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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章 青登:毁了龙骨,就能毁了船,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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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势”,说白了就是一种气场。
    假若采用更加玄乎的说法——此物是一种能量。
    “势”的强弱并不与人的“武力”挂钩,而是与人的“精神力”相关联。
    简单来说:一个人的精神力愈强,他的“势”也就愈强。
    而人的精神,则是其过往经历的忠实映照。
    历经无数磨难,淌过尸山血海的人,自然是有着远胜常人的坚韧意志。
    掌握无数人的生死,一道命令、一个指示,就能直接伏尸百万的帝王将相的气场,绝非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自上洛以来,青登虽没能复制到什么厉害的天赋,个人武力也并未有大的突破,但在这4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经历了非常多的事情。
    先是成为了镇守一方的统军大将,不再是普通官吏。
    一点点地建设部队。
    手把手地教将士们如何打仗。
    接着,便是身先士卒,征讨敌众!
    迎击伊势贼军的那一战,是青登首次以“总司令”的身份来亲自指挥战争,同时也是他首次像评书里的猛将一样亲率骑兵冲锋陷阵,为整场战役打出决定性的一击。
    既在帐中运筹帷幄,也于阵前纵横驰骋。
    从一介剑士蜕变为大将军……这些宝贵的经历,全都化为了他的精神财富,进而成为其“势”的养料!
    曾几何时,近藤周助在向青登教授“势”这一概念时,很认真地对青登说:强大的“势”能够直接震晕他人,连手都不用抬,就能轻松解决战斗。
    坦白讲,青登此前一直认为这等说法乃夸张的讹传。
    强大到能够直接震晕他人的“势”?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杰,才能拥有这等强悍的“势”啊?
    他满心认为近藤周助是在胡诌。
    直至现在……回旋镖来了。
    时至如今,青登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近藤周助并没有骗他!
    随着自身的不断成长,青登越发深刻地体会到“势”所潜藏的巨大能量!
    尽管他目前的“势”尚未达到能够震晕他人的境界,但是已足以使普通人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当他放出“势”后,意志力稍好一点的人会感到胸口发闷、身体变沉。
    而意志力薄弱的人,直接呼吸困难,两股战战,连站都站不稳,像极了初生的小鹿。
    不难想象——只要他的“势”再继续增强下去,总有一天会达到“一个眼神过去,便能使人当场昏厥”的境界!
    除了强度以外,覆盖范围也远胜以往。
    青登放出“势”后,其范围直接覆盖了大半艘尤里亚乌斯号!
    全船上下,几乎没人能逃过其“势”的压迫!
    美中不足的是,青登仍不能灵活地控制“势”,没法精准地避开某些人,只攻击特定的那一部分人。
    换言之,他现在的“势”完全就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范围杀害。
    不仅仅是尤里亚乌斯号上的英方成员们,青登左右两侧的胜麟太郎、万次郎,以及咸临丸上的船员们,全都受到了牵连。
    好在从底层一路杀上来的胜麟太郎,以及年纪轻轻就先后经历了荒野求生、远赴异国、环游世界的万次郎,皆为精神坚韧的顽强之辈。
    二人离青登这么近,直接零距离直面他的“势”,结果他们俩除了面色发青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青登刚一做完自我介绍,万次郎就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他以标准的美式英语,精确地将青登的话语内容翻译了过去。
    尼尔一边擦拭着额间残留的冷汗,一边扬起视线,满面惊恐地看着青登。
    他听说过这种“力量”!
    在他仍是无忧无虑的幼童时,曾从爷爷的口中听说过这种力量!
    在那个尚未诞生蒸汽机与火器的时代,极个别的武术家拥有着“于无形之中,使人屈服”的奇妙力量。
    相传弱小之人根本就没法在他们面前保持清醒!
    如今,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枪炮彻底取代了刀剑。
    “与其去舞刀弄剑,不如去读书考试”的思想成了人们的共识。
    武术家们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而今的英国已经没人会去习武了。
    因此,这种“力量”也就变为了一种传说,仅出现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
    尼尔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能亲身体验到这种传说中的“力量”!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骇然!
    “势”的压迫,更是助涨了其心头的惧意!
    尽管内心大受震撼,但他终究没有遗忘公使的职责。
    他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强打起精神,努力地挺直腰杆,双手背后,好让自己能够恢复威严的姿态。
    只不过……他始终没能使其苍白的面色变回正常。
    “我、我是约翰·尼尔!橘橘、橘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刚一张口就出了洋相……
    唇舌像是麻痹了一样,结结巴巴,还险些咬了舌头。
    自知丢脸的尼尔,虽感尴尬、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至此,他精心布下的“欢迎仪式”,算是彻底破产了。
    列队于登舰口的水兵——七倒八歪,全没了阵型。
    而他和乔斯林上校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重要的“使者会面,互作介绍”的既定流程,他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本想让对方出糗,结果自己反倒成了丢脸的一方!
