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了晚间的时候，原本是应该竞选班干部的，但是老班却突然变卦，觉得这么快有些不妥，应该给一些时间，现在先选临时班干部。
    风朝里不出意外地被选成了临时班长。
    众望所归，因为他的履历太优秀，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初中参加奥数比赛也是一等奖。
    就连进江南一中，也是第一名。
    副班长是一个小巧的女孩。
    为什么小巧呢？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小”，一米五的身高，长相一般，被选为副班长时挂着自信的笑容，落落大方，介绍自己的时候也是毫不怯场。
    就连她的名字也让人觉得很小。
    蓝潇潇。
    站在风朝里身边时，只到他的下巴处。
    所有的班干部站在台上，供人混个熟脸。
    云雾里只是匆匆一瞥，觉得很没意思。
    她看向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对面教学楼那些亮着灯的长方形窗户，露出一排莘莘学子的小脑袋来。
    低着头，都在认真地看书，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樟树在黑夜里随风而拍响，摇曳的叶影在地上展现出一片妖娆的身姿。
    天上挂着弯月，点缀着几颗星辰。
    银河？没有。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璀璨的银河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里里！里里！”
    突然的，殷勤那低哑焦急的声音传来，她还用手抓了抓她的衣服。
    云雾里恍然回神，发现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
    台上的风朝里在注视着她，嘴角挂着微笑。
    “云雾里同学，外面的风景难不成比我还好看吗？”
    那暧昧的一声调侃，让班上起了一阵唏嘘声。
    细微的笑声响起，让云雾里一怔。
    无数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似乎是想把她看透。
    云雾里低着头，双手猛然抓住椅子两侧边缘，以此来逃避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
    看戏？还是嘲讽？
    云雾里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很尴尬。
    转而抓上自己的裙身，抓出一片难看的褶皱来，呼吸开始加快，微微喘息着，让她觉得头晕，心跳声在胸膛内剧烈回荡着。
    随即，头痛袭来。
    这是在教室。
    她抿唇，强迫自己将目光转移到书本上，就连双手也紧紧抓住书页，哪怕书上一个字她都看不清，她只能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即兴的，大家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觉得尴尬。
    云雾里咬着牙，眉头紧蹙。
    那些目光聚集而来时，让她如坐针毡。
    第一次，她觉得风朝里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也许那并不难堪，在外来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玩笑。
    她觉得难堪。
    不喜欢那么多目光黏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看透。
    她从抓紧自己的裙身到抓着椅子两侧，再转变成抓紧自己的衣袖，白衬衫，干净整洁，两侧却都是皱巴巴的。
    害怕那些目光都在她身上。
    云雾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哪怕后面的确没有人再看她了，她也是捂着额头，又去抓着那些书页。
    “里里，你怎么了？”殷勤悄悄问道，那双溜圆的杏眼装满了担忧。
    再一次的如梦初醒，云雾里愣愣地看着那被自己几乎要抓破的书页。
    才刚刚发下来的新书呢。
    殷勤心疼地伸手抚摸着她的手臂：“里里你别在意，班长也不是故意要点你的名的，只是刚刚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当负责黑板报和交际组织活动的文娱委员，毕竟你长得这么漂亮......”
    长得这么漂亮......
