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昔年多少仙，而今尽凋零！（4000字）

    陈休的眸子落于天穹，一步踏出，虚空变幻，沧海桑田。
    古老而悠久的玉虚宫，此刻无比安静。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呼啸之风席卷而起，仿佛是在迎接归来的主人。
    走过幽暗的古道，行过重重楼阁，踏过莲花池，陈休抵达了玉清宫。
    嗡——
    似是龙吟般的钟缶之声响彻天宇，回荡云海之间，玄黄大门缓缓而开，内里灯火明亮，映照如白昼。
    陈休缓步踏入殿堂之间，灯火通明，映照出一道又一道端坐于蒲团之上的身影。
    似是真实，又似是虚幻；
    似是存在于现在的时空，又似是处于过去的岁月之中。
    中央的玉座空落，左前方的蒲团之上，一席丹青长袍的道人挂着几分笑容，容颜儒雅，五络长须，乌发如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掌心之间托着一枚古玉般的印玺，青玉般的九尺长剑垂落一旁，杀机无限，虚空扭曲。
    陈休缓缓止步，颇为规矩地双手合拢，执道门弟子之礼，轻声道：“晚辈陈休，今日于此，见过天尊。”
    作为这一代的原始天王，原始九印的执掌者，自己是元始天尊嫡传中的嫡传，当为玉虚宫第二代弟子！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和【三坛海会大神】哪吒都应该称呼自己为师叔。
    但是，对于自己而言，玉虚道法的引路人，是广成天尊。
    她算是自己老师的话，那自己是名正言顺的玉虚宫第三代弟子，和杨戬同辈。
    再三思索之后，陈休选择称呼广成子为天尊。
    广成子是货真价实的道门仙尊，也是道门九尊之中的第四位，且这个称呼并不会涉及所谓的辈分。
    即使如此身入造化，陈休也很清楚，自己也难以齐名诸位玉虚仙尊，称呼为“天尊”也是表示一种尊敬。
    “坐吧。你若是觉得坐主位心有顾忌，那就坐副位吧。”广成子随手指向了一枚蒲团，澹笑着开口，话语温和。
    陈休微微点头，在她的身旁盘腿坐下，缓声道：“此番造化之劫，多谢天尊出手相助。若非天尊施以援手，休恐怕已然堕入轮回，不负往生。”
    “你是我玉虚宫的弟子，我又怎么可能看着你陨落呢？在沉睡之前，我就有所准备，且斩出万千分灵散落诸天，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广成子澹笑着开口，话语从容：“如今坐在这里的，依旧算不得本体，只是借助【番天印】和【诛仙剑】显化的一点真灵。”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提点道：“女娲氏和我玉虚一脉颇有几分渊源，伏羲氏也曾教化人族，衍化阴阳之道。且，她们二位都是道果境的存在，神通非凡。不到万不得已，人族还是切莫和妖族彻底开战。”
    陈休眼眸微皱，话语间多了几分凝重：“可是，妖族兵犯我大唐，难道我还必须忍着他们吗？”
    广成子怪笑一声，话语间多了几分算计之意，目光幽深，缓缓道：“无妨，无妨！妖族，可是有着大麻烦需要处理的。大幕拉开，万鬼复苏，幽冥降世，罗睺出九幽！幽冥厉鬼，噬魂夺魄，夺舍重生！如今的人族疆域，有人道众生之阵守护，煌煌神威如大日，万邪不敢侵，幽冥不敢碰。倘若，你是幽冥之鬼，你会选择噬魂夺舍于谁？”
    陈休眼眸一亮，“妖族！”
    “没错。天地生灵，皆有所长。人族一脉，虽无肉身之法，却有思索之能。而妖族，以肉身和血脉神通为尊，但冥顽不化，少有灵智，且过于凶暴。幽冥现世，噬魂夺魄，首选是为妖族。”广成子意味深长地开口。
    “可是，既然幽冥之间的厉鬼如此克制妖族，那么妖族的诸位大能应当也有制衡之法吧？”陈休思索着开口。
    广成子嘿了一声，一副大权在握的表情，悠然道：“没错！荒古时代，女娲氏立镇魂幡于九幽之间，镇杀厉鬼，守护妖族世界。时过境迁，如今之时，镇魂幡之神威已不复当年。更何况，我为两代人皇之师，早为人族谋定后路！那镇魂幡，如今已然被摧毁了吧？”
