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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软的后退一步,险些撞上后面的程跃,蓦然转过身,对上他的脸,景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埋首朝屋外走去。程跃看他落魄的模样,想同他说些什么,开了口却哑了声。
    而景年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侧过身,沉着声对他道:「薇儿,你不要乱想,好好待着,我脑子有些乱,先去静一静。」
    程跃看他走远,胸口发酸,明明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却害怕他因此伤心难过,还想着要安慰一直欺骗他的自己。
    景年走了,宁老爷上来询问事情经过,程跃忍着心酸把方才的事情一一告诉他,宁老爷闻言不由连连点头,说他这个法子不错,却没发现程跃眼中黯淡的神情。
    那天晚上,屋里点着灯,程跃坐在椅子上等候景年归来,临近子时,屋外还是一片宁静,烛火烧得只剩小半截,程跃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寂静的夜里,屋里比屋外还要寂寞。
    程跃在等候景年,然他却不知道,早在一个时辰前,之前不知跑去何处的景年敲响了父母房间的门,此刻,他跪在父亲面前,母亲在一旁默默拭泪。
    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孩子,现在倔强地跪在他面前,原以为他很快就会放弃,可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坚定。
    沉默许久的宁老爷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真的宁肯无后,也不愿娶别的姑娘进门?」
    「是。」
    「你以为我会同意吗?」宁老爷拍着桌子:おe「无后啊!事情有多严重你应该清楚!到底那个杜薇哪里迷住了你,让你竟如此疯狂!我不管,就算绑着你架着你,也要让你娶郭蔷进门!」
    景年一直忍耐的泪滑过脸庞,他哽咽着道:「爹,孩儿知道自己不孝,可是,不管如何,景年不会再娶任何女子,景年只有薇儿一个妻子。」
    「你……你、你真打算气死为父,是不是?」宁老爷气得全身发抖,红着双眼的宁夫人担忧地扶住他。
    「爹,就求求您成全孩儿吧,虽然大夫说薇儿不能生孩子,可是、可是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啊,比如,求求菩萨,或是找医术高超的大夫给她治病……她是病了才这样,一定能治好的。」见父亲气成这样,景年双手放在他膝盖上,哭着乞求。
    「如果治不好呢?」拍着胸口的宁老爷,尽量缓着气问他。
    「一定能治好的!」景年来之前也无法万分肯定,这么说不过是先想安抚父亲。
    「治得好才怪,她这样的,神仙也没办法!」
    宁老爷又差些接不上气。
    「爹!」
    「你回去,回去好好冷静,郭蔷的事,爹已经决定了,十日后的吉时,你给我去把她迎进宁家拜堂成亲!」
    「爹!」
    景年不肯走,宁老爷气得够呛,宁夫人见这样,也是心痛万分,只得对跪在地上的儿子说道:「孩子,你就先顺着你爹好不好,他毕竟也老了,经受不住这么大的火气……」
    景年依然没有站起来,宁老爷见状,又火上几分:「你走不走?不走就跪这儿,我宠你疼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吗?你跪吧,跪再久我也不会同意!」
    景年的泪一滴一滴落下,他没有移动分毫,心里早在来之前就下了决定,如果妻子的不孕症能治好再好不过,治不好,他宁景年愿意背上不孝无后的罪名,也不愿背弃妻子。
    景年轩里,程跃还在等,睁着眼睛望着新换上的蜡烛,没有半点睡意,然而宁静的屋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他回过神,快步前去开门,却差一点撞上正要敲门的洛秋。
    「少、少夫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的洛秋气喘吁吁。
    「出什么事了?」
    见她这样紧张,程跃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少爷在老爷屋里,跪、跪了快有三四个时辰了,怎么叫都不肯起来,现在还在老爷屋里闹着,奴婢看情况不对,就跑来找您了。」
    「怎么回事?」
    「奴婢一直在外头守候,听到说,好像是关于少夫人的事情。」
    听到洛秋这么说,程跃二话不说,立刻朝宁老爷院子的方向小跑过去。
    程跃赶到时,景年还跪在地上,幽暗的屋子里,他略显单薄的身板没有一丝退让地挺直着。没有多想的程跃走进屋里,他的到来,让本来就凝重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沉重。
    似乎察觉他的到来,景年转身一看到他,轻轻唤一声:「薇儿。」
    「这是怎么了?」
    宁老爷侧过头不看程跃一眼,宁夫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幽怨哀伤,他走到景年身边想扶起他,他却跪得坚定。香t第
    景年像平日那样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泛着泪光的眼睛坚决地看着他:「薇儿,我已经想好了,不管你的身体如何,我都不会遗弃你。」
    程跃心中一凛,才明白为什么宁老爷为何会这么生气,宁夫人会这么难过,景年竟然愿意陪着一个不孕的妻子,也不愿意再娶其他女子做妻吗?
