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461.意外大方的世界意识

    “首先，你们要清楚一点，就是我们鬼王宗的魔子路元和青云门的道子陆渊，或许不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孩子，但绝对是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孩子。”
    “所以，准确的说，他们二人其实是亲兄弟。”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而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主要还是因为在这段记载中出现了不同的女子，其中有狐妖，也有人类，所以暂且不能确定他们二人是同父同母所生出来的孩子。”
    幽姬给整个叙述奠定了一个主基调。
    随后，才开始慢慢填充道：
    “其次，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十余年前的一个时间节点上，天音寺的人袭击了我们鬼王宗宗主夫人的娘家，也就是眼下鬼王宗的驻地——狐岐山。”
    “在那场战斗中，鬼王夫人的母亲战死当场，狐岐山里的诸多狐妖也损伤惨重，那时宗主夫人正巧带着碧瑶回娘家，所以就被埋在了倒塌的狐岐山中。”
    “之后，那个人就出现了！”
    说到这里，幽姬微微停顿了一下。
    语气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尊敬。
    微微沉吟后，才再度开口补充道：
    “根据目前我所知道的信息来看，那个人应该就是魔子路元和道子陆渊的父亲，也就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在记载和光幕中所看到的那位。”
    “那位不知名的恩人，因为和狐族有一定的渊源，所以下到了狐岐山里，将幸存下来的所有狐妖解救了出来。”
    “其中，自然包括了宗主夫人，以及今天的碧瑶。”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位出手，无论是宗主夫人还是碧瑶，都活不到今天，鬼王宗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是会在鬼王的带领下与天音寺开战。”
    “修仙者炼精化气。”
    “一个子嗣有多难得，同样身为修仙者的你们也应该知道。”
    “而因为功法所致，鬼王宗这边的子嗣诞生几率还不如你们青云门，所以一但宗主夫人和碧瑶死去，说是鬼王宗后继无人也是毫不夸张的。”
    说到这里，幽姬似乎发现了自己说跑题的问题，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又面不改色的把话题拉了回来。
    清咳一声，补充道：
    “所以我刚刚的感慨，就只是针对那位的天资而发出的内心之言，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在感慨魔子路元和道子陆渊的天资极高。”
    “毕竟，一门两天骄，这已经不仅仅是用运气能解释的事情了，对于父母双方的天资才情也必定有很高的要求。”
    “而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了一切。”
    听见幽姬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焚香谷这边的弟子皆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随后便交头接耳了起来，似乎是在交流一些路上所发现的细节。
    青云门这边，听见幽姬这番合情合理到无法反驳的说辞，齐昊等人虽然生气，甚至是不敢置信，但一时间也不敢去言辞确凿的反驳。
    万一呢？
    万一对方说的是实话呢？
    到时候，青云门再反驳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但以陆雪琪对于陆渊的了解，外加上一路走来所观察到的线索，她还是瞬间察觉到了这番讲述中的漏洞所在。
    可陆雪琪并没声张。
    甚至没拿出自己找到的证据。
    只是对着田灵儿微微摇了摇头，旋即就用余光打量着幽姬，似乎是在怀疑幽姬也受到了欺骗。
    毕竟，幽姬在刚刚的表述中完全没有说谎的神态，就算是说了谎，肯定也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所以，陆雪琪不怀疑幽姬编造事实。
    她只是怀疑，幽姬也被人骗了。
    幽姬自己倒是没注意这一点，或者说她也没想到，碧瑶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把鬼王宗的上上下下全骗了。
    在讲述完这番虚虚实实的过往后，看着焚香谷和青云门的所有弟子都没再针对关注她，幽姬也就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周围墙壁上，阅览着一道道截然不同的法术法诀。
    在短暂的讨论过后，焚香谷的弟子也纷纷把目光放在了这些法术法诀上，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法术法诀阅览。