    青登的“给英方一个下马威”的目的已然达成。
    再继续用“势”来压迫对方,已无意义。
    于是,青登默默地收回了“势”。
    这一刹间,尼尔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深海里上浮出来了一样!胸口不再发闷,同时也能够顺畅地呼吸了!
    大感轻松的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倏地松弛下来,身子骤然发软,他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上,险些又闹了洋相。
    其余人也纷纷如蒙大赦。
    擦汗的擦汗,喘气的喘气,呻吟的呻吟。
    一片乱象。
    这个时候,胜麟太郎和万次郎不分先后地用力眨眼。
    二人下意识地对望一眼——他们皆在彼此的面庞上瞧见强烈的震撼之色!
    他们见惯了英方的不可一世。
    何曾见过英方吃瘪的样子?
    一念至此,他们不由自主地侧过脑袋,向青登递出崇敬的眼神。
    同一时间,尼尔、乔斯林上校,以及在场的诸位水兵,也都逐一地扬起不敢置信的视线,朝青登瞧去。
    青登成为全场的焦点,进而于无形之中灭了英方的威风。
    今日的这场谈判尚未开始,英方就已失了先机,落了下风。
    在众人的笔直注视下,青登幽幽地开口道:
    “公使阁下,事不宜迟,快点开始我们的谈判吧。”
    ……
    ……
    尤里亚乌斯号,船舱——
    在尼尔和乔斯林上校的领衔下,青登等人走下阶梯,移步至船舱里的某座房间。
    这座房间的正中央已经摆上了一张长桌。
    长桌上,烛灯、墨水、毛笔、鹅毛笔等物,一应俱全。
    幕英双方面对面地依序坐在长桌的两侧。
    刚一落座,青登就立即说道:
    “公使阁下,你我都清楚双方的来意,所以也就没必要再进行无谓的客套与寒暄了。”
    “在下就开门见山了。”
    “‘生麦事件’罪不在我等。”
    “平民如遇到大名的队列,须下跪及退让——此乃我国的规矩。”
    “那4个英国人不仅没有听从劝导,反而还冲撞了萨摩侯的仪仗。”
    “他们最终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因此,你们向幕府与萨摩索赔的这等行为,实乃无理取闹。”
    “我们与萨摩不会交出一分钱,请你们打道回府吧。”
    青登言简意赅地阐述完他的主张。
    他的话音刚落,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的胜麟太郎和万次郎就猛地瞪大双眼,一副惊愕失色的模样。
    也不怪得他们会如此。
    此前,他们对英方所提的要求,仅仅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想要索赔的话,就去向萨摩要钱。只要别来找幕府的麻烦,一切都好说”。
    “生麦事件”本就是萨摩的锅,与幕府无关。
    因此幕府所提的这项要求,本就是合情合理。
    结果,这么恰如其分的要求,却仍遭英方的断然拒绝。
    英方如此霸道,青登竟还狮子大张口!
    不仅扬言“幕府不会赔偿”,甚至还断言“萨摩也毋需赔偿”!
    万次郎当场石化,不知是否要如实翻译青登的话。
    青登瞟了他一眼,淡淡道:
    “万次郎,你愣着干嘛?”
    青登的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使得万次郎的颊间布满迟疑、踌躇之色。
    最终,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将青登的话翻译了过去。
    不出意外——这次换尼尔和乔斯林上校愣住了。
    尼尔蹙紧眉头,面色一沉。
    他坐直身子,两手撑住桌面。“……阁下,你们的“避让大名队列”的规矩,所针对的是你们国家的平民。”
    “大英帝国的公民们没理由去遵守你们的落后习俗。”
    “《汉谟拉比法典》曾记录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们残忍杀害了我国的公民,我们自然是有权展开报复。”
    “我们只让你们赔钱,没令你们偿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这,尼尔停顿了一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日本的政治格局。”
    “幕府是日本境内实力最强的割据势力,同时也是诸藩的盟主。”
    “小弟犯了错,老大理应承担一定的责任。”
    “因此,我们向犯错的萨摩,以及统领诸藩的幕府索赔,何错之有?”
    尼尔已经从适才的被“势”压倒的惊恐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拥有着奇妙的“力量”,那又如何?
    再厉害的武术家,难道还能强过坚船利炮不成?
    战场上没法赢得的东西,也没法在谈判桌上争回来。
    只要我们依然拥有着碾压对方的绝对武力,就能一直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
    一念至此,尼尔心中大定,恢复回了“一心一意地为英国争利益”的“公使形态”。
    面对尼尔的咄咄逼人,青登并无激烈的反应。
    他依然一脸平静,只是摊了摊手。
    “阁下,请您明白——贵方若是不依不挠,我们亦有权展开反击。”
    此言一出,尼尔和乔斯林上校就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双双笑出声来。
    乔斯林上校笑得连暗红色的牙龈都露了出来。
    尼尔则更为夸张,他直接“哈哈”大笑,以手拍桌。
    “反击?你们打算用什么来反击?你们腰间的刀吗?”