    对上景年认真的双眼,程跃的手不由得颤抖,原以为景年对自己只是一时迷恋,但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自己于景年心中的地位。
    什么时候开始,景年对自己竟已如此用情至深,深到得知他无法生育还是不肯再娶?
    但是不管内心再如何为他悸动,欺骗他的事情是真的,残酷的事实也是真的,他是一个男人,永远无法成为别人的妻子。
    努力收拾自己紊乱的心情,程跃缓缓跪在地上。
    「薇儿?」景年惊讶地看着他。
    「景年,如果你求爹娘的是这样的事情,那么我也求你,再娶一个姑娘进门吧。我是真的不能怀孕生子,我也背负不起让宁家绝后的罪名。景年,我知道你是为好我,但我真的承受不起,求你,答应爹娘吧,郭姑娘是个好女孩,她定能实现你的愿望,给你生好多健康的孩子,景年,收起你的那些念头,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我也不想你将来后悔。」
    程跃的这番话,让宁家二老的脸色缓了不少,但景年,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景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程跃胸口发酸,眼眶发烫,好久好久没有哭泣,现在的他,只想尽情的流下泪水,也不想面对景年这样苦涩难过的表情。
    第八章
    景年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那天,他像傻了一样慢慢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外。
    宁老爷虽气他,却也心疼他,还是叫人跟着。
    那一天,景年离开宁家,也不知道去了何处,留下程跃告别宁家二老后,默默回到屋里,独自坐到天明。
    这之后,景年足足有三天没有回过宁府,这三天时间里,程跃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但找人守着景年的宁老爷却万分清楚。
    这三天,景年没有去管帐和打理宁家生意,宁老爷叹一口气,因自己也无心打理,只好让信得过的人暂时去管帐,这三天,宁老爷知道,他从小养在深庭后院里,可以说是不染尘俗的儿子在那天凌晨,走出了宁府,走着走着,走到了只有在那个时候,才开门做生意的青楼,一进去,就三天三夜没有出来。
    那天的景年,第一次走进青楼,第一次喝酒,第一次看到这些穿着暴露,举止浪荡的女子。
    穿着华贵一眼可知凡非的十七、八俊秀少年郎,同样吸引有着一颗女儿心的青楼女子们,她们自告奋勇地前来陪伴这个失魂落魄的人,给他灌酒,凑到他的身边,更放浪些的,拿起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按在自己丰满的玉乳上,涂抹得红艳的唇不甘只落在比女人还细腻的脸颊上,找准时机,一口含上早觊觎已久的唇瓣。
    许是酒喝得多了吧,那时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胭脂味袭面而来,嘴巴被带着酒气的湿滑东西覆上,景年只觉得胸口涌上一阵酸气,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跑到角落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好过些,感觉又有人靠近,浓重的香粉味扑鼻,景年用力地吼:「滚啊,都给我滚,滚啊!」
    是他的表情太恐怖,还是他的举止太过暴躁,终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筋疲力尽地找到床躺上去,方才抓住的那软糯的手感还在,这原本应该让无数男人感到销魂的所在,却让景年恶心地一直在被褥上搓个不停,直到痛感完全覆盖这种感觉,他才停歇。
    酒喝得太多,他的头很疼,但妻子劝他再娶其他女人的话语却还在他脑海重复。
    他不明白,他自己非她不可,而她却能求他再娶别人进门,难道,爱上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吗?
