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炎之蛇

    第二天一早，玉原从睡梦中醒来。
    这一天出奇的，他没有出门训练枪术，而是来到了城门附近的一角，坐在一个平整的石阶上。
    从那个地方来的玉原，对博士和克洛伯有些了解，原因有二。
    一是他在任骑兵队长时有过小小的接触。
    二是这方世界的信息和事件，曾经以游戏的形式，在玉原以前的世界出现过。
    这次羽球节前宴，博士的要求，克洛伯的死，其实玉原都知道。
    就连后面的事情，玉原也知道。
    羽球节前宴结束后，博士这方做了一些退让，连夜撤走了自己的手下。
    但在出城门时，博士曾经遗弃的实验体，名为柯莱的少女在城门释放出黑炎之蛇，对博士的手下发动了奇袭。
    这次奇袭受伤十五人，死亡二人。
    而柯莱也借愚人众外交官死亡之际，趁乱混进了蒙德城，其目的是向博士复仇。
    这也就是未来蒙德有名的案件——黑火案。
    对于愚人众，玉原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也不会出手阻止柯莱。
    他的目的是——黑炎之蛇。
    俗话说，不作不死；玉原这次是来作死的。
    他想尝试一下，自己的六库仙贼能不能消化掉黑炎之蛇。
    在此之前，玉原要和柯莱接触一下，尽量和她结成好友，这样才有实验的可能性。
    玉原可不确定自己能扛得住黑炎之蛇，自己贸然去拿一点黑炎，万一六库仙贼吞不下去，自己岂不是废了？
    找柯莱帮忙，要是抗不住也可以叫柯莱把黑炎收回去。
    而且柯莱未来会到须弥国学习，和一个须弥学者交好，也并非一件坏事。
    面对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全提瓦特都会被波及的浩劫，玉原需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时间来到了上午清晨，一辆马车缓缓从蒙德城门前的主道开过。
    早已经在两旁准备好的西风骑士夹道迎送。
    就连大名鼎鼎的蒲公英骑士、西风骑士团副团长——琴·古恩希尔德，也在马车后面迎送。
    庶务长凯亚在旁边牵着马，一边随马车奔走，一边聚精会神的偷听着马车内的愚人众外交官们聊天。
    “一纸命令就把我们全部撤回国，那些设备谁来接手？！”低沉男声不忿道。
    “别多想，”沙哑苍老的女声劝慰道，“博士的命令自有道理，咱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了。”
    凯亚聚精会神的听着，蔚蓝色的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列队准备！”
    随着琴的声音响起，送行的西风骑士们很快就排成两排，在马车周边护卫。
    而玉原的目光，则是放在了城门口。
    现在的城门口有两名西风骑士看守，不管是居民还是外来者，一律不让放行；以免冲撞到愚人众外交官，再起事端。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照得蒙德城门十分亮堂，所有事物都巨细无遗。
    一个少女悄然踏上城门前的桥上。
    即便没有动用气机感知，玉原也能用肉眼看见柯莱的出现。
    那是一个用灰袍将自己全身包裹住，绿发紫眸的少女。
    她轻轻的喘着气，被灼热的阳光照得满头大汗。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明显已然跋涉甚远。
    “抱歉，城门正在戒严，”一位西风骑士将她拦下，向她行一个骑士礼后，说道。“等一下才能开放行人……”
    他说着，少女抬起头来，西风骑士顿时被吓了一跳。
    那少女的脸上竟然缠着些许绷带，眼眶凹陷下去，眼袋微微透出黑色，满脸虚弱。
    “那、那个……”西风骑士见到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所。
    “喂，你看她的样子……她得了疫病。”旁边的西风骑士凑上，贴耳低声说道，“同情归同情，不能放她进城，万一疫病传开了……”
    “真的很抱歉，这里暂时不能通行，请你到别处去。”西风骑士听闻同僚的话，觉得是这么个理，便对少女说道。
