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542.头疼的古青阳

    来时声势浩大。
    至时谨小慎微。
    古青阳像是个身无半点修为的正常人一样，按照正常上门拜访的礼节，先是给萧家递上了拜帖，然后，才带着翎泉等几位黑湮军统领步行迈进了萧家的大门，见到了面色苍白难以掩饰自身虚弱状态的古薰儿，不禁面色微变。
    翎泉下意识上前两步。
    想要问问心上人可好。
    但是，却被古青阳一个有力的眼神，外加上萧薰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硬生生的镇在了当场。
    “小姐，不知可好？”
    古青阳沉声问道。
    认认真真的对古薰儿行了一拱手礼。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凌影。
    “黑湮军护卫不利，让小姐您受惊了！”
    “不过，还请小姐您放心。”
    “黑湮军主力已至乌坦城外。”
    “虽然黑湮王不在，但魂族已被古族所限制住，丹塔、宗等几个势力也针对了魂殿的不少尊者，因此，在下有充足的把握带小姐您离开这里！”
    古族内的辈分很奇特。
    准确的说，不只是古族内的辈分，其他几个古族内的辈分问题，包括很多家族类型的势力，在辈分问题上都很头疼，甚至还衍生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规则。
    就拿古薰儿、古青阳与古元举例。
    古薰儿是古元的女儿。
    古青阳算是古元的晚辈。
    当然。
    古青阳的父亲在古元面前也是晚辈。
    所以，按理说的话，古元其实是古青阳的祖宗，只不过是外系的祖宗，而不是古青阳这一脉的嫡系祖宗，而古薰儿又是古元的独女，还是亲生女儿。
    所以，非要刨根到底的排辈分……
    古薰儿其实是古青阳的祖宗……
    但古青阳还比萧薰儿大……
    大了不止十岁二十岁……
    上百岁，几乎是起步的数字……
    这就有点意思了！
    毕竟，斗尊在“九转”的阶段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完全就是在要求一名斗尊重新从一星斗尊开始修炼九遍，算上最初的那一遍就是十遍。
    因此，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九转斗尊是在五十岁以内便修成的，即便是站在这片天地顶点的古族，十五岁斗皇，十七岁斗宗，二十岁迈入一星斗尊，也是极限了。
    而二十岁的一星斗尊，能在二十五岁达到九星斗尊，便已是理论上修炼速度的上限了。
    五年，完成一个轮回。
    而这样的轮回，还有九次。
    才能步入半圣，最后再突破成为一名斗圣。
    也就是说，只是这九次轮回，便需要四十五年的时间，算上之前的二十五岁，七十岁的九转斗尊已经是理论上的极限了！
    根本不可能出现二三十岁的九转斗尊！
    当然。
    理论终究只是理论。
    古青阳可不会完全相信理论。
    毕竟，理论都是从大部分人的身上得出的经验结论，只适用于正常人，并不适用于那种引领一个时代的天才身上。
    就像是八大古族的老祖宗一样。
    一个个，都成为了斗帝。
    有些是在一个时代的斗帝。
    有些不是在一个时代的斗帝。
    像这些斗帝，是不能用常理衡量的。
    包括如今处于他面前的古薰儿，结合了古族最尊贵的两道血脉诞生出的天才，哪怕神品血脉尚未觉醒，但也是能引领一个时代的绝世天才！
    可是……
    古青阳并不是这种类型的天才……
    和常人相比，他的天赋已经很强了。
    是云韵都比不了的那种。
    但是，和真正的天才相比，古青阳的天赋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入眼的那种，所以他的实际年龄自然和古薰儿差的很多。
    因此，在面对古薰儿时，也就格外的别扭。
    叫古薰儿为“老祖宗”？
    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重要的是，把古薰儿喊老了。
    若古薰儿有了子嗣，倒也不是不能这么叫，可是，叫一个尚未出嫁的少女，甚至尚未成年的少女老祖宗，古青阳觉得，但凡是个女孩，都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叫古薰儿“大侄女”？
    可以倒是可以。
    两人的年纪差的实在太多了。
    若是放在纳兰家里，就是纳兰桀和纳兰嫣然的模板，做祖孙的年龄都达标了，喊一声大侄女，都是高看古薰儿一眼。
    可是，正如上面提到的辈分问题。
    就算是古薰儿不说什么，他也会感觉到自己的冒昧，而且，这很容易成为看他不顺眼的人攻讦他的把柄，古青阳自认为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他才否决了这个听上去还算贴切两人外貌的称呼。
    既然以上的两种称呼都不能说……
    呃……
    是因为不礼貌，才不能说……
    因此，剩下的也就只有“大小姐”这个还算客观的称呼了！
    当然。
    在这个世界里，“大小姐”和“小姐”这两个词还没被赋予其他的含义，跟“少爷”这个词一样，属于一种尊称，并不带半点讽刺的意思。
    萧薰儿自然是坦然若之的接受了这个称呼，不过，也没端着什么大小姐的架子，抬手示意请古青阳落座，旋即，客气的对萧战以及三位萧家长老点了点头。