    也许是哭过了,此刻的景年再心痛也没流过泪水,再难过却还能笑出声,只是这一声笑比哭还让人难过。
    三天里,景年一直躲在青楼里,有无数的青楼女子愿意来陪伴他,可他却不肯让任何一个人接近,只自顾自地埋醉。第三天深夜,喝醉的景年被某名的声音吵醒,喝了几天酒,他身体难受得厉害,脾气也长了不少,听到是隔壁传来声响,顿时怒火冲天跑过去,一脚踢开没关紧的门口,可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愣了愣。
    赤裸的男女身体上下交叠,全都惊讶地看着他,景年甚至能看清楚他们紧紧交缠的下肢……
    像有被谁用力撞了下脑袋,景年突然发疯般地大笑出声,不顾被他吓到的屋中二人,一直笑着回到自己屋里。
    其他的人也被他疯子般的举止骇到,但青楼的嬷嬷却只是露出无奈的表情,毕竟这位少爷来头不小,来的第一天,就有人交了重金,说任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不能去烦他吵他。
    景年回到屋里还在笑,坐在床上也在笑,笑累了躺在床上,直到笑着睡过去。
    第四天,脸色略有些苍白,但穿戴整齐的景年出现在了帐房里,他和平日一样认真管理事情,却让底下的人变得战战兢兢。
    几日不见,他们的这位少东家,像变了个人,不爱笑了,眼底总透露些冷漠的光芒,说话变得简洁,之前总是会让人忽略的威严此刻总是围绕住他,让人光是站在身旁,都不由提心吊胆。香t第
    这些伍六都不知道,一得到他终于回来管帐的消息,他立刻把早准备的东西收在怀里,兴致勃勃地来到帐房,看到宁景年少东家正在提笔埋首把算好的帐目记入帐册。
    伍六便是贼兮兮地敲门,景年闻声抬头看他,点点头后才继续写帐本。伍六立刻快步过来,先把带来的帐册按习惯放在一侧,然后压低声音道:「少东家,我把东西给您拿来了。」
    「哦?」景年果然停下笔,抬起头冲他挑挑眉:「拿来我看看。」
    伍六立刻把怀里包了一层布的东西交给他,看他拿好后,又说道:「少东家,您千万收好,别让人看到,要看也要在没有别人的时候看。」
    「好。」
    「那少东家,钱庄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您慢慢看,嘿嘿。」达到目的后,伍六贼兮兮地一边笑着,一边转身离开。
    伍六一离开,帐房里就只剩下景年一人,他便打开包裹一看,是一本表皮没写任何字的书本,翻开一页,才出现三个字「房中术」。
    再翻一页,只见上头略略向人解释何为房中术,如何增加夫妻房中情趣,景年一眼看过,再继续往下翻,这本书里,便开始出现形象逼真的图画了。
    寂静的帐房里,只有景年时不时翻书的声音,若是有人路过门口往里面一看,会以为表情平静的景年是在用功看书。时光一点点流逝,景年终于看完整本书,他面无表情,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地把书包好,塞进身后书柜的角落,仿佛他看完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本书籍。
    那一天,离开三日的景年终于回到家里,他像平日那样,先去向父母问安,可和平日不同的是,他离开时,眼中的冷光更甚,宁老爷和宁夫人皆是一副受了打击、难以置信的神情。
    走进景年轩,景年询问迎上来的洛秋,自己的妻子此刻正在做什么,洛秋答道:「少夫人这几日一直在屋中等候少爷,都没怎么出来过。现在,她也待在屋里,洛秋想她应该还是在等您。」
    让洛秋先退下,景年独自一人走进屋中,轻声推开门,屋里没有声响,走到里屋才知道,妻子和衣躺在床上,许是累了便睡了。
    景年轻轻走过去,跪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沉睡的妻子,看到她显得疲惫的面容,和眼皮底下出现的暗青,有些心疼地伸手轻轻抚过,却最终情不自禁地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她身上淡淡、自然的体香,还有她极少涂抹的唇,都让景年迷恋,一开始不懂,现在懂了,迷恋之中多了渴求,也彻底明白面对她才有的焦躁是出自什么原因。
    第一眼,他就恋上了她,而她呢?
