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法对决

    黑暗中，布莱恩用如同微风一般轻柔的脚步在错综复杂的隧道中移动，每一步都兼顾了隐秘，也都伴随着警惕的姿势。
    他从乔娜拉那里获得了一双柔软无声的精灵之靴，以及一件隐蔽性很强的黑色魔斗篷。
    虽然他没有使用「隐身术」，但隐藏在黑暗中的他，跟施展了隐身法术并无两样。
    此刻，他并不是漫无目的的行走，而是尽量朝着光线充足之地前行。
    因为幽暗地域并非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在无数发光菌类的闪烁中，绝大部分的地区都是处于昏暗状态。
    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夜视能力，可以轻松地看清周围。
    毕竟他还没有自信到去跟卓尔精灵比黑暗中的视距。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片泛着蓝色冷光的荧光菌丛。
    他凝望寂静的环境，迅速躲在蓝光真菌群后的隧道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发现桑蒂拉模糊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跟他的装扮一样，这位年轻的卓尔巫师披着一件象征卓尔精灵的魔斗篷，脚踏魔法精灵靴，步履轻盈热切，眼睛紧盯前方的旅程。
    布莱恩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展开攻击。
    ——“一环法术：次级火焰球！”
    微弱的低语在隧道回荡，一颗暗红色火球，眨眼间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明亮的火球在布莱恩的控制下，拖着细长的尾焰，灵活地绕过犬牙交错的钟乳石柱，径直朝桑蒂拉而去。
    卓尔精灵出乎布莱恩预料的冷静。
    她停下脚步，猛抬双手，一道抵抗魔法能量的力场屏障在她周身浮现，耀眼的火球炸成一片魔法火焰。
    紧接着，她速度飞快地在巨大的石笋间穿梭，试图让法术难以锁定住她的身影。
    隐藏在暗中的布莱恩极力搜寻着卓尔精灵鬼魅般的身影，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闲下来，飞快地完成了又一道法术。
    ——“三环法术：火球术！”
    一颗篮球大小的火球呼啸着砸入卓尔精灵躲藏的石笋群。
    锁定不到她的身影，就暴力地破坏场地，这是一个精通塑能系法术的巫师最惯用的战斗方式。
    伴随着阵阵轰隆巨响，剧烈的爆炸，令周围的隧道都为之震颤，碎石如雨般到处倾泻。
    布莱恩灵活地躲开一根因震动而倒塌的石柱，透过弥漫的灰尘，竖耳倾听废墟间细微的声音。
    一道微弱的咳簌声令他瞬间捕捉到卓尔精灵身影的位置。
    就当他斟酌着该如何反击时，一颗同样大小的暗红色火球嘶嘶作响地朝他砸了过来。
    火球的释放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布莱恩瞬间猜到对方绝对是借助的某种魔法装备或者法术卷轴。
    这让他预判到，接下来他很有可能被火球洗地。
    ——“二环法术：次元跳跃！”
    暗淡的光粒在他周身旋转舞动，接着‘砰’的一声能量竟然诡异地溃散。
    布莱恩神色一变，对法术的敏锐，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传送法术使出的刹那，周围的次元空间及时地被封锁了。
    也就是说，桑蒂拉拥有某种类似次元锚的魔法道具。
    可惜，现在的他并不具备释放四环法术的能力，要不然的话，就可以想办法破开这种封锁。
    施法者与施法者之间的战斗，往往都是因为一个微小的失误，导致被扭转战局。
    ——“星质屏障！”
    布莱恩立刻冷静下来，并集中精神，施展出自己的心灵异能，然后侧身躲在幽深的隧道里，充当掩体。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接连不断的火球不断砸入布莱恩躲藏的掩体隧道，像一发发炮弹落入，令宛如防空洞般的隧道剧烈摇晃。
    一股股刺鼻的硫磺味儿，顺着隧道的裂缝侵入他的口鼻，呛得他眼泪横流。
    与此同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一股类似臭云术的气息正在逼近。