    青云门这边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总有人是例外。
    “你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吗？”
    田灵儿和陆雪琪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些法术法诀，一边轻声试探道。
    陆雪琪也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这道法术上，做出了一副观看的样子，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听见田灵儿的问题，不禁轻笑一声。
    扭头打量了一眼周围后，随后回头，低声道：
    “我当然不信。”
    “最起码不是全部相信。”
    “他的身份背景很干净，干净到了几乎是一片空白的程度，所以我并不能否认那位圣使朱雀的全部说辞，但一些只有你我才知道的细节，显然对不上。”
    田灵儿挑了挑眉毛。
    柔嫩的小脸罕见的有些刚毅。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固执。
    停顿了一下后，开口反问道：“我和小师弟相处了十年之久，所以才能发现出一些不对劲的细节，所以，你所谓的细节又是从何而来的？”
    “当然是从这一路上得来的。”
    陆雪琪微微侧身，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另一篇法术上，在确保了自己长时间不动的姿态不会引人瞩目后，淡淡的对刚刚的回答补充道：
    “一个人的身份可以改变，但那种气质和熟悉感，却始终无法改变，包括相处中得来的那种直觉，也能让人在冥冥中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怀疑。”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一个问题。”
    “炼血堂的这位堂主，焚香谷的少谷主东方源，鬼王宗的魔子路元，以及他，这四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并且先后用不同的方式名扬天下。”
    “所以，根据这份已知的消息，就可以先行排除这四个人不存在的疑点，或者说是排除掉其中任何一人不存在的疑点。”
    看见田灵儿似乎是被这番绕口的话弄懵了，陆雪琪不禁叹了口气，但眼下也只有田灵儿和她有共同语言，所以她只能耐心的给田灵儿解释道：
    “换个更简单点的说法吧！”
    “无论是他，还是其余三个人，都不存在扮演的情况。”
    “比如说，是魔子路元假扮成了炼血堂堂主，然后借着炼血堂堂主这个身份，执行自己的计划……”
    “再比如说，是焚香谷的少谷主东方源假扮成了他，借着他这个身份，来窃取我们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
    “以上我所讲的这些替换身份，全都是不可能的。”
    “但在确认这点之后，虽然看似没有什么方法能验证这是同一个人，但这也不能否认这些人也许就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陆雪琪这一次的讲述，田灵儿总算是听明白了。
    但也正因为田灵儿听明白了，所以田灵儿才更觉得陆雪琪是不是烧糊涂了，才能说出如此自相矛盾的话。
    既然确认了这四个人是独立存在过的个体，那为什么不能否认，这四个人就是一个人的可能性？
    通过田灵儿关心和疑惑的眼神，陆雪琪似乎是明白了田灵儿的想法，罕见的露出了一个相对温柔的笑容，问出了一个与此事完全不相干的问题：“田师妹，你觉得我们是由什么东西所构成的？”
    “血肉？”
    “骨骼？”
    “筋脉？”
    田灵儿皱起小眉头。
    半是分析半是试探的回答道。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反问。
    因为陆雪琪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有点笼统，让人回答人类的构成，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明的？
    生命若真的如此简单，恐怕也不配称之为“生命”了！
    任何一种生命都是一种奇迹！
    但在陆雪琪看来……
    是以她如今的眼界再看这个问题……
    “我们，只不过是由可以被复制的血肉之躯外加不可被复制的灵魂，所构建出来的另一种野兽或妖兽罢了！”
    “残酷的说，我们其实和那些妖兽没什么区别，那些无法踏上修仙路的凡人，其实和野兽甚至是家畜，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和它们一样，都有血肉。”
    “我们和它们一样，都有骨骼。”
    “我们和它们一样，都有自己种族所带来的生活规律，无论是吃喝还是玩乐，都有不同的喜好！”
    “你无法去要求，两只种类相同的家禽就必须喜欢吃一样的米粒，也无法去要求，这两只种类相同的家禽，在任何方面表现的就必须一模一样！”
    “公鸡喜欢打鸣。”
    “母鸡就不喜欢打鸣。”
    “而根据这个理论来讲，承载住我们的躯壳是可以被复制的，真正无法复制的，是我们的灵魂！”
    “这才是你和我的区别！”