    萧战和三位萧家长老顿时明悟。
    也未对言，更未多问。
    笑了笑之后，平静的转身离去。
    直到这时，古青阳才甩给了两个斗皇级别的黑湮军普通士卒一个眼神，将萧薰儿小院子里的大门缓缓关上。
    关门，展示的是一种态度。
    不会真有人认为他们这群起步便是斗皇以上的黑湮军，需要靠关门，才能保证声音不流传出去，不被人偷听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有人这么想的吧？
    因此，关门只是一种表态。
    表示里面的人不方便迎接外人。
    所以，外人最好也别来打扰。
    若有放着门不走的小贼……
    杀了，也不会出现道理上的亏欠……
    所以说，萧炎当初能医治“萧薰儿”并不是运气爆棚的表现，能活着回来，才是运气爆棚的表现！
    说句难听点的话，萧薰儿当时若是想杀萧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算萧薰儿因为初到异地的恐惧不敢说话，凌影这位斗皇难道就看不出来萧薰儿的表情究竟是害没害怕吗？
    凌影确实可以视若无睹。
    但是，先不说黑湮军的选拔条件就是要求对古族忠心之人，也不说萧薰儿手里握着什么除了凌影之外的底牌，就说一说凌影这个人——他若是真这么做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须知，功高莫过于救驾！
    因此，萧炎在少年时期能天天给萧薰儿温养根骨，真的只是萧薰儿在用幻象逗萧炎玩。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说萧炎运气不错的原因。
    若是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来讲……
    黑灯瞎火的……
    大半夜的不睡觉……
    飞檐走壁，跑到我的院子里……
    连门也不敲，偷偷的溜进来……
    然后，趁我“睡觉”给我温养根骨……
    在第三个步骤时，就该弄死了！
    别问为什么！
    这只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
    像林黛玉那种铁憨憨毕竟是少数，但凡林如海还在，贾宝玉都活不了，要么就是薛宝钗都活不了，一个老父亲的愤怒是没人敢估量的！
    更何况，温养的过程，萧薰儿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没有反应？
    正常人睡觉，有的时候，半夜还会起来上个厕所喝口水之类的，萧薰儿没反应简直就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
    萧炎这个铁憨憨还没发现！
    萧薰儿早熟归早熟，那也起码是个六岁多的小孩子，你萧炎两辈子加起来怎么也过二十五的人了，连一个小孩子是不是装睡都看不出来，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连饭都是白吃了！
    所以，抱着固有的念头去看任何一个原著里的人物，都是一种错误！
    不过，萧薰儿倒是没想到这点。
    她也不需要考虑这点。
    确认萧战和三位萧家长老走后，平静的看着落座的古青阳，无视掉了翎泉那种想看还不敢看的眼神，轻声道：
    “我，还算是安全吧！”
    “凌老的能力还算不错。”
    “虽然他的反击并没对那名魂殿护发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但也算是给陆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记号，也给陆渊创造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出手时机。”
    “说起来这个，我想，应该需要详细的说一说事情经过。”
    “倒不是说我有多看中陆渊这个人。”
    “只是说，此事，的确事关重大。”
    萧薰儿说的很认真。
    凌影也确确实实的相信了。
    可是……
    古青阳、杨皓和翎泉等人信不信，谁也不知道……
    不过，看样子，三人是不信的。
    杨皓的表情管理还算到位。
    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
    别看他是黑湮军的统领。
    依旧不够资格和萧薰儿平起平坐。
    翎泉的表情可就是有点酸溜溜的了，虽然也没说什么，但那股醋味，让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杨皓都微微皱眉。
    古青阳倒不像杨皓和翎泉一样吃醋。
    或者说，他反倒羡慕这两人还能吃醋。
    因为无知，所以才敢吃醋。
    当他们站到了他如今这个位置，才能明白，他们和萧薰儿的差距有多大，不过是仗着早生几年带来的修为优势罢了，等萧薰儿的神品血脉觉醒，那才是从任何意义上都令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说白了，血脉带来的优势，对八大古族的人而言，还是相当大的，对天妖凰和太虚古龙这种血脉等级比较高的魔兽而言，血脉也是很重要的。
    这也是超凡世界的正常规律。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虽然也不是杜绝了平民天才的崛起，但每一个平民天才的崛起，都是踩着无数人的肩头爬上来的。
