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谢主隆恩

    菲利克斯和那以戒指化身待在莱恩哈特身边的血族长老谈论李永之时，年轻的领主正在红枫堡的训练场中和利威尔进行着剑术对练。
    这是纯粹的针对剑术的训练，双方各自压制了斗气，以及肉体力量，全凭剑术进行切磋比拼。
    但，李永有着诸多天赋加身，以及lv5的超凡体质附带的耳聪目明, 再加上利威尔毕竟只有一只手臂一只眼睛，即便封禁斗气，主动克制肉身和天赋的力量，李永的硬件条件依旧占据压倒性优势。
    纵然如此，在诸多不利条件之下，利威尔依旧和李永斗得有来有回。
    这并不令李永意外。
    早在二十多天前二人初次切磋时, 李永就已经看出利威尔的剑术远比自己高明。
    剑术高明, 或许会让出剑速度更快和爆发技巧更强，但超凡者本就善于操控自我, 这种增长变化越是到后期越是不明显。
    哪怕不精通剑术，不需要多少训练，通过合理控制斗气、肌肉、骨骼，出剑时依旧能做到相近的速度和力量增幅。
    一个剑术lv20的黑铁下位武者对上剑术lv1的黑铁上位武者，依旧逃脱不了被轻易击败的结果。
    不过，这并不表示剑术，或者除此之外的“格斗术”、“枪术”、“棍术”之类的战斗技巧并不重要。
    剑术不仅仅是手臂或躯体发力的不同，也不仅仅是几个架势、桩功、步伐的变幻，对那些强大的超凡武者而言，更重要是对时机的把握，攻防的衔接。
    就好比操纵同一英雄、有着同样手速的moba游戏玩家，技术好的那个可以在一次对拼中多攻击到对手一两下，组合技能爆发的最高输出就要比对方更高，完成连招的速度就是更快！
    利威尔相比于李永，就是那个“技术更好的玩家”。
    但明明出招速度更慢, 爆发力更弱，在对拼之时，却能做到几乎五五开。
    如果利威尔的身体不存在残疾, 绝对能够占据上风。
    即便李永提升实力过快，在战斗类技术上远低于同阶强者，但他十足肯定，利威尔的剑术绝对不是一个寻常黑铁位阶的骑士能够拥有的。
    若是李永知道，那个黑铁上位的家族骑士凯里在心里默默称呼利威尔为队长，这个疑问多少能得到缓解。
    这般剑术，加之身边有着个巨人血脉的侄子，利威尔就差没把“我有故事”写在脸上了。
    但李永并不在意他有什么故事。
    “领主大人，你分神了！”
    与此同时，利威尔抓住了李永的空档，一个挑击将李永手中木剑打飞出去，打破了僵局。
    他怔了怔，微笑道：“利威尔，你这手剑术的确厉害。”
    “哪里，领主大人的进步速度才是让我震撼不已。”
    利威尔的态度十分谦逊。
    距离回归领地，收服魔牛兽群已经过去三天时间。
    伴随着大黑牛的屈服，收服剩余魔牛兽的难易度便直线下降。
    而就在昨天, 整个魔牛兽领地中，累积一百三十五头魔牛兽尽皆投入李永麾下。
    加上大黑牛那一份等价于10份初等血脉的血脉之力, 合计吸收初等血脉之力超过100份的刹那，李永的血脉等级自动晋升为高等，同时和当初吸收血族血脉一样，觉醒了新的天赋能力——地元素亲和（高等）。
    这是不久前他尝试通过修炼地属性斗气来主动觉醒天赋的能力。
    而对于一个主修火属性斗气的人类，这多出的地属性亲和对战斗力的增幅约等于无。
    好在，经过测试，在觉醒这个天赋之后，带有“大地”二字的大地神力对于体力和力量的增幅都有了较为明显的增强。
    对李永而言，便不是毫无作用。
    何况，这是根据规划，为了集齐四属性天赋，未来他必须要具备的能力之一，提前拥有，也是节省下一次能力吸收次数。
    在感受过大地神力的强大之后，李永越发肯定，一个强大的天赋或专长带来的效果远比复数个普通的天赋要来得强得多。
    若天赋和专长可以评级，这大地神力绝对是排在顶端的顶级天赋。最顶级职业混沌战士的职业专长，绝不会比之更弱，至少类比于“战士之躯”的核心专长绝不会逊色。
    而这次觉醒地元素亲和也让李永意识到，激活血脉之力觉醒的天赋并非是从“低等”到“中等”再到“高等”这样缓步“升级”。
    之所以觉醒的玉骨只有初等，十有八九是这一天赋比烂大街的元素亲和类天赋稀有得多。而换到元素亲和之上，刚一觉醒就是高等。
    除此之外……
    “那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李永笑容收敛，凝视利威尔的眼睛，说道：“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完完全全对我献上忠诚吗？”