    景年的确迷惘过,但同时清楚一件事,她已经是他的妻,由始至终,他都是她唯一的男人,也许现在还未产生和他相同的感情,但她只能喜欢他爱他。
    有了决心,眼中的坚定越是强烈,上身前倾,唇情不自禁地覆上手指抚过的温柔触感。
    只是覆上,就更贪恋那份柔热,于是轻含住,鼻间传来熟悉而清淡的味道,便再控制不住,加重了力道,变得更是贪婪,含着轻咬再探舌深入,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程跃不是深眠的人,这几日为了等候景年,一直没有睡好,今天累极了才会睡得如此深沉,可梦中,似乎有人在压住他,嘴巴也被极尽骚扰,便不由得悠悠转醒,睁眼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几乎压在他身上的人推开。
    景年早发觉他醒来,也预知他会有的举止,及时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抱紧他,不让他逃开。
    无能为力的程跃只能任景年的唇舌肆虐自己口腔里的每一处,就连唇都被他吸吮得又麻又肿,但即使如此,景年也还是不肯放开他,程跃不由被景年过于强烈的索求惊到,等到景年终于肯放开他时,程跃甚至有些接不上气。
    深深看一眼仍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妻子,景年伸手轻轻抚上被自己咬得红肿的唇,一直空虚的内心这时候才觉得稍稍满足。
    「薇儿,我终于知道夫妻并不是只能躺在床上睡觉而已了。」
    「你……」他的话让程跃不由得从他怀里坐起来。
    看着他,景年微微眯起眼睛:「薇儿,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的,对吗?」
    程跃低下头沉默。
    景年噗哧笑了,表情里有些许落寞:「呵,也对,这种事情是不该让你说出来的,谁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愚蠢到不知道什么是行房呢。」
    「景年……」程跃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他总觉得今天的景年有什么不一样,让他害怕,甚至开始不安。
    景年垂下眼帘,一脸淡然地道:「薇儿,你知道我这三天都待在哪吗?」
    程跃只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去了青楼。」景年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
    「以前病重,只能在家里苦苦熬着,明天还能不能再张开眼睛都是个问题,自然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等场所。等我进去一看,真是大开眼界,里面男人个个风流,女子个个放荡,莺声笑语,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我一坐下,青楼的嬷嬷立刻招来数名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来伺候。」
    「薇儿,你们都是女子,但她们比你会打扮多了,也比你穿得凉快,都快入冬了,点着火炉的房里,她们一个个都只裹着几可见肉的纱衣,抹胸拉得低低的,露出大半个香乳。我把手放上去,又热又软,销魂得很。」
    景年一边说着,一边故作回味地靠近程跃,而对方则被他这样的表情惊得连连退避。
    「然后,我又和她们亲吻,就像刚刚我亲你那般,但她们的唇抹着香粉,又红又香,我怎么亲,都觉得不够……当然,最最让我难忘的,是和她们一起滚到床上,和她们抵死缠绵时……」
    「景年!」
    程跃忍无可忍,终于青着脸出声喝住他。景年同时停下故意的话语,沉默着看他,黝黑的眼睛深处却透露出丝许快要掩饰不住的期待。
    「你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又身为富贾子弟,应当自律自爱,怎么可以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场所,又学得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景年眼中那簇微弱的期待光芒就这么消寂于眼中,他低下头,再抬起时,眼底只有愤怒。
    「你叫我不去那种地方,那你怎么不履行妻子的责任?你明明知道什么是行房,却只字不提,在我对你有所渴求时,你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告诉我只是上火,还给我准备降火气的食物!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丈夫很可笑,很天真愚蠢!若我不去青楼,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杜薇,我现在才发觉,你其实很可恶,明明什么都清楚,却从来都不说出来,看着我像个孩子一样极力讨好,围着你打转,还傻乎乎地以为只要真心真意去对待你,就能够得到同样的感情――是我错了!」
    「我病了太久,待在家里太久,我还不清楚外面的事情,我甚至傻得无可救药。可是,一夜之间,我突然间明白了,长大了,原来并不是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我曾经向往的执子之手,白首偕老只是笑话,在我极力以争的时候,你却告诉我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我宁愿担起不孝的骂名,你却不愿背负无后的罪责,我到了青楼才幡然醒悟什么是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而你却冷眼旁观我的苦恼。」
