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那个夏天

    周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随后微微侧头向身后的伴奏老师们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全场安静下来，接着似乎有风吹来，夹杂着些许噪音，有风铃叮叮当当地摇晃。短笛与吉他也加入进来，熟悉的前奏响起，夏天便乘着风飞来。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周瑜的歌声响起，如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样让人怀念。泛黄的画面阳光却热烈，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少年的心亦如躁动的鸟雀。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总会有那么一个姑娘会在少年的心底留下诗句，那是绞尽脑汁后关于心动的解释。发黄的信纸，字会写得很大，下划线总在字的中间，尽量潇洒的笔画，几行字便是一篇誓言。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
    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舞台的灯光忽变得明亮且热烈，像是回到那个夏天。
    秋刀鱼要洒上柠檬汁，烟火味也让人觉得清新。涂鸦的校服，摆动的马尾，总是害羞的姑娘和故作成熟的少年。指头勾在一起时手心会出汗，树荫下阳光在噗通乱跳，不要说话，得小心不要被人看到。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夏天的雨是少年的心，总是来得毫无征兆，或是清晨，或是午后，或是黄昏。思念蠢蠢欲动，如雨打烂芭蕉，姑娘的模样会被藏进小心保管的日记本里，欢笑嗔怒都成了诗。
    这首歌谈不上有多高的演唱技巧，更多的是词曲的精妙，只要前奏响起，就有了夏天的味道。周瑜闭着眼唱，似乎听见蝉鸣在耳边响起。
    黑板上的粉末被发蔫的风吹得昏昏欲睡，少年越过了圆珠笔画下的界限，姑娘皱着眉埋怨，用手肘轻轻推搡，带着几分冰凉感觉的体温让少年心猿意马并乐此不疲。
    这似乎就是夏天的味道。
    有观众闭上了双眼，身子随着歌声摇晃，张着嘴跟着轻唱。
    他们也曾有过那么一个夏天，路过某个少年或姑娘，然后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
    院子里摇晃的秋千，窗台上停留的蝴蝶，雨水滴落的屋檐，慌乱犹豫的笔尖。少年总要把“永远”挂在嘴边，小心翼翼又胆大妄为。
    吉他声舒缓安静，像雨过天晴后被沾湿的裙摆，风从花田里吹过，姑娘笑若彩虹。鼓点突然加重，弦乐美如姑娘。
    这里的间奏周瑜未做丝毫改动，因为原版就是完美的。澄澈无云的天空，电线杆上滴落的雨水，路旁挥手的姑娘，记忆在这失去对焦，只剩那吹了一整个夏天的风。
    每当听到这个间奏，周瑜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这个画面，那是独属于他的夏天，独属于他的旧照片。
    “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
    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蕃茄
    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姑娘拈花轻轻地嗅，沉醉地闭上了眼，她微昂着头，脸颊带着阳光的红，明明是心动，却仍倔强地说是因为这夏天的风太燥热。
    歌手休息室里，乔墨微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盯着电视屏幕，也在跟着周瑜哼唱，她目光闪烁，嘴角隐隐带着笑。
    《七里香》这首歌她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年自己刚出道，凭借公司的大力包装宣传，以及自身的优秀的唱功，第一张专辑便顺利登顶音乐排行榜第一，并维持一个月了之久。而之后之所以掉下第一，便是因为周瑜的这一首《七里香》。
    当初《七里香》一出，年轻人纷纷传唱，甚至一度让花店的七里香涨价了。
    其他歌手也在认真倾听着周瑜的演唱，因为其余大多是中生代歌手，创作方向也与如今的流行音乐有所不同，所以感受也略有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于这首歌精妙词曲的欣赏。
    作为二十年前华语乐坛的天王级人物的秦玉山更是连连摇头赞叹，他以前虽然听说过周瑜的名字，但对于周瑜的歌却未曾听过，如今一听，不禁生出相见恨晚之感。这歌词，这曲子，太棒了！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前世都说“最美不过七里香”，这一世亦是如此。观众席上不少年轻人甚至都站起了身，跟着节奏挥着手，但又怕破坏了这美丽的歌声，只好张着嘴无声地跟着哼唱。
    他们不只是在唱歌，更是在回味自己记忆中那个万物生长心慌意乱的夏天，追忆那一束青春肆意的马尾辫，和蝉声里坏笑着的少年。
    有女孩哭了出来，她抬手擦着眼泪，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不知是想起了铅笔盒里的毛毛虫还是身后扯自己马尾辫的那只手。
    歌声渐渐停息，灯光也逐渐暗淡，只剩下风还在吹着，再往后，就连风声也都消失了，就像那个夏天，姑娘和少年，也终于挥手道别。
    演唱结束，灯光再次亮起，周瑜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歌曲的情绪中拉出来，随后朝台下的观众深深一躬。
    全场起立，如雷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有人在台下喊：“周瑜，周瑜！”
    刚开始只是几个零散的观众在喊，但几秒钟后便成了全场观众整齐划一的声音，其中不乏有五十来岁的叔叔阿姨。他们虽然不是周瑜的歌迷，但也从自家小辈那里听到过周瑜的歌。尽管他们年龄偏大，但大家对于音乐的审美都是一样的，如此美丽的歌，他们自然是喜欢的，因为他们也曾有过那么一个夏天，关于麻花辫，关于美少年。
    “谢谢！”周瑜看着台下喊着自己名字的观众，他笑了起来，再次朝台下深鞠一躬，随后缓步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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