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魔牛兽臣服（下）

    “李永大人！”
    安东尼奥头皮发麻，刚才老神在在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即便在一众部下面前，亦全不知脸皮存在一般弯腰九十度：“属下知罪！”
    罪？
    虽是背后评价，但这评价的内容却算不上恶劣，倒不如说倾向于拍马屁。
    李永随意地瞥了安东尼奥一眼，并没有要纠正的意思。
    就这样让他胆战心惊的, 不好吗？
    于是没有饶恕，也没有问罪，轻飘飘道：“既然你们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亲眼见证便是。当然，若是这过程中, 让我发现哪个地方出现了漏洞嘛……”
    “属下自当请罪！”
    “好。”
    李永微微颔首，越过了安东尼奥和一众执行者，大踏步朝魔牛兽的领地之内走去。
    “这……”副队长走到安东尼奥身边, 低沉问道：“我们真要去看？”
    “去！既然大人已经发话了，为何不去！？”
    安东尼奥抬起头，回应完副队长之后，率先跟随着李永的脚步追了上去。
    魔牛兽们看到这个不断朝领地深处进发的年轻人类，以及仿佛追随者一般间隔数十米，紧紧跟随其后的其他人，渐渐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作为魔物，在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上比起寻常野兽更胜一筹，那为首的男人身上隐隐散发的气场让它们畏怯着，不敢向前，只是远远看着，发出声声威吓性质的低吼。
    这其中大概也有十几天前李永曾经接触过的魔牛兽，只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跑题了。
    说回李永来此的目的，却像安东尼奥猜测的那样，是为收服魔牛兽群而来。
    按照他最初的打算, 应该是如温水煮青蛙般逐渐扩大牧场规模，在不刺激到魔牛兽领主的情况下，细水长流地将这一群魔牛兽收服。
    但现在，因为一场“意外”，致使他提前将哈伦娜的忠诚度升满，吸收了5级体质，并顺利突破了青铜位阶。
    再回过头来收服这魔牛兽群，难易度便是直线下降。
    “好久不见了大黑牛，上次离开时，我应该说过，让你仔细考虑一番。现在……说出你的回答。”
    不多时，李永携一众执行者来到了魔牛兽领地核心，见到了那只如小山般的大黑牛。
    他抬起手臂，烛火大剑凭空出现紧握手中，直指魔牛兽领主，冷声道：“臣服，或者死！”
    看着和魔牛兽对话的李永，执行者小队的成员大都露出古怪神色。
    唯有包括安东尼奥在内少数几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高等的魔兽都具备不下于人类的智慧。
    乍看之下，魔牛兽位于魔兽鄙视链底层, 理应是最愚蠢的那一批。眼前的魔牛兽左右不过黑铁位阶, 不应该会拥有智慧。
    但李永既然一本正经地威胁它，很有可能，眼前的大黑牛有异于常牛的地方。
    “哞……！”
    就像安东尼奥想的那样，大黑牛发出沉闷吼声，小山般的身躯匍匐着，朝李永低下了头颅。
    “这，假的吧！？魔牛兽竟然能听得懂人话？听得懂人话也就罢了，竟然会这么老实就屈服？”
    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叹。
    大黑牛看着李永，本能地感受到了面前的人类少年身上那恐怖的威势。
    还有其身后一群看起来像是追随者一样的人类。其中过半的人，身上都涌动着让它畏惧的气息。
    它已意识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李永的实力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可力敌，一旦选择战斗，就只有败亡的结局。
    【怪物领民+1】
    继它的十几位牛子牛孙之后，魔牛兽领主本人也十分识趣地加入了李永麾下。
    李永没有确认过魔牛兽领地内上百头魔牛兽全部的血脉，但他却很早就查看过这大黑牛的属性面板。