    「呵,好、好,好你个杜薇,是我宁景年自作多情!」
    景年站在床前,指着床上沉默不语的人,冷冷地以夫尊的姿势命令道:「但是,我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你也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身为妻子该尽的义务你绝不能推脱。洞房那时我病重错过了,时别二月有余,如今为夫身体大安,今晚,杜薇,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圆房!」
    被景年愤怒地指责程跃同样无言照单全收,毕竟事已至此,就算费力去解释,改变景年的看法又能如何,到最后还不一样得离开?还不如就让他这么生气怨恨下去,当他走时,也不至于这么悲伤。可是,打定主意后的程跃再如何冷静,听到景年这番话,也惊得目瞪口呆。
    然还未待程跃开口说话,景年已经愤愤地甩袖离开。
    「景年、景年!」
    程跃着急地想再说些什么,可等他下床穿好鞋子再走出屋外时,景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月亮门外。
    眼见天空已经黑了大半,程跃着急地在屋里团团转,过了不久,先是有一名丫鬟进来点灯,往常都这样,起初程跃并不在意,可在一向随侍景年的洛秋带领两名丫鬟,手上都各自捧着一些东西进来时,程跃猜疑地站定。
    「洛秋,你们这是做什么?」
    只见洛秋先是恭敬地施了个福,才脆生生地道:「少爷吩咐奴婢过来侍候少夫人沐浴更衣。」香t第
    「我一向都是自己洗的啊。」
    「今日不同。」
    「有何不同?」
    洛秋顿了下,才答道:「少爷说了,一定要奴婢亲自给少夫人沐浴然后换上衣裳,说今日特别,不容有任何闪失,一个时辰后少爷会回来和少夫人、圆房。」
    程跃只觉得晴天霹雳,呆呆看着洛秋,等醒过神的时候,双腿一迈,飞也似地跑出屋外。
    「少夫人,您去哪,少夫人、少夫人!」
    洛秋在后头一边喊一边追,可哪追得上程跃的一双长腿,不过片刻就看得他匆匆消失在亭台水榭之间,想起景年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洛秋万般无奈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程跃也没有跑远,他直接来到了宁老爷的住处,来不及让下人通报,冲进屋里一看,宁老爷夫妇正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一见他进来,同样又惊又乱。
    但这次程跃已经没心情让他们先说话,劈头盖脸道:「宁老爷,大事不好,景年竟然今夜就想要同我、同我圆房!」
    宁老爷一听,吓得脸白如纸,才站起来又倒回了椅子上,宁夫人的身子也是软了软,眼看就要受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程跃急得头都要炸了。
    缓了半天,宁老爷像是又老了好几岁,失神地道:おe「还有一件不好的事,景年才回来就和我们说了,五年内他绝不娶妻,若五年里你真生不出个一子半女,他才会再娶,若我们真要逼他现在娶,他就立刻跑去出家。」
    「唉,我本想这几日就让他再娶,一是你假死后丧期三内年景年不能娶妻,二是你走了至少景年还能有个说话解闷的人,可是如此一来……这、这又该如何是好……这孩子看着脆弱,但性子无比倔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们当真逼不得他啊。」
    程跃心情复杂,站在屋内再无话。
    不过才相识两个多月,他何德何能令景年如此珍视,若真是一名女子,被他感动后定当全心全意回报,可是……
    坐在一侧的宁夫人想了又想,终于红着眼眶对丈夫说道:「老爷,不如就把程少侠的性别告诉景年吧。我真不想再这样担心受怕下去了。」
    「不行。」宁老爷立刻摇头拒绝:「你以为我没想过?可事实却往往出乎我们意料啊。要是景年这孩子知道真相后深受打击,埋怨我们还好说,毕竟我们是家人,多劝劝几次就好了,可若他一怒之下非要赶走程少侠,这、这就差个九天而已了,这时候赶走他,万一出什么差错,我们可怎么办!」
    「那,现在这样,该如何是好?」
    听到丈夫这么说,宁夫人更是无助哀伤,坐在椅子上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泪。
    「再想想法子,再想想法子。」宁老爷头疼地按住太阳穴靠在茶几上:「今晚的事情,只要再拖个几天就行,九天,就只剩九天了。」
    因为没有人吩咐,下人们不敢前来点灯,天已经渐渐全黑,昏暗的房间里凝重的气氛一直持续,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屋里的三个人心中的绝望越来越强烈时,宁夫人突然哎呀一声。
    「夫人,怎么了?」
    不只宁老爷担忧地看向她,程跃也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宁夫人看了看他们。
    「什么法子,快说。」宁老爷着急地催她。
    停顿了一下,宁夫人说出两个字:「葵水。」
    屋里的另外二人皆是一愕。
    见他们这样,宁夫人有些恼地解释:「年轻女子每月必来的那个,就告诉景年,小薇的葵水来了,不能行房,这东西一来就数日,应该可以拖个几天。」
    宁老爷茅塞顿开,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没错,就这个,可行,完全可行!」
    而程跃只能在一旁苦笑。行啊,他一个大男人,出嫁、不孕、葵水等等女子该有的他全都有了,这算是什么啊?