    利威尔默默捏紧了拳头，空荡荡的袖子晃荡了一下，眼中充满坚定：“能！”
    李永看着利威尔脑门上的数字——忠诚度：91——摇了摇头：“不，你不能。”
    在收服魔牛兽群之后，李永的世界声望终于发生了变化，怪物领主的职业等级随之提升1级，与此同时，获得了一个新的职业专长。
    『谢主隆恩』。
    这个专长具备三个效果。
    其一，可以让他看到忠诚度达到50以上的非怪物的领民的忠诚度。
    这就是李永从利威尔头上看到的数字由来。
    其二，所有领民的忠诚满（达到100）后，忠诚度将不会下降。某种意义上，这效果等同于完全灵魂奴隶契约。
    忠诚度便是人心的反应，人心会变化，忠诚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100的忠诚，并不是说一经达到就绝不会降低。
    好比某一刻被言语洗脑，或自我感动，很容易对特定的目标产生类似于信仰的感情。
    可“信仰”并非无法动摇。
    人类总是在时刻变化。
    信仰的集体中出现不同的声音时，信仰可能会动摇。
    产下子嗣之后，对于子嗣的爱情可能会让信仰动摇。
    信仰对象性情和作为的变化，可能会让信仰动摇。
    天灾末日，可能会让信仰动摇。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
    让上一刻的确是百分之百的虔诚，在下一刻就崩塌不复存在。
    即便是百分之百忠诚，若不加上诸多限制，很轻易就会发生变化。
    就算是遭到洗脑的死士都有可能因一个意外重新恢复人性，何况一个正常人？
    所以……这是等同于扭曲灵魂扭曲人格的邪恶能力。
    只是，扭曲的部分只针对李永一个人。将那份虔诚永远停留在峰值的一瞬，再不会发生变化。
    这个能力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忠诚不变”本身。
    这意味着李永可以通过魅惑在短时间内强行将其忠诚值拉满，而后即便去除魅惑能力，对方不再被魅惑吸引，也会认为李永是值得奉献一切的主人。
    若是在过去，经历过正常九年义务教育的李永对于这种扭曲人心的能力本能地就会反感，更不会去主动使用。
    但现在，经历过失去之后，他已经明悟了——世界是残酷的，惨痛的结局不知哪一刻就会毫无理由毫无慈悲地降临。这一刻的犹疑，或许就会成为下一次悔恨的原因。
    而后……是最重要的第三项能力。也是李永对利威尔说出那番话的理由。
    对于忠诚度达到满值的怪物和人类，赋予怪物以领主拥有的天赋或技能，赋予人类血脉。天赋、技能、血脉的等级为领主拥有的等级及往下。
    此外，赋予的能力、血脉不可继承给后代。
    这个能力的最大特征，便是在于能够将百分之百忠诚于自己的人类转化为怪物领民。
    “我拥有治愈你的手臂和眼睛的能力，让你恢复年轻时的战力和天赋。作为代价，你必须向我宣誓绝对的忠诚。记住，必须是绝对的、毫无一丝保留的忠诚！”
    这便是昨日李永获得“谢主隆恩”之后对利威尔说的话。
    实际上，原本李永留了那一份黄金滴露就是考虑回到领地后帮助利威尔恢复身体。只可惜遭遇雪尔扎特二人刺杀，已经被迫消耗。而现在，却有了其他的手段。
    那时候，利威尔的忠诚度已达到78点，而今日再见，却直接达到了90点以上，可见利威尔确实回去给自己做足的思想工作。
    若是放在李永前世21世纪的国家，恐怕没有人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忠心耿耿。
    但在这个被封建思潮笼罩的世界，对以忠诚为骄傲的骑士而言，却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多少年轻骑士就因为领主的一句话，抛头颅洒热血。
    利威尔虽然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的热血小子，但取而代之，李永却承诺能够帮助他恢复残躯。
    在听了李永否定的话语之后，利威尔露出了短暂的茫然表情：“我，领主大人，我没有——”
    李永摆手打断了利威尔的解释，说道：“我不是在怀疑你的忠诚。只是……所谓绝对的忠诚，并非那么容易做到。至少，就现在为止，你还无法做到。”
    利威尔陷入了沉思，李永继续说道：“我的能力想要触发，必须要百分之百、绝对的忠诚。这是发动的必要条件，既然现阶段无法触发，便意味着你的心中还存在顾忌。”