    云雾里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自嘲。
    班长班长......他才刚当上一个临时班长，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为他正名，仿佛这是已经定下的事情。
    当然，一般来说，现在定了他为临时班长，后面基本上他就是一直都会在这个职位了。
    理所应当的。
    一颗糖被推到了云雾里面前。
    那是一颗水果糖，透明的小纸包着，露出里头粉嫩的糖色。
    “吃点糖，分泌了多巴胺就不会难过了。”
    低低的男声传来，是前桌温意。
    他有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公子名字，但他委实算不得谦谦君子，那浑身的气质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眉眼疏离，行为疏离，就连一向喜欢交朋友的殷勤都觉得此人难以靠近。
    云雾里脑袋里面紧绷的弦似乎在瞬间就松弛了下来。
    “谢谢。”她说。
    温意没有再说话，低头看着书。
    后面的晚自习都很安静，哪怕班主任不在。
    一个新班，班主任总是要忙着处理很多事情。
    空间内只剩下偶尔的翻书声，那落笔摩擦的声音微乎其微。
    风朝里道歉了。
    他递了一张小纸条过来，白净的纸张上有着对称的折痕，只写了叁个字。
    “对不起。”
    写的很好看，隽秀有度。
    一开始云雾里不知道是谁递过来的，眼睛围着班级转了一圈，发现只有风朝里在看自己。
    他似乎有点委屈，弯了弯眉头。
    云雾里回了一句“没关系”回去。
    她又看见风朝里看见纸条后那俊秀面容上的轻松笑容。
    一瞬间，云雾里看得有些入迷。
    并非是真的入迷了。
    只是她发现，有的时候人并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真的觉得没关系了，不过是求一份自己的心安理得。
    晚自习结束后，已经十一点了。
    每个人都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揉了揉自己浑身酸软的肉，有说有笑地回寝室。
    夜晚的风有些凉，走廊楼梯间满满地都是人。
    人群嘈杂。
    殷勤有些委屈巴巴，因为她跟云雾里不是一个寝室。
    四人寝，男生寝室在女生寝室之后，还隔了一个小型的操场，四面环树，侧面是一个人工天鹅湖，听说里面还真有天鹅。
    云雾里在四层401，殷勤在408，就在楼梯口左拐第一间，云雾里在最后一间。
    “好了好了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云雾里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你可不能交了新的朋友就把我给忘了啊！”殷勤装哭地模样还真有几分可怜。
    真不知道她在胡说些啥。
    但云雾里觉得不会。
    如果不是殷勤很主动的话，云雾里估计不会跟任何人搭话，而大部分人类也都知道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对她会敬而远之。
    多亏了殷勤。
    到了新的寝室，云雾里看着门上的椭圆形银牌上写着401，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拿出分发的钥匙来打开了门。
    寝室是上床下桌，有独立的卫浴间，整个空间不是很大，但足够四个女孩了。
    里面只有一个女孩，正在给自己的床铺底层的单子，见了云雾里，先是一愣。
    那眸中有一抹惊艳的颜色，如除夕在天空炸开的烟花盛世。
    “你是云雾里对吧？”女孩爬到床的尽头，露出一张巴掌小脸，虽小却显得圆润可爱，一双大大的杏眼炯炯有神。
    “啊......我是......你是......”云雾里努力回想着，这是班上哪一号人物？
    女孩倒是不在意，反而很兴奋地从床上爬下来，跑到云雾里面前，拍了拍手：“你不认识我，但你肯定认识我哥哥。”
    你哥？你哥又是哪个？
    “你的前桌温意啊！”女孩将一双杏眼笑成了两弯明月，“我叫温馨！温意的亲妹妹！”
    云雾里愣住了。
    脑海里浮现了温意的那张脸。
    他的眼睛形似桃花却又比桃眼更多些狭长，眼尾微微上翘，增添了几分薄凉冷峻的气息。
    跟眼前这个可爱的妹子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你确定你们两真是亲生的？”云雾里蹙着眉头问。
    温馨像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跑到自己的桌前，给云雾里递了一颗糖，是那种水果味的纸包糖。
    跟温意给她的一模一样。
    “很多人都觉得我跟我哥不是亲生的，不过没关系啦，哥哥比较像妈妈，我比较像爸爸。”
    “所以你妈妈是冷艳美人，你爸爸是纯情少男？”云雾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温馨看着云雾里笑了笑：“云雾里，我还以为你很难接触呢，原来你也会讲笑话啊哈哈哈哈。”
    很难接触。
    云雾里眸色微沉，也勾唇笑了笑。
    其实温馨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很难接触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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