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还给我！”
    胡海军在心底呐喊着。因为焦急却又说不出话来，他变得异常暴躁，朝方宇扑咬上去。
    方宇哪肯罢手，直接一把将扑过来的男人推翻在地上，并当着他的面翻开笔记本。
    由于年代久远，笔记本的纸张已经严重泛黄，还有蛀虫咬下的孔洞。不过即便如此，扉页上“胡海军的日记”几个歪歪扭扭的钢笔字，仍看得见。
    第一篇日记写作时间是一九九零年六月一日: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学校放假。我妈带我去镇上买了这本有密码锁的笔记本，1块5毛钱呢，真不便宜！”
    “我很高兴！以前我妈对我可没这么大方！”
    “为了不让我妈的钱白花，我决定用这本笔记本写日记，反正有密码锁，谁也别想偷看！”
    第一篇日记很短，主要记录了这个笔记本的来历和日期。
    翻到第二页，一下子就到了六月六号:
    “今天我妈跟着施工队走了，听说要过年才能回家。我爸连送都不肯送她，还跟我说以后就当没这个妈了。哼！还不是因为施工队不要他，在这生气呢！”
    “真是的！我妈跟着施工队出去干活，还不是为了我明年上中学交得起学费？他这是在嫉妒她能出去赚钱，而他自己却不能去。真是可笑！”
    ……
    第三篇日记又跳到了六月二十号:
    “唉。好久没写日记，都快忘记我还有这个笔记本。放暑假了，别人家小孩子每天都在玩，我却有干不完的农活！”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被他揪着耳朵从床上提起来，一脚把我chuai出门去，让我背着竹篓去割猪草！昨天晚上他喝醉酒，骂我是【涂抹】！我气不过，顶了句嘴，结果被他【涂抹】。”
    “唉。我想我妈了。她可不会那么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六月二十五日:
    “我好害怕，谁能救救我？”
    七月一日: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真恨他！”
    七月五日:
    “真高兴！隔壁村的同学送给我一只小黑猫，我给它做了个窝，把它藏在【涂抹】，希望不要被他发现！”
    七月六日:
    “它有名字了！我叫它豆干！这是我昨天吃晚饭时想到的。豆干是一只很乖的猫，我喜欢在【涂抹】和它玩。”
    “有了豆干以后，我每天都和它在一起！我好开心，这是我养的猫，我喜欢它！它爱在我怀里撒娇，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真可爱！它是一只不太有安全感的猫，或许是因为它太小了吧。我一定要好好把它养大！”
    九月十日:
    “豆干死了。今天放学回家，我拿着在稻田里捉到的泥qiu，去喂它的时候，发现它已经不行了。肯定是他干的！”
    九月十一日:
    “昨天我撒谎了。豆干其实是我拿【涂抹】。我觉得它太幸福了，我嫉妒它！昨天放学后，我又挨了打。我疼得眼泪流出来了，他还不肯停手。我好恨他！可是我又怕他！他对我说【涂抹】，所以我不敢对他怎么样。于是我就【涂抹】，然后带着一腔怨气钻进树林里。豆干还以为我要喂它吃的，很高兴地跑过来迎接我。”
    “豆干叫得真惨，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好舒服啊？”
    九月十五日:
    “昨天晚上做梦梦见豆干，它变成鬼来找我了，要我还它命来。可是，它明明是他害死的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冤有头，债有主，豆干你应该去找他，那个人，他的名字是【涂抹】。”
    九月二十日:
    “今天放学早，我就拉着妹妹去镇上玩了。我们玩得很高兴，可惜妹妹喜欢的东西我一件也买不起。我妈走了以后，他就没给过我一分钱。”
    “但是妹妹一点也不介意，她很懂事，知道我没钱，就说，哥，我不要你给我买什么，我们看看就好了。啊，她真是个好妹妹！”
    九月二十六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好害怕！我想走！想离开这里！可是，我走不掉！好疼！”
    十月六日:
    “因为一件事情，我和妹妹大吵了一架。她不理我了。”
    十月二十日:
    “我拿卖猪草赚的钱，给她买了个文具盒，很好看。妹妹原谅我了。她说，再怎么样你都是我哥，我是不会不认你的，但是那个人，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十月二十一日:
    “妹妹偷偷告诉我，她决定等过年我妈回来，就跟着她一起出去打工，然后再也不回这个家！她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激动，我也可以逃走吗？”
    十一月一日:
    “妹妹不见了，我到处找她！她平时最喜欢去后山看日落，我每天放学就跑去找她，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找不到妹妹，我想是我把她弄丢的。我好自责。”
    十一月三日:
    “夕阳真美呀，我坐在这里看日落，真舒服！天边还有火烧云呢！火红火红的，可真是美极了！怪不得，妹妹老是喜欢跑到这里来，原来这里这么美！”
    十一月五日:
    “他一点也不关心妹妹，还骂我有病！我气死了！可我又不敢和他顶嘴，怕他打我。我该怎么办？”
    十一月八日:
    “这几天一直做噩梦，梦见【涂抹】。我会死吗？那件事不是我干的呀，妹妹也不是我【涂抹】。我不想死啊！”
    十二月二十五日:
    “下雪了。我坐在房间写日记，外面正在下雪。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我刚才还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
    “妹妹是上个星期自己走回来的，她不肯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我猜她肯定是有什么苦zhong。”
    “算了。妹妹回来了就好。反正，过完年她就要跟我妈远走高飞。我虽然很舍不得她，但是也希望她可以脱离苦海。”
    “雪花真白呀，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了吧？我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我好饿啊，家里没什么可吃的了。我真后悔干了那件事！可是，那件事真的是我干得吗？天啊，真是太吓人了！”
    “我要是能像雪一样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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