    但目前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心底,也只能叹一口气罢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下人的说话声。
    「少爷,您来了,要不要我向老爷通报一声?」
    「不用!」
    宁静的屋里,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好让屋内的人全听到,灰暗的屋里,三个人先是一脸惊讶,还未有所回应,景年已经站在门外,黝黑的双眼先扫一遍屋内的三人,才扬声道:「乌漆抹黑的,连个灯都不点,你们又在研究军机要事呢?」
    「景年,你怎么来了?」
    宁老爷赶紧示意尾随的下人过来掌灯,一边对他说道:「既然都过来了,你也来这坐坐,和爹说说话。」
    「不了,爹,改日我再陪您,现在,我是来接我的妻子回去的,本来正准备着和她多培养些感情,没曾想,她跑到你们这来了。我真奇怪,薇儿她平日连景年轩的门都很少迈出过,可只要一出来,就总往你们这跑。我起先还以为你们的关系不好,原来是我误会了,若关系不好,都临到吃饭时间了,薇儿怎么还跑你们这来和你们聊天?」
    一阵冷嘲热讽,还东拐西弯的话说得屋内的三人哑口无言,不只程跃奇怪,连宁氏夫妇都惊讶,自己的孩子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个人,若说之前他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那现在的他就如同脱胎换骨截然不同,表情平静,却说着世故老练的话语,眼底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目光一扫就会让人内心一怵,在前方站立着,就如同一个几经磨练浑身充满霸气和威严风度的盖世少杰,让人情不自禁仰望。
    这才是他们的孩子真正的样貌吗?
    宁家二老面面相觑。
    景年说完后,目光停留在程跃身上,淡淡地命令道:「薇儿,跟我回去。」
    他这副样子,让程跃感到不舒服,但又无言以对,兀自低着头不理会。
    见他不动,景年目光更冷,语气加重:「杜薇,你没听到吗?跟我回去!」
    景年隐含愤怒的话让宁家二老皆吓一跳,宁老爷紧接着偷偷扯了扯妻子的衣袖,宁夫人会意,迎到孩子面前,和声对他说:「孩子,你先别恼。小薇着急赶过来,其实是想同我说件事。」
    「什么事?」
    面对母亲时,景年的脸色缓了许多。
    宁夫人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她是想同我说些女人家的私话,说完了你爹才进来的……孩子,你是想和小薇今晚圆房?」
    又扫了不远处的程跃一眼,景年才点头:「嗯。」
    「小薇她就是同我说这事,她说,昨天,她的葵水就来了,所以今天不能同房,可又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你知道,姑娘家对这事总特别耻于出口。」
    「葵水?」景年不解地蹙起眉。
    宁夫人把他的身体拉低,让他附耳过来小声对他说了一通,景年才终于明白过来,可却是一副啼笑皆非的神情。
    「早不来晚不来,昨天才来?」
    「这、这种事情……也不一定,心情或是身体不佳时,日期总是不稳定的。」宁夫人支支吾吾。她活了将近半辈子,葵水虽停了,但这些事还是懂得不少。
    景年深深看一眼母亲,就径直走到程跃面前,冷声对他道:「娘同我说了,那你需要几天?」
    「这……」对此事一样一知半解地程跃看向宁夫人,而她则向自己比划了个五。
    「五……天。」
    「好,我就再等你五天!」
    说罢,景年不再多话,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会牵着程跃的手,而是自顾自地转身离开,让程跃只能愣愣地看他离开的身影。
    「夫人,干嘛不多说几天啊?这剩下的四天又该怎么办?」景年一走,宁老爷立刻拉着妻子不解地问道。
    「你们男人当然不懂,这东西一般就来三到七日,多了就证明身体不适,要是说多了日子景年以为是生病了,非要找大夫怎么办?」宁夫人答得理直气壮。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宁老爷认同地点头:「那剩下的几日就再想别的法子吧。」
    那日程跃回到屋里,景年却不在,问下人说是暂时搬到其他屋里睡了,程跃闻言只是笑笑,几缕无奈。
    第九章
    都说眨眼数年,五日的时间,不过转瞬即逝,独眠五天的程跃又迎来了让他头痛的问题。
    虽然这几日景年避而不见的态度让他内心沉重,然而真到需要面对时,反而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天一大早,程跃才醒来,洛秋就带着一帮丫鬟进来收拾屋子,里里外外翻新一遍,才解下不久的红帷红帐又挂了上去,完成后,这房间比他们成婚那日还要红上几分。
    程跃叫来歆兰,让她去问老爷夫人有什么话要吩咐。不久之后,歆兰回来了,她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把程跃按坐在梳妆镜前,像平日那样梳起漂亮的发髻,再帮他换了身精美的衣裳,然后趁人不注意时,把一样东西塞进他手里,小声说:「看情况,给少爷吃,是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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