    李永平静地看着利威尔，其实他心里清楚，要一句话就让利威尔完全抛弃一切信赖自己，哪怕只要一瞬，这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利威尔的心中最大的顾忌，毫无疑问是那位巨人侄子艾伦。
    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便如鱼刺哽在喉咙。
    好在，李永只要让利威尔有一瞬间产生过可以完全信赖自己的想法就好。
    多少谐教教主和窜销人员做过洗脑之事，通过慷慨陈词让听众为之疯狂着迷，抛妻弃子乃至献上自我。而李永要做的事情难度比他们的低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利威尔听完了李永的解释，一时有些震惊。
    原本，他以为李永说的绝对忠诚只是广义上概念的绝对忠诚，没想到就是字面上的狭义意思。
    而且……能够确认部下忠诚程度的能力？
    利威尔的第一反应就是李永在诓他，可迎着李永那双淡泊的眼睛，他却不禁觉得对方没有在说谎。
    可，若这是真的，这般能力，未免太过可怕！仿佛他们这些侍从在这位领主大人面前全无秘密可言！
    李永注意到利威尔的忠诚度骤然下降，紧跟着又像是弹簧一般反弹回升，达到比之前更高的峰值，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下降是因为惶恐，回升亦是因为惶恐。
    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对利威尔使用了魅惑能力。
    这一能力并不局限于对异性使用，只是对同性使用时，效力大打折扣，并且与其说是魅惑，倒不如说是魅力，让对方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或者是王者面对臣下的强烈感召力。当然，如果对方是同性恋的话，还是遵照对异性使用的法则……
    他撒谎道：“利威尔，绝对忠诚，仅仅只是触发条件。能力有着死板的规则，但人是活的。只要你自我暗示，哪怕一瞬间达到条件就好……”
    若换成催眠，利威尔对自己洗脑了一晚上，心神动摇被魅惑能力钻了空子的现在，无疑便是最佳的时机。
    就算他的话语中存在漏洞也没关系，只要在利威尔反应过来之前，让他产生一瞬间的“绝对忠诚”就好。
    这本就是他预计之中的内容。
    “利威尔，你仔细想想。断肢之后，你的力量大不如前，正是因此，才不得不被迫拘泥在这弹丸之地，但是……若是恢复了原本的力量呢？
    我需要的，只是你在恢复力量之后，暂时帮助我就好。等到事情结束，我获得了子爵之位，那时候，你再想要留下或是离开，都全凭你的心意——你将拥有选择的权力。”
    利威尔的身躯震动了一瞬，魅惑的效力随之消失，然而……在上一刻，他已经被李永的专长能力锁死了忠诚。
    利威尔单膝跪地，表情肃然：“吾主，我当为您献上一切！”
    李永看着已经被自己种下忠诚烙印的利威尔，目光陷入了一瞬的迷茫，紧跟着再度坚定起来。
    他不会自诩正义，在心里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利威尔好，都是为了帮助对方恢复身体，迫不得已之类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私欲！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而践踏了他人的灵魂，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李永目光幽深，单手按在了利威尔肩膀之上：“现在，我便赐予你血脉之力。”
    当赤子之心染上了欲望的火焰，不论那欲望是因何而起，都不再有资格自称永远少年。
    就像哈伦娜死去的那一日，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他毫不犹豫地利用了哈伦娜的心灵。
    承认吧，他并非良善，更绝不是什么圣人，而是一个为了自己能够牺牲他人的卑鄙者。
    自恃大义实则行自我宽慰之事，李永不屑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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