    最后……
    也变成了恶龙……
    因此，对于古青阳来讲，他更多的还是好奇，以及长辈看向晚辈时，那种不放心以及欣慰。
    不放心的是萧薰儿的目光。
    早熟归早熟。
    但有些事真不是“早熟”两个字便能解释清楚的问题。
    就像情感一事。
    多少经历过的人都看不明白。
    萧薰儿就算是生而知之，未经历过又怎能有发言权？
    所以，很容易被某个小野猪拱了，真的很正常。
    当然。
    这也不怪古青阳多想。
    但凡萧薰儿没叫出陆渊的名字……
    古青阳也不会多心。
    可萧薰儿叫出了陆渊的名字，这就说明两人绝对不是认识那么简单，里面，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毕竟，萧薰儿的性格并不是什么需要观察才能判断出来的性格，或许古青阳无法看穿萧薰儿的心理变化，但是，把握住萧薰儿大致的心理变化，还是能做到的。
    萧薰儿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而且，并不擅长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演技也很不错。
    做人做事，手腕相当圆滑。
    往往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便默默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你入局，最后，一网打尽！
    就像是某个铁憨憨的萧炎一眼……
    因此，能被萧薰儿记住名字的，甚至还能被萧薰儿当面提出来的，肯定是让萧薰儿吃瘪或看穿了萧薰儿计划，让萧薰儿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存在！
    而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
    有些谋算，必须要辅以实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智商起到的是关键性作用。
    而实力，起到的是绝对性作用。
    就算让一位斗皇自主完成一种从任何角度而言都算得上是完美的布局，这个布局也困不住一位斗帝，甚至连给斗帝带来麻烦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这，就是实力的作用。
    或许这个布局能坑死一位斗宗。
    或许这个布局能坑死一位斗尊。
    但这终究是有极限的。
    虽说，“给我一个杠杆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这句话并不假，但是，就像是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一样，对面是千斤不重要，怕的就是你连四两都没有！
    因此，哪怕是从这方面来看，这位迄今为止还素未谋面的少年，也不会令人失望到哪儿去！
    当然。
    这也是萧薰儿这个背景板做得好。
    如果萧薰儿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自然就无法提现陆渊的能力有多强。
    但古青阳知道萧薰儿的手腕。
    所以，就能迷迷糊糊的感觉出陆渊的能力有多强。
    最起码，有了一个下限。
    至于说，感到欣慰……
    欣慰的是古薰儿长大了。
    都有谈恋爱的心思了。
    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哪怕只是怀疑，也足够了，正是因为他们活的足够久，才愈发的明白，生命过程中的一点一滴都是那样的珍贵，过往的经历永远都回不来，而经历过过往的他们，才更喜欢从年轻人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也算是老年人的一点自娱自乐吧……
    见古青阳没意见，萧薰儿也就没问杨皓和翎泉等人的意见，面色平静，语气淡定的陈述道：
    “陆渊，出自云岚宗。”
    “此人行事作风一贯低调，在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自污，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云岚宗现任宗主云韵的注意，但是，凌老也只查到了这么多，主要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背景实在是太干净了！”
    “能查到的消息，跟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对不上。”
    “当然，这既重要也不重要，说这些主要是就为了介绍此人所作所为，能更容易被理解罢了。”
    “据他所言。”
    “云岚宗已被魂殿侵蚀。”
    “准确的说，是上一任云岚宗的宗主云山投靠了魂殿，目前依靠着丹药突破成了一名斗宗，他作为云岚宗弟子，显然是不想让云山如此一错再错下去，但是，他考虑的问题有很多很多，总之，在不影响到云岚宗的情况下摆脱魂殿对云岚宗的控制，只能借用我们的手。”
    “因此，在事后，我也渐渐的猜到了他的做法和想法。”