    也就是说，火球的洗礼过后，对方试图用毒气把他逼出来。
    布莱恩的神色中没有任何慌乱，他一边继续向隧道深处后退，一边快速地完成施法手势。
    ——“二环法术：造风术！”
    呼啸的狂风，在空间狭小的隧道内，裹挟着沙石和烟雾席卷而去。
    他屏住呼吸，裹紧斗篷，弯腰躬身，一个箭步，顺着猛烈的狂风，骤然间向隧道外猛冲而去。
    布莱恩即将冲到隧道入口时，纵身一跳，飞越过坍塌的石笋和碎石，就地一滚，减缓坠地的力道后，迅速起身。
    出于对魔法的敏锐感知力，他尚未抬头查看，便感应到一股类似臭氧的能量正居高临下地向自己袭来。
    ——“类法术能力：阿梵多之星。”
    来不及施法的布莱恩意念一动，六颗细小、闪烁的流星环绕在他周身，散发出星辰般的微光，熠熠生辉。
    他毫不迟疑地伸手一指，三颗小星星拖着明亮的光带，朝着疾驰而至的光束闪电冲去。
    “砰！砰！砰！”
    接连三声爆响，流星与闪电在昏暗的真菌丛中爆发出绚丽的光芒。
    耀目的亮光映出了躲在石笋后的卓尔巫师。
    “嗖！嗖！嗖！”
    锁定身影的刹那，布莱恩控制着环绕周身的剩余三颗流星，宛如离弦的利箭，裹挟着凛冽的破空声，向桑蒂拉射去。
    「阿梵多之星」属于拥有精灵血统的施法者才能够掌握的法术。
    布莱恩也是无意中因精灵血脉的激活而得到的这项能力。
    由于类法术属于不需要手势、咒语、施法材料，就可以瞬间释放的法术，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他一般不会轻易动用。
    看到疾驰的三颗流星魔法。
    桑蒂拉神色一惊，她紧握手中一枚神似指针的魔法饰品，立即启动咒语，她的身影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然而，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道陌生的法术在半空中微微颤抖一下，骤然间拖着细长的光带，转了一个急弯，快速地追了上去。
    一连串的防御咒文浮现在桑蒂拉的脑海中，她轻声而快速地念出一系列音节，同时以手指在空中配合着划出复杂的手势。
    顷刻间，一道闪烁着深蓝色光芒的防护屏障保护住她，并成功抵挡住三道流星的爆裂。
    在冲击力的影响下，她顺势后退两步，趁机从自己的空间腰包里悄悄取出一根可以释放火球的法杖。
    就当她准备启动口令释放火球时，布莱恩的攻击再次临近。
    这次是一颗跳跃着闪电的能量球，她几乎是在瞬间便通过法术辨识认出这是一环法术。
    闪电球的爆裂威力虽然不大，但爆发的光芒却斑驳耀眼，仿佛一把把细小的匕首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一边施法撑起防御力场后退，一边适应着重新恢复的视力。
    就在她准备再次反击时，她隐藏在披散白发的尖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呼啸而来的魔法。
    一颗明显比之前更大一号的火球，脉动着暗红色能量砸了过来。
    桑蒂拉神色一变，自知无法躲避的她站在原地，指间一枚刻印神秘符文的戒指微光一闪，能量防护力场及时浮现。
    爆裂火球产生的气浪，将卓尔巫师纤细的身体掀飞。
    她连忙启动卓尔的天赋法术「漂浮术」，优雅安稳地坠落至地面。
    桑蒂拉一声低吟，调动自身的魔力，启动法杖的口令，顶端的暗红色宝石，直指远方的布莱恩。
    当金属法杖的火焰符文爆发出炙热的光芒时，一连串拳头大小的火球，接连不断地朝着布莱恩呼啸而去。
    布莱恩意念集中，调动剩余的心灵能量，手掌一抬，淡蓝色的星质屏障将他包裹其中。
    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火球接连不断地炸出绚丽的魔法火焰。
    他咬牙坚挺住火球爆炸带来的剧烈冲击力，接着立刻给予反击。
    针锋相对的两个施法者，接连不断地使用魔法进攻与反制。
    繁杂的手势与个人气势，好似两个剑术大师之间的对决，骇人、绚丽、致命的魔法之光在黑暗中不断炸裂。
    再次成功反制法术后的桑蒂拉，吃惊地望着远处的布莱恩。
    很难想象，交手这么久，他竟然还有余力抵抗自己的魔法，并趁机进行反击。
    此时的她几乎已经将自身的所有魔法装备和法术卷轴消耗完毕。
