽筋祈明亲手交给彩云，让她编制而成的，然后让彩云施展了一两个巫术祝福。
    这巨龙怎么会注意到这绳子呢？
    祈明沉默，思索着如何回答，但巨龙的注视却忽然给了他巨大压力，是宛若实质的压力。
    祈明只好道：
    “这是我们部落彩云帮我编制的。”
    “兽筋是我狩猎而得，然后我让她帮忙进行了祝福。”
    巨龙忽然道：“说说彩云。”
    感受着身上稍微减轻，但依旧宛若千钧的压力，祈明只好又道：“彩云是我们部落首领的女儿，她今年十六岁，是祝的学徒……”
    他叙说着彩云相关的事情，但也尽量不泄露太多的，部落相关的信息。
    祈明说话中，巨龙在观察着祈明。
    既观察着他外面的身躯，观察着他体内的咸鱼图腾的力量，也观察着他灵性中所蕴含的那股，虽然微弱但却无比璀璨且顽强的龙的气机……也观察那根蕴含特殊气息的绳子。
    忽然，巨龙打断祈明的毫无营养的叙说。
    而后以一种无比威严的声调道：
    “烛龙·昼，循远古之约，于今日见证祈明之血浴仪式。”
    寂寥空旷的黑暗中，这被混沌迷雾笼罩的巨龙身前，祈明只感觉胸膛一阵发热，他扒开衣服，忽然就发现，在他胸膛的金色闭合眼睛，现在已经完全睁开。
    在其中有着一个血色的眼珠。
    眼珠的竖曈，与他面前的巨龙之眼一模一样。
    祈明不知道这是为何。
    他的心脏怦怦跳。
    ……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