    “一：他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云岚宗里必定存在着魂殿使者，所以，他故意用某种不会让魂殿使者怀疑的方式，透露出了我在萧家的事实，让这名魂殿使者主动动手，进而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二：他很清楚魂殿的运作机制，他知道魂殿使者在获取到这条情报后，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发往魂殿，所以，我在实际上已经是暴露了。”
    “三：他很巧妙的利用了信任，魂殿在接收到消息后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所以我无论是为了埋伏还是为了自保，都不得不请求族内的援助，而我这么一请，就相当于坐实了我们杀害魂殿使者的事情，魂殿也就有了光明正大捉拿我的借口。”
    “除此之外，他还使用了阳谋。”
    “一：他知道我的目标是陀舍古帝玉。”
    “不知道他跟萧炎说了什么，总之，萧家的那块陀舍古帝玉，最后，确确实实是落到了他的手里，只要那块玉还在，我们就不敢和他鱼死网破，因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把陀舍古帝玉藏到某个地方里，让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
    “二：他设计的我们不得不动手。”
    “我们确实可以跟魂族好好说，但魂族会相信我们没获取到陀舍古帝玉吗？”
    “一但他们在萧家搜不到，他们会认为是陆渊真的拿走了陀舍古帝玉，而不是陆渊被我们古族扔出来当个诱饵或挡箭牌吗？”
    “就算是他们信了，这妨碍他们以怀疑的借口针对我们古族吗？”
    “显然，他们不相信。”
    “这也不妨碍他们针对我们古族。”
    “同理，换位思考。”
    “对于我们而言，我们敢把自己的生命寄托于魂族的手上吗？”
    “就算是魂族承诺不伤害我们，就算是魂族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就算是魂族不针对我们古族，但是，我们真的敢冒这个风险相信魂族以上的这些承诺吗？”
    “显然，也是不敢的。”
    “我们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却又是互相猜疑的。”
    “所以说，我们没有选择。”
    “想打也得打，不想打也得打！”
    “我们为的是自保。”
    “魂族也是为了自保。”
    萧薰儿皱着眉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脸上，满是颓然之色。
    最后，沉声总结道：“所以说，目前的局势就是这个样子，他算是硬生生的把我们古族和魂族架到了擂台上，他根本不参与这场战斗，独善其身！”
    “那我们灭了云岚宗不就行了？”
    翎泉在一旁愤愤不平的插嘴道。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歧义。
    顿了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这个说辞来反威胁他，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护云岚宗吗？”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
    杨皓在一旁接过了此话。
    旋即，眉头微微皱起：“可是，咱们也怕他毁了陀舍古帝玉啊！”
    “不。”
    “我们并不怕。”
    古青阳蓦然开口反驳道。
    顿了顿，反问道：
    “再说了，谁告诉你们陀舍古帝玉是那么容易碎的东西？”
    “如果陀舍古帝玉真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战斗的余波就能将其震的粉碎，还能保存到现在？”
    “也许那个小子真有能力毁掉。”
    “不过，大概率是毁不掉的。”
    “因此，我并不害怕他毁掉，更不害怕他藏起来，他就算是把陀舍古帝玉藏起来，顶多也就是让小姐这些年的付出打水漂，我们拿不到的东西，魂族也别想拿到。”
    “如此算算……”
    “跟这块陀舍古帝玉继续放在萧家族长的手里没什么区别，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毕竟现在，我们古族和魂族没拿到萧家的这块陀舍古帝玉，不也是活的好好的，甚至还在针锋相对吗？”
    “我最怕的是……”
    “这小子把陀舍古帝玉反手给了魂族！”
    古青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一脸头疼的表情：“每一块陀舍古帝玉上都蕴含着陀舍古帝的一部分记载，并不是把所有的陀舍古帝玉收集齐全，才能找到陀舍古帝传承的，有很多无关紧要的线索即便是失去了也无妨，所以说，魂族每拿到一块陀舍古帝玉，他们寻找陀舍古帝传承的成功概率就增加了一倍，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因为我们赌不起魂族是否会因为萧家的这块陀舍古帝玉就找到了陀舍古帝的传承！”
    古青阳的一番话，说的没有半点水分。
    但也正因如此，才残酷的令人窒息。
    毕竟，谁也不会去判断一个敢威胁整个古族的疯子的想法，谁也不敢去判断这个疯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