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人三个铜板

    江宁本只是好奇，这般面目看去，甚至之前的体会，便与人一般无二，可身上散发的诡异气息，却如影随形。
    世间万物各有所属，各自气息泾渭分明。
    人有人气, 鬼有鬼气，可是杜鹃花主，人气鬼气妖气混淆杂乱，却隐匿极深，令人难以分辨。
    要知道，江宁在此之前, 可是与其有过亲密接触的，虽然没有棍蚌交接，那也差不了哪里去了, 那时便已经是洗髓境巅峰，一般妖邪鬼魅根本无法躲过江宁的感知。
    然而即便如此，就算刚刚初见之时，竞然也无半点异样，若不是先入为主，加上实力又不知强了多少，江宁甚至没有半点察觉。
    可见其充满诡异，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但却没有想到，仿佛像是刺中杜鹃花主的心事一样，使其一瞬之间暴怒，尽显妖魔之相！
    一瞬之间，在江宁的双眼倒映之中，杜鹃的身影一瞬间接近，转瞬间扩大，双眼之中透露着诡异之色。
    神光一瞬间打破江宁心中封锁，惹得江宁心中一惊，但仿佛并没有恶意, 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眼前场景如同幻灯片一样，开始瞬间转换。
    周身场景变换，仿佛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大雨倾盆而下，一破落院房之内的农户家中，一道瘦小的身影衣着破烂，光着一双略显脏污污的脚丫，蜷缩在干草之中。
    日日夜夜之景，数十年如一日，在这村落之中，慢慢长大！
    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纳衣，浑身脏，脏兮兮，看不出半分颜色，有故意为之，也有保全自己之意。
    本是平静之日, 少女慢慢长大，也逐渐显出玲珑身段, 小荷逐渐露出尖尖角。
    隔壁大娘见其一人孤苦伶仃, 打探多日来到家中，言语为其说了一户人家，与之一般无二，大上七八岁，生的不好看，也有些木讷，但也算一个依靠。
    在山村之中，远离人群，算不得有多好，大多人是往来灾年汇聚而来，也不过百户人家。
    少女十五六岁，虽有一屋遮雨，却也缺衣少食，算不上美貌，倒也有三分清秀。
    少女洗净了衣衫，梳理了容貌，与那人相见之后，便也算是定了一桩婚事。
    那是少女那一生，以最干净的姿态面对众人，一身麻衣发灰，一头秀发也略显枯黄。
    而后在众人的操持之下，拜了天地，拜了鬼神，敬了长者，便成了一桩姻缘。
    十余年凄苦，也算有了回应，二人相互扶持，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搭了新房，建了灶台，开垦了二亩良田，男人时不时入山中猎些山鸡野兔。
    女人的身子有了些营养，吃了些油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十三四岁的模样，慢慢出落的越发水灵。
    忽又过三年过后，男人上山打猎，一日残阳如血之时，一伙盗匪入了村中。
    马蹄声溅踏之中，一个个矮小的院落房门被破开，男人拼死反抗被一刀斩死，老人孩子妇女被聚集一起，开始掠夺财物。
    粮食金银布匹，很快被马匪洗劫一空，一群穷凶极恶的马匪，在这个村落之中举办了盛大的晚会。
    篝火上挂着家禽，劣质的农家酒水，被随意的挥洒。
    酒过三巡之后，一群人的目光放在了这群村妇的身上，在疯狂的哭喊之中，一道道身影被拉了出来。
    谷蘖
    有人拼命反抗，除了再次多出数十具温热的尸体，没有任何改变。
    不幸的事情降临了，女子也被拉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篝火剧烈的燃烧着，木材噼啪声炸响。
    一遍又一遍的凌辱，在那人群之中，疯狂的肆虐着兽性。
    江宁看的忍不住皱眉，却看那女子将脸颊深深埋进泥土，双手拼命的抓着杂草，紧紧的攥着。
    头中似乎在说些什么，似乎在说孩子，还有那一个男人的名字。
    一夜过后，太阳慢慢升起，阳光洒落余晖，天亮了，然而她们的世界却彻底黑暗了。
    无数马匪策马离去，消失在阳光之中，村庄重新恢复了宁静。
    男人回到家中之后，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看向女子的目光微微闪躲，却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女人逐渐好了些，然后慢慢能够下地行走。
    想要试着忘记那一切，走出村外，然而那一道道诡异的目光，以及闪避的眼神，远远让绕开的身影。
    甚至于，有孩童想要靠近，却被一把拉了回去。
    女子浑浑噩噩之间，隐隐约约听到，似乎那晚活下来的四人，只剩下了自己。
    一人投了井，一人服了毒，还有一人撞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唯独，她还活着。
    仿佛是一种罪，在众人的目光与话语中，逐渐套在了她的身上，还好，还有男人，那一丝希望。
    只不过，男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双眼中的光彩越发暗淡，不再如之前那般勤劳，而每日早出晚归，见不到踪影，只有一身酒气。
    到了后来，时不时醉倒在村头田尾，短短半月的功夫，便苍老的不像样子。
    而再到后来，所有的积蓄都换做了酒钱，便只能赊欠，赊欠的多了，被要债的打断了腿。
    就变得更加颓废了，仿佛脏兮兮的，好像一个流浪汉。
    有一天醉倒在酒馆之前，一个50多岁的老汉，终身未婚朝着男人手中塞了三文钱，在其耳边说了什么？
    男人愤怒的挥拳，一拳砸在老汉的脸上，老汉夺过三枚铜钱，恼怒的说道：“那么多人都睡过了，反正都这样了，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后面的话，男人已经听不清楚，脑海之中只剩下了那一句，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在耳边不断回荡。
    呆愣了许久，伸手从老汉手中拿回三枚铜钱，轻轻摆了摆手。
    两人一东一西，一个向着男人家中，一个向着酒馆。
    再后来，一股默契，仿佛在这个村落中传递开来，男人就躺在门口，见人就笑呵呵的，屋外有人排着队。
    一人三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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