    少女眉间微皱，目光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愚人众的马车越过城门，马蹄声不绝于耳。
    少女一见这辆马车，紫色的眸中忽而泛起仇恨的光芒。
    漆黑，不详的火焰自她的脚底而起，不着痕迹的烧向马车。
    仅仅是几秒钟，漆黑的火焰就席卷了大半个马车！
    漆黑的火焰化作一头巨大的眼睛毒蛇，一口撕咬在马车上！
    一瞬间，车上尖叫声不断，西风骑士马上就被这尖叫声和突如其来的火焰吸引了注意力。
    而那名少女也趁着混乱之中，从西风骑士身侧掠过，奔向城内。
    她的速度很快，躲入城中之后马上就混入人群，不到一分钟就失去了踪迹。
    燃起的马车也很快吸引了后面护卫队的注意，凯亚看着雄起的黑火眼镜蛇，心中马上就下了判断。
    邪恶，污秽，那不是神之眼的力量！
    “这就是黑炎之蛇，”玉原看着远处燃烧的黑火，眉头深深皱起。
    在气机感知之下，黑炎之蛇的气机给玉原的感觉是邪恶、不详、无底和对生命特攻。
    黑火只是表态，它并非是在燃烧，燃烧只是表象，它实际上是在吞噬生命的能量。
    这让玉原忽然升起一些胜负欲。
    这黑炎是吞噬生机，我六库仙贼也是吞噬天地生机。
    那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呢？
    心中这么想着，玉原起身离开，向着柯莱的方向走去。
    他的气机感知已经锁定了柯莱，追踪起来自然简单。
    ……
    夜，柯莱停在西风大教堂门口，风之神的雕塑下。
    玉原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花丛边。
    “这孩子可真抗饿啊。”玉原注视着柯莱，心里感叹道。
    他跟踪柯莱一整天了，这孩子一点东西都没吃，还能生龙活虎的乱逛，那是真抗饿。
    同时，玉原的心里也心疼起来。
    她究竟得经历了什么，才能有如此抗饿的能力呢？
    那个世界的游戏之中，对柯莱的经历只是一笔带过，玉原对她曾经的经历也只知道寥寥。
    很难想象她真正的，详细的经历，会是怎么样的。
    但那一定很痛苦。
    这么想着，玉原忽然转头看向另一个地方。
    气机感知内又出现了一个气息。
    一位少女正顺着大教堂的台阶上来，那是一个褐发金眸的少女，头上戴着近似兔耳朵的发卡。
    身上穿着红色为主调，褐、白为副调的上衣；领头挂着一副飞行护目镜，腰间挂着两个道具包，其中一个系着她的神之眼。
    那神之眼为火系，末端系着两根红色鸟羽。
    下身是褐色的热裤和白色的丝袜；经典的‘女孩不怕冷’搭配。
    这女孩玉原认得。
    西风骑士团目前唯一的侦察骑士——安柏。
    是在今年才成为西风骑士的，彻彻底底的新人骑士。
    她的爷爷是曾经的侦察骑士，因为工作的缘由，玉原和他多有接触，两人的关系不错，玉原没退出骑士团前会偶尔找她的爷爷喝两杯。
    可四年前，也就是玉原退出骑士团同年，安柏的爷爷留下了自己的佩剑和徽章不辞而别了。
    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口信。
    自此，玉原就再也没见过她爷爷。
    他和安柏的关系也算不错，就邻家妹妹和经常来串门的哥哥的关系吧。
    虽然退出了西风骑士团，但玉原也会去安柏家里串门。
    安柏只有爷爷一个亲人，即便她对外表现的热情如火，但内在还是会有寂寞的时候，也会照顾不好自己；玉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会偶尔看看安柏。
    安柏走到风之神雕像附近，很快就看到雕像地下的柯莱，向着柯莱走去。
    随着她的靠近，玉原感知到柯莱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改变。
    原本潜藏在柯莱体内的黑炎立刻躁动。
    “你没事吧？”安柏走到柯莱身后，大声问道。
    柯莱忽而回头，紫色的眸子闪烁狂乱，一把就将安柏推倒在地。
    玉原目光紧盯柯莱，脚掌已经蓄力；只要柯莱有下一步动作，他马上就会冲上前阻止。
    他原来世界的游戏剧情里，柯莱没有伤害安柏，可这是现实，怎么会按部就班的按照那个世界的游戏剧情走？
    然而柯莱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整个人好似迷瞪了一般愣在原地，眼眸都是空洞。