    然而高度集中的精神却让她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敌人完全没有依赖任何外物，仅凭自身的硬实力，就可以稳压自己一头，并且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感受到因法术不断释放而疲惫的精神力，桑蒂拉稍作思考，纤细的手指舞动着做出一个法术的姿势。
    这是一个罕见而困难的魔法，很少有卓尔知道它，更没有什么人能够掌握它。
    是她在首席大法师那里学到的，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学会，现在她的努力必须得到充分的回报。
    本来因为担心过于危险，她是不打算用的，但看到对方的实力，她认为命中战斗法师后，最多让他失去行动力，并不会因此丧命。
    这样的话，她蓄谋已久的计划就可以顺利施展。
    没错，她需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战斗法师。
    不然的话，她早就遵循自己父亲的指示，将其一击毙命。
    然而令桑蒂拉郁闷的是，自己在如此多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还制服不了他。
    看到远处的卓尔巫师周身凝聚出的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能量，布莱恩隐隐猜出了她即将释放的是什么法术。
    他深吸一口气，摒气凝神，祛除火球爆裂的干扰后，平静地喃喃着充满力量感的召唤咒语。
    接连不断的释放法术，已经让他出现疲态。
    庆幸的是，在奥火的帮助下，他的法术比想象中还要多。
    如若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跟一个魔法装备和法术卷轴充足的对手打到现在。
    ——“三环法术：粘液吞噬！”
    一道深幽的召唤法阵在他眼前浮现，一大块浑身长着腐烂血肉的惧噬体蠕动着从法阵中爬了出来。
    这是一只长着无数眼睛和嘴巴，类似变形虫的巨大生物，是他在卓尔精灵手中学到的一个咒法系魔法。
    布莱恩立刻控制着召唤生物，用它庞大、不停蠕动的身体，快速挡在自己面前。
    与此同时，桑蒂拉手中一柄闪烁着纯白色力场能量的致命长枪，划破幽暗地域的黑暗，朝着他疾驰而至。
    “噗嗤！”
    当致命的力场之枪命中惧噬体的一刹那，涌动的魔法能量瞬间解除了召唤物的魔法效果，将它的投影重新驱逐至原本的世界。
    布莱恩立刻趁力场之枪停滞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它的攻击范围，最终插在一块坚硬的石壁上，溃散得无影无踪。
    看到这里，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出于对桑蒂拉一直保留的一张致命底牌的忌惮心理，他并不敢肆无忌惮的靠前。
    要不然的话，他早就结束了这场战斗。
    他稍作思考，低念一句咒语，一颗明亮的火球出现在他掌心。
    布莱恩展示着危险的火球，神色警惕地一步一个脚印，用威胁的眼神，望着桑蒂拉，向她缓缓靠近。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魔法几乎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个时候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停手吧。”
    自己最厉害的法术被抵消，对方掌心还漂浮着火球，闲庭信步地走过来，桑蒂拉彻底丧失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
    因为她感觉自己此刻累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桑蒂拉天蓝色的目光闪烁一下，虚弱地说，“我知道你需要什么，将火球丢掉，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我以罗丝的第八条腿起誓。”
    “卓尔的誓言，从来都不值得信赖。”布莱恩保持着距离，警惕地说。
    “你不相信的话，我就把这个瓶子打碎。”桑蒂拉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艰难地抬起手臂，做出将其摔碎的样子。
    “随便你吧。”布莱恩无所谓地说。
    他从来都没相信过瓶子里会装真正的解药，所以桑蒂拉的这句话威胁不到他。
    “这......”