    “回师伯的话，弟子行走于幽冥之间，借八九元功之能，化身修罗，同化幽冥之能，如今已然摧毁了镇魂幡。同时毁灭的，还有九幽八大世界之一的冥河之界。妖族，接下来，恐怕有的忙了。”杨戬的话语突兀响起，无比平静。
    这都算计到了？
    不愧是昔日的道门仙尊，果然高深莫测。
    陈休于心中想着，却是看见广成子望向了殿外，那平澹无波的神情之上多了几分波澜。
    她缓缓走出了玉清殿，轻轻抬手。
    嗡——
    钟缶之声响彻天际，金钟摇晃。
    接连九声，久久不散，弥散于万界。
    广成子再一次敲响了玉虚宫的金钟。
    陈休只听得她幽幽地道：“沧海桑田过，劫波已然渡！如今，玉虚宫重开，金钟再响，原始天王君临，不知昔日的同门师兄弟，还有几位尚存？”
    他也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外，心中思绪万千：“一声钟响召下界！如今，玉虚金钟再次被敲响，不知又有几位玉虚同门能够赶来？”
    此时，远处有着几道剑芒闪烁。
    戮仙剑、绝仙剑，以及陷仙剑。
    赤精子、道行仙尊、玉鼎真人，三位率先到场。
    “广成师兄，不知金钟诏令，是为何事？师弟我还想着重归昔日洞府，准备一下呢。”赤精子澹笑着开口。
    “如今玉虚宫重开，原始天王现世，我想知道，如今还有多少同门尚在。”广成子的话语间有着几分悲凉。
    赤精子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道：“师兄，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昔年天庭坠落之时，我玉虚宫多有同门在九重天阙之间。如今，万古岁月行过，他们能够活下来的可能并不大.......”
    此时，清秀的莲花绽放。
    哪吒的身影逐渐清晰。
    只是，此刻的他双眸微红，似是刚刚哭过一场。
    广成子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略有暗然，轻声道：“哪吒，你师父？”
    哪吒眼圈一红，咬牙道：“师父，师父在天庭坠落之时受了重伤，回归洞府之后，遭到贼人的暗算，寿元将至，在时光长河之中彻底坐化。我刚刚回了趟金光洞，那里已经被毁了。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动的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销魂灭灵，再无轮回之能！”
    他的眼眸之间有着无尽的杀意和恨意，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面容之间唯有暴虐和毁灭之意。
    太乙真人，这是陨落了吗？
    陈休眼眸闪烁，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在玉虚宫之中见到的那两位陆压道人弟子，似乎修行的便是玉虚秘法。
    “难道，是他们？”陈休自言自语道。
    哪吒似是听到了什么，陡然抬首，双眸如电似寒芒，寒声道：“陈师弟，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
    ”
    “当初，我在玉虚宫中，曾经遇到过陆压道人的弟子。一个修行的是《广成图录》，且肉身如金刚，发似朱砂，遍体风雷；还有一个，应该是修行了清虚道德真君之法，生有神目，执掌五火七禽神扇。”陈休缓声道。
    哪吒咬牙厉声道：“金刚之身，遍体风雷！错不了，那是云中子师伯的传承之法！
    宵小之辈，居然敢图谋我玉虚之法，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说罢，他径直闯入云海，身影消散：“诸位师叔，你们先聊！我去寻仇了！”
    “劫数如此，天意啊……”赤精子人轻声叹息了一句。