    说着,尼尔满面不屑地耸了耸肩。
    “阁下,请您见谅,我并不想说出难听的话语。”
    “总之,请你们保持冷静。”
    “‘兵戎相见’并非双方……尤其是贵方的最佳选择。”
    “倘若战端一开,你们将会深刻地体验到‘工业’的威力,以及我们英吉利国是缘何成为‘日不落帝国’!”
    尼尔的说辞间充满着强烈的自信,以及对幕府势力的极大不屑。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一并露出愤慨的表情。
    青登倒是神色如常。
    他无悲无喜地看了一眼尼尔。
    须臾,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既然双方都不愿意退让……那么今日的谈判就暂且到此为止吧。”
    话音刚落,他就直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房门。
    他的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令得胜麟太郎和万次郎手足无措,同时还引起尼尔和乔斯林上校的极大不解。
    尼尔旋即问道:
    “阁下,您打算回去了吗?”
    青登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你不愿松口,而我也不愿让步。再继续留在这儿,已无意义。”
    “接下来,我会设法使贵方接受我们的条件。”
    说到“设法”这个词汇的时候,青登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只不过,在场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拜访的。”
    尼尔挑了下眉,“呵”地冷笑一声。
    他没有再多言,转而昂首对着外头的门卫们喊道:
    “送他们一程!”
    门卫们应和一声,随后伸手拉开房门,侧过身子,向青登比了个“请”的手势。
    青登大步流星地离开。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赶忙相随。
    冷不丁的,尼尔冲着青登的背影叫道:
    “阁下,别怪我没提醒你!”
    “6月12日就是最后期限!”
    “若不能在此之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千万发炮弹将如雨点般落入江户!”
    “这是一场本可避免的惨剧。”
    “望请你们三思!”
    青登没有理会尼尔的“善意提醒”,自顾自地离开。
    不消片刻,他的身影就隐没进了阴影之中……
    ……
    ……
    青登等人沿着绳梯,回到咸临丸。
    回舰的这一路上,胜麟太郎和万次郎都抿紧着嘴唇,神情沉重。
    虽然没法明说,但是……青登今日的表现,确实是令他们颇感失望。
    刚开始时,那无与伦比的“势”确实是让他们吃了一惊,同时也让他们萌生了“如果是青登的话,或许真的能行!”的想法。
    然而……在接下来的正式谈判中,青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他们难以理解。
    一上来就提出英方绝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谈判刚一陷入僵持,就立即单方面地宣布“退场”,明日再来。
    这般做法,如何能驳赢英方?如何能在本次的“幕英谈判”中取胜?
    胜麟太郎和万次郎心情沉重地思考着补救的方法。
    忽然间,走在他们前头的青登倏地朝胜麟太郎问道:
    “麟太郎,是不是只要龙骨坏了,船也就废了?”
    青登虽不懂船,但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航海知识。
    龙骨——在船体的基底中央连接船首柱和船尾柱的一个纵向构件,它位于船的底部。
    青登若没记错的话,龙骨乃船上最重要的零部件。
    胜麟太郎虽不明白青登为何要发出此问,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嗯,是的。龙骨之于船舰,犹如脊椎之于人类。”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知识,胜麟太郎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展开解释。
    “造船首先从安放龙骨开始。”
    “然后组船头木、船尾木、肋根木。”
    “再拼装肋骨、肘木、甲板、横梁。”
    “所有部件都是以龙骨为核心,精密组装而成。”
    “船就是这么做成的。”
    “龙骨是船骨架的基础,是船的命脉。”
    “船上的其他零件损坏了,还能想办法补救。”
    “可是龙骨受到重创了,那就真的没辙了。”
    “只能把船拆散,将完好的零件拼接到新的龙骨上面——这跟直接换艘新船,并无两样。”
    青登很认真地倾听。
    待对方语毕后,他出声反问道:
    “也就是说……龙骨在则船在,龙骨毁则船毁——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胜麟太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嗯,可以这么说。”
    青登静静地点了点头。
    “很好……既如此,那就好办了。麟太郎,待会儿回岸后,我要先走一步。”
    “嗯?你要去哪?”
    青登轻笑了几声,唇角浮起耐人寻味的古怪笑意。
    “我要去找一位故人。”
    ……
    ……
    江户,某处——
    青登穿过熟悉至极的街巷。
    不论是两侧的街景,还是脚下的道路,都让青登感受到了宛若回家般的轻松与雀跃。
    很快,他停在了写有“千事屋”三字的牌匾之下。
    哗哗哗……他缓缓地推开铺门——一道俯首案前的苍老身影,跃入其眼帘。
    “桐生老板,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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