    桑蒂拉一时语塞，但聪明的她，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所以你必须将我留在这里，是这样吗？”她撩了撩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可怜兮兮地说。
    “你觉得我有别的选择吗？”布莱恩抛着手中的火球，面无表情地回答。
    桑蒂拉哑口无言，嘴角浮过一抹苦涩。
    她何尝不是如此，正是因为她不想屈服于家族主母的意志，这才选择做出另一种选择。
    谁曾想，以她的实力根本制服不了这位战斗法师，这让她的计划很难进展下去。
    想到这里，她怜惜地看布莱恩一眼，右手朝着腰包摸去。
    她的父亲送给她一件强力的魔法装备，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解决这场战斗，但是她真的不想做出这条选择。
    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只能跳入这张早已编织好的蛛网里。
    她有点不甘心。
    精神从未放松过的布莱恩，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桑蒂拉的小动作。
    他吓得眼皮一跳，立刻冷静下来，故作丧气地挥挥手，“算了，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驱散手中的火球。
    桑蒂拉摸索的动作停顿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隐约间，她似乎猜出了他的意思。
    “我刚才已经说了，卓尔的誓言从来都不值得信赖，所以即使我在这里杀了你，恐怕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去。”布莱恩一脸苦笑地说。
    这一次，他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塔克丝家族的主母已经准备收桑蒂拉当养女。
    若是他将她杀死，就算是乔娜拉会放过他，甚至侥幸过了主母这一关，她的老父亲也会痛下杀手。
    古奥伦斯城中。
    布莱恩最忌惮的其实是桑蒂拉的父亲，首席大法师。
    “明知是死，我为什么还要去谋害一条性命。”布莱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是这样子啊，那太可惜了，我们可以聊聊吗？”
    桑蒂拉怔了片刻，自顾自地坐在一块断裂的石笋上，抱着双腿，凝视着他，“我叫桑蒂拉，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是来自...科米尔王国的布莱恩。”感受到对方逐渐放下的警惕心，布莱恩知道有戏，他自我介绍。
    “布莱恩......”
    桑蒂拉轻轻地重复一遍，忽然又笑着说，“你是来自地表的人类王国，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那你可以跟我讲一讲有趣的冒险故事吗？”
    “如果觉得我的这个要求太过分的话，那就算了。”她又补充一句，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这有什么好过分的。”布莱恩失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向前走两步，“有趣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讲上三天三夜，恐怕都讲不完。”
    “那你挑一个有趣的吧。”桑蒂拉被布莱恩勾起了兴趣。
    “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布莱恩目光闪烁一下，向她讲述道：
    “如果说在一个夜晚，你正在帐篷内休息，突然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星斗布满夜空，月辉遍洒荒野，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帐篷？星星？月亮？”
    桑蒂拉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回味着专属于地表的词语，她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我会想到多元宇宙的浩瀚，凡人的渺小，是这样吗？”
    “不对。”布莱恩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桑蒂拉愣了一下，追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想到自己的帐篷又被人偷走了。”他朝卓尔女孩儿身前凑了凑，笑着说。
    “帐篷被人偷走了？这个......”桑蒂拉怔了怔，嘴角浮过一抹笑意。
    她笑着笑着，突然想到对方明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却仍然这么从容淡定，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你听说过乌鸦和狐狸吗？”布莱恩继续说。
    “我见过乌鸦。”
    桑蒂拉认真地思考片刻，说道：“术士学院的巫师会驯服它们，当自己的魔宠，而且这种闪闪发光的鸟类既漂亮又狡猾。至于狐狸，似乎比乌鸦更狡猾一点。”
    “对。”布莱恩点点头，轻声说，“我跟你讲一个关于乌鸦和狐狸的故事。”
    “好啊。”桑蒂拉朝布莱恩身旁凑了凑，一脸开心地点头。
    “有只乌鸦偷到一块肉，站在大树上。路过此地的狐狸看见后，口水直流，很想把肉弄到手。他便站在树下，大肆夸奖乌鸦的身体优雅、羽毛美丽，还说她应该成为鸟类之王，若能发出声音，那就更当之无愧了。”
    布莱恩暗自集中自己的精神，一脸笑意地向她讲述：
    “乌鸦为了显示自己能发出声音，便张嘴放声大叫，而那块肉掉到了树下。狐狸跑上去，抢到那块肉，并嘲笑说：喂，小乌鸦，你若有头脑，真的可以当鸟类之王。”
    “这个故事肯定是骗人的，乌鸦才没这么傻。”桑蒂拉听完他讲的故事，反驳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先把肉放在大树上。”
    “是吗？”布莱恩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桑蒂拉疑惑地抬头迎上他奇怪的目光。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布莱恩的双眼中闪烁着一种神秘的心灵之光。
    这种光芒令她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心悸的刺痛，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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