    它是李永见过的那么多头魔牛兽里，唯一一个有着中等级别血脉的魔牛兽。
    而且恐怕还是唯一一头。
    “很好。但又不那么好。”
    李永微微颔首，但脸上却不见笑意，看着只有5的忠诚度，冷冷道：“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不老实。”
    大黑牛只是低着头，并不回应。不过说到底它也不会说人话，仅仅局限于听得懂罢了。
    李永却知晓这家伙在故意装傻，说道：“你刚才的那声叫声，还有现在故作顺从的姿态，实际上都是为了让其他的魔牛兽能趁机逃跑吧？”
    魔牛兽猛地抬头，那张牛脸上充斥着极为人性化的惶恐，让执行者们愕然不已。
    大黑牛的意图并不难猜。
    最主要是，原本徘徊左右的魔牛兽们在听到那一声闷吼后，一个个都渐渐朝外圈走去。
    这些魔牛兽并不具备和它们领主一样的智慧，想要掩盖如此明显的意图，实在难以做到。
    而这般选择，并不令李永意外。
    作为拥有智慧的魔牛兽头领，它自知大限将近，就算自己死亡、曲意逢迎什么的，虽然不愿意接受但也没那么大所谓。
    最重要的是让族群延续下去。
    “哞！”
    大黑牛眼中的惊慌一闪而逝，下一刻那铜铃大眼泛起猩红血光，嘶吼着朝李永扑来。
    “愚蠢。”
    李永轻轻摇头，大黑牛只见他的手臂晃动了一下，脑袋上突然一轻，牛首失衡，原本撞向李永的身躯朝一边偏去，轰隆一声，小山般的身躯摔倒在地。
    大黑牛惊愕一看，地上一只漆黑锐利的牛角悄然躺在那里。
    原来就在那一晃眼的时间里，李永已经挥剑一击斩下它身上最坚硬的部分！
    大黑牛自问异位而处，就算是它对上另一个自己，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不费吹灰之力将牛角摧毁。
    还没等它从惊愕中缓过劲来，李永已经又站在它面前，捏住了它另一只牛角。
    “哞！”
    大黑牛仰头怒吼，却分明有几分色厉内敛的意味。
    “只要我想，只手将你的牛角掰断也不是难事。”
    李永毫不在意大黑牛的声音，淡淡道：“不过你姑且算是我的领民，刚才那个便算是你冲撞我的教训。接下来，便让你死了心，老老实实做一头本分耕牛。”
    执行者们看着嘶叫的大黑牛，还有拽着牛角，如拖着一个行李搬朝前走去的李永，没有感受到一丝斗气波动，意识到李永完全凭借着肉体力量就将大黑牛拖动，心中顿时胆寒。
    乍看之下，根本不似一个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恐怖凶兽。
    大地神力加身，即便不借助力量爆发和斗气爆发的力量，李永就算要举起这数吨重的大黑牛也并非难事。如今拖拽这座小肉山，也不过是让脚步微沉。
    若非李永的力量还差了些，完全可以不必担心大黑牛的反抗，扛着大黑牛健步如飞。
    然而让众人胆寒的并不仅仅是李永的怪力。
    亲手布置了法印陷阱的执行者们在听了李永对大黑牛说的那番话后，如何能不明白李永的打算。
    为了让族人逃走，甚至没有一丝抵抗屈服于人类，然而……它将见到的却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无用功的场景。
    ‘就算是针对一头魔兽都要使用诛心之策？’
    他们根本想不出李永这样做的理由。
    在占据绝对实力优势的情况下，要收服这群魔牛兽的方法不说千千万，但也确实很容易想出几个。
    大黑牛完全没有反抗李永的力量，其他魔牛兽也被法印陷阱困在这片荒地之中。
    拖着这拥有智慧的大黑牛，让它亲眼看到自己的牺牲化为一个笑话的瞬间……仔细想想，正是因为它具备智慧，方才能够借此重创它。但，这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做法吗？
    众人思及此处，无不胆寒。
    而后无一例外，默契噤声，紧紧跟随上去。
    李永拖着大黑牛，速度依旧极快。
    让大黑牛的牛毛牛皮和荒地的杂草、地面长时间摩擦，那钢针般的毛发都一根根脱落，牛皮和地面摩擦得血肉模糊。
    可大黑牛愣是只发出几声闷哼。
    直到——它被李永带到了荒地边界，看到了一个个不断试图冲出荒地，朝丛林区域逃窜，却被不断激活的冲击法印一次次推回的画面。