    “田师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田灵儿确实用了一定的时间，才勉强消化掉了陆雪琪这种先进到几乎是疯子般的理论，随后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声反问道：
    “是不是我们在先前所见到的那位野狗道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野狗道人就能操控我们体内的骨头，外加那位炼血堂堂主能操控我们体内的血液，这本就提供了一些可以塑造躯壳的基础条件！”
    “所以说，人为制造一具躯壳用以承载自己的灵魂，听上去虽然耸人听闻，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田灵儿越分析，眼神越亮。
    也没去理会陆雪琪，继而补充道：
    “假设小师弟有这份能力，能够塑造出不同的躯壳，那也就意味着主动赴死不再是赴死，代价也仅仅是损失掉当时的那一具躯壳罢了！”
    “而在之前所留下的那道意识，则从侧面验证了这个说法。”
    “小师弟既然能拆分出一道意识，在这里陈述过往并回答一些问题，想必把这些意识拆分放到不同的躯壳里，用以操控这些躯壳正常运行，也是一件具备了一定难度但可以完成的事！”
    听见田灵儿的分析，还没想到意识这一点的陆雪琪也惊了。
    不过，紧随其后就是激动与复杂。
    激动的是陆渊没死。
    复杂的也是陆渊没死。
    虽然站在个人角度而言，陆雪琪还希望听见陆渊活着的消息，但她也知道，陆渊还活着的消息一但被证实，也就意味着她抵达了一个必须要做出选择的环节——是帮陆渊隐瞒事实，还是站在青云门这边揭发陆渊的身份？
    不得不承认。
    那一剑，那一吻……
    确实让陆雪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在事情刚刚发生完后，陆雪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在事情发生完很久以后，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陆雪琪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一时间，气氛倒是诡异的尬住了。
    田灵儿这边激动的不能自已。
    作为一个成长环境极其安全，甚至是有点安逸的女孩，她所处的环境和经历的事情培养出了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激动很容易就忽略掉某些不重要的事，亦或是忽略某些“相对”不重要的事。
    发现小师弟疑似活着……
    确认小师弟还活着……
    被人否认小师弟还活着……
    最后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
    如此一番大起大落下来，田灵儿下意识就忽略了立场上的问题，更是直接忽略了陆渊眼下身份的问题。
    但陆雪琪考虑的却比田灵儿更多。
    眼下，她在考虑……
    陆渊究竟想干什么？
    先是用东方源这具躯壳来迷惑他们，借着又把碧瑶这个未婚妻派来，之后又在他们面前演了一场对手戏，最后才把一切的证据连同法术放在他们面前，等待他们查证并发现。
    确定不是吃饱了撑得？
    还是说，一切都别有居心？
    回想起陆渊这几具躯壳的身份，以及在所有记载中关于功法的陈述，陆雪琪明亮的眸子不禁黯淡了下来。
    背后的天琊剑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剑鸣，似乎是在提醒陆雪琪。
    而就在陆雪琪和田灵儿交谈，虽然得到了结果却陷入了纠结中的这段时间里，焚香谷这边已经是看完了大多数的法术法诀，青云门这边也是如此，只不过眼下的场景不适合习练，所以也没人敢现场修炼法术，用以验证这些法术的真实性。
    碧瑶也被从光幕里扔了出来。
    不过，状态显然没有焚香谷和青云门的一众弟子强，即便用手扶着头，但依旧有几分浑浑噩噩的意味。
    见此，根本就没把注意力移开的幽姬连忙走了过来，扶住了碧瑶的身子，担忧的问道：
    “可是哪里不舒服？”
    “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碧瑶无力的摆摆手。
    随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只是被灌输的法诀法术太深奥了。”
    “一时半会儿，有点吃不消。”
    “好处就是全记下来了。”
    “坏处就是精神消耗有点大。”
    “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说，幽姨您无需担忧，我这次的收获其实远超我眼下的难受之感，虽然谈不上赚了，但也算不上亏。”
    法术法诀太深奥了？
    什么样的法术法诀能让一个一阶九层的修仙者记下来都元气大伤，甚至连灵魂都表现出了痛苦？
    不仅仅是幽姬产生了这份困惑，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对此产生了疑惑，陆雪琪或许猜到了什么，但其他人还没猜到。
    陆雪琪觉得，碧瑶绝对是被陆渊传授了那几位狐妖所修炼的法术法诀，根据那几位狐妖的境界修为，足以证明这些法术法诀的强大。