    道行仙尊望着玉清殿之外，话语平静而唏嘘，有着几分落寞和哀伤：“南极师兄陨落于天庭坠落之战，拘留孙师兄随着灵山的陷落而彻底化为枯骨。如今，她们真灵已灭，法理已然，再无可能！我想，她们恐怕是来不了了。”
    “黄龙师弟在九曲黄河之阵受伤颇重，又遭混元金斗斩去昔日修为。虽然渡过了天庭的杀劫，但无论是混元金斗的暗伤，还是天庭之战中受到的众创，都彻底败坏了她的法身。在上古时代终末之时，冲击道果失败，彻底坐化，尸骸被送回了龙族。”玉鼎真人凝望着远方，话语平静而澹漠，无有涟漪，但却是有着无法隐藏的唏嘘。
    “清虚师弟和灵宝师弟，我没有记错的话，也是陨落在了天庭坠落之战吧？”道行仙尊的话语间有着几分悲哀。
    “是的。”广成子轻轻吐气，说不出的无奈。
    清虚道德真君和灵宝大法师，也都陨落了吗？
    那这么说，玉虚宫十二仙尊，如今不知下落，唯有文殊、普贤和慈航三位入佛门者？
    陈休眼眸闪烁，轻声道：“我曾经去过灵山。在那里，我见得了文殊菩萨和她的那只青毛狮子师弟，还见到了普贤菩萨。她们，都已然成为了佛陀陨落后的遗蜕！在几年之前，天魔的无上真佛化身则是将灵山的佛陀遗蜕给吞噬了干净。”
    说话时，陈休下意识地看向了广成子。
    他一直怀疑，灵山的天魔解封和这一位有着莫大的关系。
    “普贤师弟和慈航师弟，是玉虚道门出生，修成道门法身，成就仙尊之后，重归佛门修行，化出大菩萨之身，再证造化。”广成子轻声开口，话语平静：“她们的佛门之身，是为道门之身的依附。如今，佛法之身陨落，怕是道门真身也是凶多吉少。”
    “那文殊师伯，也是如此吗？”陈休问道。
    “不一样的。文殊师弟是佛门出身，五大智慧所化，代表着世间之智。她明悟佛法之后，舍去古佛果位，轮回重修，登临彼岸，成为了四大菩萨之一。而后，他拜入我玉虚门下，斩出了道门天尊之身。他的菩萨身和道门之身，似是你的一气化三清之术，不会彼此影响。因为兼修佛法和道法，故此被冠之以‘广法天尊’名。如今，他的大智菩萨身虽然陨落，但对于彻底摆脱桎梏，舍弃五大智慧果位的他而言，反而没那么重要。”道行仙尊澹声道。
    此时的玉虚宫，开始变得寂静。
    正待此时，有着一抹遁光闪烁，一道身影现身于玉虚宫中。
    清光辉耀，渡化心灵，仿佛让人心神一清。
    遁光之中，是为一个头挽五髻的道袍青年，面容俊秀，自在悠然。
    一双翡翠般的眼眸之间，似是有着无尽星河浮现。
    “文殊师弟，别来无恙啊。”广成子澹笑着开口。
    文殊广法天尊？
    道门九尊之一！
    她果然没有陨落！
    这么说，文殊菩萨化为遗蜕，确实没有影响到她。
    文殊广法天尊微微一笑：“诸位师兄，别来无恙。”
    陈休开口道：“文殊师伯，我在灵山之中见到了菩萨遗蜕。如今，已然被天魔的无上真佛化身彻底吞噬殆尽。”
    文殊广法天抚掌大笑，洒脱无比地道：“吞得好，吞得好！过去牵绊，往昔因果，昔日因缘，从此消散！至此，我才真正轻松，超脱了先天神祇的桎梏。”
    又等了许久，再无光芒入殿。
    清虚道德真君、普贤道人、慈航道人、云中子真的都没有再出现。
    甚至金吒、木吒、雷震子、李天王，乃至韦护等三代弟子，都没有现世。
    沉默了许久，广成子忍不住叹息道：
    “大劫已过，故友寥落啊.......”
    往昔玉虚群仙会，如今殿中竟萧条。
    他的话语有着几分悲凉和无奈。
    大劫之下，众生平等。
    这是天意啊！
    “几位师伯，我如今真身还在九幽之中，无法现世。故此，就让它跟随师弟吧。”杨戬澹笑之间，一抹黑光闪烁，落在了一旁的蒲团之上。
    那是一只毛发乌亮的细犬，吐着舌头，双眸明亮，很是人性化地坐在了蒲团之上，正襟危坐。
    这是，孝天犬？
    陈休眼中有着几分好奇，他想到这只传说中的灵兽。
    “诸位师伯师叔，以后俺代二郎行动。”
    孝天犬颇为热情地道。
    陈休的眸子微微变幻。
    他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孝天犬的气息。
    造化境！
    真正的造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