    这些法印是以2阶猎魔人为主力设置的法印陷阱，威力比起当初对李永用的普遍还要高上一筹。
    而且这么多的法印陷阱近乎无缝衔接在一起，硬要说的话，已是法印之阵了。
    青铜位阶的力量，这些最多就黑铁中位的魔牛兽如何能冲破？
    若是这点时间就能冲破，那教会裁判所也不会让执行者针对性地转职成猎魔人，这个职业直接就可以退环境了。
    大黑牛目眦欲裂，但反倒不敢发出吼声了。
    它很清楚，一旦那些试图逃窜的魔牛兽们发觉了自己在这里，还被人类钳制着后，十之八九会冲撞过来。
    而一旦冲撞了这个比魔鬼还恐怖的人类，会有什么后果自不必提。
    “你臣服于我还不够。”
    那紧紧攥着它牛角的人型魔鬼轻声道：“我还要你彻底忠诚于我，让你命令你的这些族人一起臣服于我！”
    大黑牛一声不吭，像是哑巴了似的。
    “不然，我随便叫一声，它们发现你在这里，被我欺负，会怎么做？”
    李永见大黑牛依旧沉默着，面色徒然阴沉下来，沉声道：“大黑牛，你也不想你的族人全部死光吧？”
    他突然放开了牛角，淡淡道：“献上忠诚，不然，从现在开始，每隔十秒，我就杀一头魔牛兽。这么多，杀起来最多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吧？”
    说着，缓缓朝荒地界限，法印陷阱所在方位前进。
    魔牛兽领主瞪大了眼睛，惊恐之色溢于牛脸之上：“哞——！！！”
    悠长凄厉的吼声顿时吸引了全部正在冲击连绵的法印之阵的魔牛兽注意，它们一一回头，看到了大黑牛。
    原本漆黑如墨的毛发半数被刮蹭不见，剩余的些，就像杂毛一眼粘连在身上。
    无毛的地方，几乎见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尽是血肉模糊。
    他们看到的仿佛不是昔日沉稳智慧的一族首领，而是凄惨趴倒在地的一条死狗。
    即便智慧不高，却一个个都红了眼睛，若非那一声嘶吼中的警告，它们一个个都已经冲上前来要将面前的几个人类撕扯成碎片。
    李永的脸上古井不波，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将魔牛兽群全部收服的计划破产。
    事实也是如此。
    这些魔牛兽智慧不高，十分好摆弄。
    只要它们的首领，大黑牛几个命令下去，让它们归顺，自然便会归顺。
    而唯一具备高智慧的大黑牛，却注定因为其智慧和情感被李永拿捏住，失去反抗的能力。
    “你若想它们活下去，唯一的方法便是欺骗自己，然后欺骗它们，我是你们魔牛兽唯一的救世主。”
    李永转过身，走到大黑牛面前，轻轻拍着大黑牛的牛头，笑道：“愤怒？愤怒和意气有用的话，你又何必钻研出智慧？大黑牛，你糊弄不过我——哦，忘了说，这个‘大黑牛’就是你今后的名字。”
    李永的笑容忽然收敛，几乎脸贴脸凑到大黑牛近前：“忠诚与否，我自有判断，若你觉得你能瞒过我，尽管试试。若是假意的低头，代价你应该晓得。欺骗自己，奉我为主，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李永并未激活血脉威压，然而在大黑牛的感受中，那恐怖的威势却仿佛更甚初见之时，对方凭借奇怪的能力造成的威压。
    它闭上了牛眼，思绪起伏不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思考。
    明明没有任何依据，但它却本能地意识到李永所言没有一句谎言。
    臣服，或者灭族……
    它开始针对自己，编织谎言。
    将李永的一个个行为正当化。
    不管是强逼自己屈服的行为，还是提前设置陷阱的险恶用心，渐渐都变成了为了它们魔牛兽考虑的好意。
    李永看着大黑牛之前从5变回0，而现在又开始缓慢升高的忠诚度，嘴角终于勾起了真正的笑意。
    然而，那笑容映入旁观了全过程，目睹了李永威胁魔牛兽画面的安东尼奥等人眼中，却是心惊担颤的恐怖。
    仿佛在凝视着深不见底的，稍微窥探一二便会坠入其中的漆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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