    陆雪琪不敢保证这几道法术法诀的威力可以超过青云门的四大真决，但必定是不弱于青云门的四大真决。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因为和涂山红红有不一样的关系，所以陆渊当时也修炼了绝缘之爪，只不过和涂山红红的绝缘之爪比起来，陆渊修炼的不正宗罢了。
    毕竟，种族上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异。
    陆渊能把绝缘之爪修炼入门，主要还是归功于在碎心问情时，涂山红红的血液个陆渊体内的血液进行了一定比例上的交换，这才给陆渊提供了入门的基础。
    碧瑶倒是没有这个过程。
    不过，碧瑶体内也有狐族的血脉。
    绝缘之爪的入门虽然需要修炼者具备狐族血脉，但在入门后，决定修炼速度的则是悟性。
    所以，在另一个精神空间里，陆渊把自己手里的这份绝缘之爪，以及涂山蓉蓉的狐念之术，一并传给了碧瑶。
    在这两门法术上，其实陆渊的熟练度也不高，但这两门法术最起码给碧瑶提供了一定的战斗能力，算是眼下最适合碧瑶修炼的法术了。
    绝缘之爪，给碧瑶提供了正面攻坚的能力，狐念之术，则给碧瑶提供了精神层面上的攻击能力，也可用于探查周围，甚至是删改记忆。
    总而言之，都是很全面的法术。
    除此之外，这也是陆渊给碧瑶的一个回答。
    如果没有什么关系的话，陆渊是绝对不可能把涂山红红和涂山蓉蓉最得意的法术拿出来传授给其他人的，一但拿出来，其实也就意味着承认了对方的身份。
    只不过，碍于现场的环境，也碍于眼下两个分身一个本体所处的环境，陆渊确实没办法亲自给碧瑶一个交代。
    只能等陆渊从死亡沼泽回去，才能给碧瑶补上这个迟来的交代了。
    毕竟，东方源在赶往焚香谷的路上，准备去释放小白；魔子路元眼下正赶往死亡沼泽，准备在那里与陆渊汇合，确保天书的续接不会出现问题；陆渊的本体，则在处理一些炼血堂的后事，确保在身份暴露后也不会影响到炼血堂。
    无论怎么说，炼血堂毕竟是陆渊一手组建起来的，虽然没耗费多少心血，但陆渊也无法坐视炼血堂分崩离析。
    除此之外，陆渊还在处理鬼王宗给炼血堂发来的这封邀请函，邀请炼血堂在二十天后登青云山门，正式击溃正道，和魔道所有宗门一起，一雪前耻。
    “想法不错。”
    “但苍松真的会背叛吗？”
    “虽然说没有了退路……”
    “但以万剑一的个人魅力，这是个圈套的可能性大于理论上的背叛，除非是苍松在这些年生出了什么小心思……”
    “毕竟，万剑一的声望不如以前了。”
    “而人心，也是最容易变的！”
    站在三块完整的石碑前，陆渊的目光阴晴不定，抬起手，抚摸着这三块上书了完整天书的石碑，旋即轻轻一叹。
    转身，披上披风，戴上斗笠。
    目光似乎透过了空间，看向西方。
    世界意识如此大方，是他没想到的。
    可能也是那些法术法诀的功劳。
    不管怎么说，地点他算是知道了。
    至于怎么开启天帝宝库……
    就算世界意识不帮他，难不成他的空间之力是吃白饭的，就不能用空间之力尝试一波暴力开启？
    “小黑？”
    “我们该去看看你那位老对手了！”
    “顺便完成一下我当年的誓言，见识见识这天下的风光美景！”
    “虽然不是纵马，但驭蛟也是一样的！”
    无情海中，波澜四起。
    一颗巨大的蛟头冒了出来。
    陆渊起身而上，随后拍了拍黑水玄蛇头上的麟甲，巨大的蟒身再度沉入到了海水之中，载着陆渊渐行渐远。
    而在苦情巨树里……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包括碧瑶在内的所有人也都被踢出了这片精神空间，灵魂也纷纷重归了自己原本的躯壳里。
    曾书书捂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才发觉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淡白色的空间里，摆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那个透明色的空间隧道，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是做了一场梦吗？
    曾书书下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不禁让曾书书自己瞬间清醒了过来，也让在场的其他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不是梦……”
    曾书书捂着脸，若无其事的说道。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惊羽默默的往边上挪了两步。
    张小凡的眼角也是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
    齐昊在一旁更是满脸黑线，已经是被气到了懒得去看曾书书的地步，站到一旁，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先前所见到的那些法术法诀，注意力被转移的同时，心神也顿时为之一定。
    眼下，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是真是假不重要。
    能不能修炼成功也不重要。
    把所有知识记住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