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脉脉·下

    40  脉脉  ·  下
    这次要看的话剧是《雷雨》，帝都剧院找了新人演员重新编排，要在C市巡演一周。
    最初是容珏问她最近安排，她提起帝都剧院来巡演的事，但想到这次话剧是《雷雨》便没多说什么。没曾想容珏主动问她是否要来看，她想要拒绝，容珏却只让她不要多想。
    后来她虽是同意了，也特意提醒着自己不要对容珏表现出过多关注，可当周萍和周朴园一同出现，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关注身旁的人。见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演员们表演，谢渺这才平静一些。当人物之间冲突爆发，谢渺难得没有像以前一样投入其中，而是伸手去牵旁边的人。
    感受到贴向自己的温热手心，容珏垂头看一眼，她的手在昏暗的剧场里便如一节温润的白玉。他忍不住握紧，抬头便见她朝自己温柔地笑着。先前在脑海里闪过的零碎画面消散无边，只留她给自己的温暖，容珏笑笑，凑近她低声说着：“我没事，别担心。”
    谢渺神色愈发温柔，他捏捏掌心的手，笑着提醒她，“继续看，结束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渺点头，这才继续去看舞台上的表演。
    就算剧场里昏暗，还是能看清身旁人的模样，容珏只要微微侧首便能瞧见谢渺明亮的双眼。后续他并未多关注表演，只是不时去看谢渺。剧中主角周萍和他一样是私生子，甚至和他一样不得父亲喜爱，高中语文就会接触到这部话剧，他当时还特意找来看过，自然也知道谢渺为什么会委婉拒绝自己看剧的提议。但他知道谢渺喜欢看话剧，才出言安抚着哄她一起来。
    初读《雷雨》时他尚算年幼，难免将自己与周萍混为一谈，可如今他更为成熟，明白自己比起故事里的人已经幸运许多。只是看着演员生动的表演，他还是难免会想到自己，想起在华园短暂的生活，以及这些年身为父亲的容思德对自己的冷待，他甚至忍不住想容思德在看着自己时是不是像周朴园一样，只将他当做一个不小心犯下的错误。确实如传言那般，他母亲生下他是为了找容思德要个身份，却未料容思德能无情地否认自己是他的儿子。想来不管是他的母亲还是父亲，对他的诞生都不存在爱意。
    他想着这些，一时思绪混乱，直到谢渺伸过手来。她拨开迷雾，冲他温柔地笑着，他便觉这些事都无所谓了。他牢牢牵着谢渺的手，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她之于自己比想象中还重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是再不能放手了。
    各个版本的《雷雨》谢渺都看过，今天选择再看一次，主要是想看看新版本有没有什么出彩的改编和设计。只是这部话剧过于经典，这次全新演绎并未有突破，不过演员们出色的演出依旧值票价。
    经过编剧改编，话剧总长两个半小时，等散场已经晚上十点。谢渺和容珏跟着观众们往外走，她不去提其他，只问：“都十点了，现在去吃饭会不会不消化？”
    因为出演播厅时人多，他们已经松了手，容珏不着痕迹的垂头看一眼两人相邻的手臂，笑着说道：“那就去吃些好消化的。”
    谢渺不解，抬头看他。容珏自然而然地伸手去牵她，“去喝粥，听小六说有一家晚上才营业的粥铺。”
    被他牵住时谢渺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反而开口问他：“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我问问她。”他拿出手机，给容昭发了微信。
    谢渺忍不住笑起来，他们此时此刻好像普通的情侣，转瞬又想到他们本来就无什么特别，只是芸芸众生中再寻常不过的存在，命运齿轮转动，两人相逢后才由“你我”组成了“我们”。
    容昭分享了地址，还友情提示粥铺生意很好，这个时间点正是人多的时候。想着已经过了十点，谢渺应该已经饿了，容珏说道：“小六说应该要排队，不如去吃其他的？”
    谢渺看美食纪录片的时候看到过沿海某地的夜粥，对此颇为好奇，便说道：“在吃这方面，我挺相信昭昭的。”
    容珏没立即说话，她又道：“先去看看嘛，排队人太多，我们再随便吃些其他的。”
    她说话时软软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容珏望着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两人开车过去，果真排队，不过排队速度很快，谢渺见识到了粥的多样性。
    待两人开车回静园时已经过了十一点，谢渺还在说这意外之喜，容珏笑道：“你喜欢，我们下次再去。”
    “好啊。”她笑道，“不知道北区有没有分店，有的话这就是我以后的宵夜了。”
    “可以查一下，说不定有。”
    谢渺倒真拿出手机定位查起来，容珏见了好笑。晚上车少，很快容珏就将谢渺送到家门口。她看看自己熟悉的花园，甚至有几分怀疑容珏是不是超速了。
    她坐着没动，容珏也不出言提醒。等了片刻，谢渺开口说道：“叁哥路上小心。”
    “嗯。”容珏应一声，目光从她的脸颊移到安全带插口处，“回家好好歇息。”
    “叁哥到了要记得和我说一声。”她提醒，却没去解安全带。
    “好。”
    “那我先回去了。”谢渺这才去解安全带，容珏瞧着她的动作，目光锁在她纤长的手指上移不开。
    直到她去开车门，容珏才喊道：“怀霜。”
    谢渺回头看他，他望着她笑道：“我今天很开心。”
    看话剧前还有些担忧的谢渺听见这句话笑起来，剪水眼瞳盈满柔情，“我也很开心。”
    容珏心中一动，想要伸手去摸她眼角的泪痣，却还是忍了下来，“下周二哥的工作室开业，我来接你？”
    “好啊。”
    她还是笑着，一副温软的模样，容珏没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回去吧。”
    这个动作明明以前容琢也常做，谢渺却是第一次觉得暧昧。她敛了敛眼眸，又提醒一遍，“开车的时候慢些，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只是寻常的嘱咐，容珏却满足，笑着答应，“我知道。”
    谢渺这才下车，“叁哥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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