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潜伏

    在对自己的内心进行一番深度剖析后，方宇发现，他和小林的想法其实在许多方面都是相同的。
    譬如，他们都是麻木的社畜，面对高昂的婚礼费用和房价，他们都感到很深的绝望。
    只能日复一日地工作，身心俱疲，对现实世界越发的冰冷漠然。连出租屋楼下的流浪野猫也懒得再去投喂了，对它们的死活，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关心。
    和女朋友一聊起有关结婚、未来的话题，总免不了要大吵一架。
    “你之所以买不起房结不起婚，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
    女朋友气头上的诘问听着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方宇事后回想起来老觉得哪里不对。
    最近，他确实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一种想要逃离现实的痴心妄想。
    而在伊藤润六所创作的暗黑漫画《奇形人的晚宴》中，主人公小林俊二，同样是产生了悲观厌世的想法，除了工作以外，就整日沉迷于番剧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小林渴望改变，渴望去异世界冒险。即便那里充斥了诸多可怕的怪物、邪恶的魔灵，或是随便什么污秽的、不可名状之物。
    强烈的执念在小林日渐扭曲的心灵急遽扩张，直到将他全部的精神空间填满。
    于是，某天夜里，醉倒在居酒屋的小林，终于满足了他长久以来的夙愿，被邪恶三胞胎以一块金矿的价码，出卖给了魔灵。
    全身心地沉浸在主人公小林的精神世界，方宇脑中关于那部漫画的记忆，逐渐以碎片化的方式，浮现出来了。
    “有一辆马车。”
    他喃喃低语，在脑库中深挖这段记忆，“驾驶马车的是一个失去了脑袋的家伙。”
    “对。还有那种一打开就有小人旋转舞蹈的八音盒。这东西象征了什么？愣是记不起来了。先不管它。”
    “马车里好像是……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
    人脑中有1000亿个神经元，在人的一生当中，所收集到的全部信息，都存储在这里面。因此对人而言，真正的遗忘其实并不存在。
    但凡眼睛看过的、鼻子嗅过的，抑或耳朵听见的、触碰到的一切事物，都会经过整合输入大脑神经单位。从本质上讲，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我忘记曾经接触过的某某事物”，其实并不成立。
    忘记掉自己曾经亲眼看过的东西，是因为逻辑紊乱而造成的，理论上，是可以通过深层次的思维挖掘、逻辑梳理，从而将自认为已经遗忘掉的事物，重新让它涌现出来。
    方宇正是通过“扮演”这样的方式，逐渐梳理记忆的逻辑关系，从上千亿的神经元中，找到需要输出的信息。
    “记起来了！是交易！是现实世界与异时空的一场交易！”
    “那诡异的马车，正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重要工具！”
    深度的思维运转，让方宇情绪亢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精神构建之中。
    他眼珠飞转，表情木然，蓦地，脑海中闪电般滑过一条重要信息，使得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是这样的？”
    “这不对呀？是不是我记错了？”
    方宇的自我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已经非常确定，接下来剧情地发展方向，确实是这样的……
    “小林浑身赤裸，蛰伏在黑暗森林中，冷冽的寒风让他瑟瑟发抖，四周的幽暗令他感到莫名惊惧。”
    “怎么办？他在心里质问自己，你这个懦弱的家伙！不是整天幻想着要来什么异世界吗？现在真的来了，却又害怕得像只缩在下水道的老鼠？”
    “振作起来！必须振作起来！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面对未知和危险，拿出男人该有的勇气来吧！”
    “不过话说回来，要在这么昏暗的情况下，在这片森林中穿梭的话，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毕竟森林深处藏着什么是完全不可预料的啊。况且，万一在里面迷路了的话，恐怕很难再走出来了吧？显然，等到白天再作行动是唯一的选择了。”
    “异世界没有白天。”
    “弄清楚这一事实的时候，小林已经在这片黑暗森林之中孤身蛰伏了十多个小时。他计算着时间，夜晚不可能如此漫长。”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小林快抓狂了，在原地精神紧绷的蛰伏了那么长时间，他已经累得精疲力尽，饥寒交迫。”
    “打算等到天亮再采取行动的计划，瞬间化为乌有。小林逐渐意识到，再这么原地枯坐下去，他必将因为体力耗尽，而失去逃生的机会。他害怕死亡，更害怕孤独的死去。于是，在他胆怯的内心，竟然因此而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他准备重新潜回那个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的诡异小镇。”
    “这里的夜晚或许和极夜一样，持续时间很长，又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白昼。该死！与其在这里傻坐着，最后因为体力耗尽死掉，还不如偷偷地回到那个怪物小镇，那里既然是它们聚居的地方，除了它们以外，一定不会有别的什么危险。”
    “不过成功找到返回小镇的路，也让小林费了不少心力。他从镇上逃跑时根本不会去留意方向，更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要原路返回。因此，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分别沿着两个方向走了一段。”
    “最终，他远远地望见了小镇的灯火，总算确认了方位。在潜回小镇的途中，小林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他在地上翻找了很久，才挑选到一块可以充当武器的尖锐石头。”
    “这石头的形状像一把匕首，是天然形成的，虽说没有真正的匕首那么锋利，但好歹还算是相当尖锐的。战斗起来的话，刺入对手的皮肉应该不成问题。”
    “除此以外，小林还捡了根1米长的木棒，作为另一件武器。”
    “通过几所房子门廊前的灯光，小林得以隐约看清这个小镇的全貌。尽管只是昏暗的轮廓，但对于小林而言，能够掌握更多信息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他躲在小镇路边的草丛中，暗处窥探。这座小镇只有一条街道，大约20几户人家。不过房子的尺寸都比人类的更大，木门全是清一色圆形的。”
    “这些房子里，全都住着那种四条腿的怪物吗？小林在草丛中蛰伏了一会儿，最后总算鼓起勇气，决定跑到最近一所房子的窗边，偷窥一下里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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