    直到安柏拉住她的手掌，连喊了几声之后，她才从空洞中醒来。
    柯莱一把甩开安柏的手，目光扫到安柏腰间的神之眼，心中登时明白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之眼……难怪它们会躁动，柯莱心中暗道。
    “你没事吧？”安柏满脸关切的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是蒙德人吧？”
    面对安柏的问话，柯莱沉默了一会儿，冷淡地回答道：“我知道了，我这就离开。”
    “诶？”安柏一愣，一把抓住了柯莱袍子下的手臂，“等等，你很可疑欸！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我在怎么可能放你走——”
    “别碰我！”身体被触碰，柯莱应激反应的大声叫道，面上全然是激动与畏惧。
    那表情，就像是一只被伤害过的小猫咪，再次遇见伤害它的生物。
    柯莱甩开安柏的手，伸出手展露自己满手的绷带，说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是身患不结之症的人！离我远点才是上策。”
    “我和你这种被神之眼选中的人不同，”柯莱抬头看向风之神的雕像，语气冷漠，“哪里都不欢迎我，蒙德也一样。”
    “我来这，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看来，是找不到了。”
    “再见了。”
    柯莱说着，扭头就想走。
    安柏却不肯放她走，热心上来的她决定向这位少女伸出援手，“喂，打扰到你自说自话不好意思了，是谁说蒙德不欢迎你啦？问过我了吗？”
    柯莱扭头看向她，紫色的眼睛中满是不解，她从未遇见过这种人。
    “咳！”
    安柏清了清嗓子，笑容灿烂地向柯莱伸出手，“我叫安柏，是一名侦察骑士哦。找东西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了！就包在我身上吧！”
    真实个怪人……
    柯莱心道。
    “盲目的乱找是没用的，首先我们要指定正确的方针比方说……”
    安柏滔滔不绝的给柯莱讲解寻物的技巧，寻物所利用的技巧实际上是侦察骑士的基础，这是安柏最擅长的事情，“比方说视野，对侦察来说，视野是最重要的，嗯……那么我们需要更高的地方……更高……”
    安柏托着下巴思考着更高的地方，柯莱却不耐烦的叫道：“别管我了！！”
    然而安柏毫不在意，生拉硬拽的把柯莱拽到了蒙德教堂的钟塔之上。
    这里是蒙德最高的地方，对整个蒙德城可以一览无遗。
    “爬上来也没有太费劲。”安柏拽着柯莱，笑吟吟地说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柯莱被安柏拽着，此刻正在怀疑着人生。
    站在钟塔边上，安柏问着柯莱，“那么，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啊？”
    柯莱慢慢的走到钟塔边上，一脸畏惧地看看底下。
    只一眼，她就不敢看了，身体不住的往后退。
    “你怕高吗？”安柏问道。
    柯莱低声呢喃道：“这是众神欣赏自己庭院的视角，我们这种凡人不配看到这样的风景。”
    “这种高度能看尽的夜色平静、世间太平，却根本找不了东西。”
    “众神在上，鹰击长空，谁又会看蝼蚁的挣扎？”
    安柏却不这么认为，她走到钟楼边上，满脸轻松的说道，“是吗？每次站在高处，自己的痛苦和烦恼就会变得渺小起来，这样一想，步履就会变轻，心也随之沉静下来，让我又能再次前进。”
    “这样，心情不是很畅快吗？”
    安柏笑着回头，看向柯莱。
    她的笑容，开朗而阳光，竟似一颗火热的太阳！
    柯莱从未见过这种人，低头说道：“我果然和你合不来。”
    “那你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安柏追问道。
    当然是……寻仇啊！
    柯莱眸中一闪仇恨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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