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飞蛾扑火，应尽之义

    宇宙广袤，星河无数。
    尽管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死寂枯澹，但总的来说，有生命痕迹存在的大星或古地不在少数。
    甚至，有一些荒芜偏僻的星域，即便已经数十万年未曾有外来者踏足，但却依然繁荣昌盛。
    然而，如今正于宇宙中巡猎的，乃是昔年统御诸天的无上皇尊。
    在光暗至尊成道的年代，他受诸天万族的顶礼膜拜，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宇宙，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坐标。
    即便真有这样的密地存在，也瞒不过光暗至尊的推演，其神念微动，一切都无所遁形。
    只是并没有那种必要，身为无上至尊，他一步迈出，便能跨越无尽的星河，降临一处又一处自古繁盛至今的星域。
    勾陈、通天、伏龙、火桑……
    几乎所有数得上名号的古星都曾被其光临，随意地一指点出，就能汲取数量庞大的生命精气，又何需特意推演？
    当然，并非所有大圣或准皇都选择了逃走。
    当光暗至尊降临某颗古星时，竟有一束惊世的仙光洞穿了大道寰宇，径直向他袭来。
    极道神威肆虐，破灭的杀机凛冽。
    “咦？有点门道。”
    光暗至尊冷漠无情的面庞上，难得地流露一丝诧异，但也仅此而已了。
    其左边的童孔瞬间黑暗，像是成为了一个黑洞，可以吞噬宇宙万物；而右眼则光明璀璨，宛如九重天上的神灵降世。
    光与暗的至高神威澎湃，法则交织，传出了仿佛开天辟地一般的波动。
    “轰！”
    那古星上的某处瞬间炸开，古老的威严弥漫，密密麻麻的神纹交织，透露出压盖人世间的无上气息。
    竟是一座完整的天尊古阵，被一名准皇和数名大圣催动，想要借此对至尊造成杀伤。
    然而，光暗至尊本身便是这一级数兵器、阵法的缔造者，即便如今自斩一刀，却依然无惧。
    光杖与暗盾共震，划破了冰冷的宇宙，于瞬间将那大阵和当中的准皇大圣等尽皆粉碎。
    尽情地享用完他们的生命本源，光暗至尊径直选择离去，居然没有对这颗古星出手。
    当然，并非是他仁慈，而是其想要留下一些“希望”的种子，留待后世的“采摘”。
    相似的一幕不断地于宇宙各地上演，即便是那些平日里功参造化的准皇持无上皇兵打来，也伤不到光暗至尊分毫。
    众生恸哭，渐渐地绝望而无助到了极致，内心麻木，眼前所见，再也没有了任何光明。
    “当——”
    就在人世间所有生灵沉沦，即将放弃之际，一道清冽的钟声响起，亘古悠悠，余音浩荡诸天万界，令万灵众生也为之一震。
    一道笼罩在朦胧仙辉之中，梦幻迷离的身影显化，有皇威弥漫。
    来人手持一口古朴沧桑的大钟，仙威莫测，径直打向了宇宙中的光暗至尊。
    光杖与暗盾挡在其身前，竟于瞬间被击飞，当中还隐隐传来神祇的哀鸣。
    感应到虚空中传来的浩瀚仙威，即便是光暗至尊也眉头微皱，旋即撕裂虚空，避其锋芒。
    第一次！
    光暗至尊被来自人世间的攻伐所迫，不仅停住了他的脚步，甚至下意识地躲避。
    见到了这一幕，暗中不知多少准皇大圣振奋，旋即充满期盼地望向那道身影。
    难不成，于无声无息之间，此世竟有人证道了？
    只可惜，当他们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却也不由暗然。
    “妙仙子！”
    宇宙中传来不少人的惊呼。
    身为踏遍唯一古路，抵达彼岸天宫的两位天骄之一，很多人对她并不陌生。
    如今，尽管其身上传来了至强准皇的气息，几乎登临了绝巅，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古皇，甚至客观来说，还逊色不少。
    “仙钟！”
    与此同时，也有强族大教的准皇认出了元妙手中的兵器，正是此界最为神秘而强大的仙器之一——仙钟。
    据说，此钟曾于神话末年沐浴过帝尊的神血，历经古往今来诸多大事件而不朽，足以见得其非凡。
    毫无疑问，妙仙子有古皇之姿，其又手持仙器，或许——
    而在战场中央，光暗至尊的双眸中流露灼热的神情，直直地盯着仙钟，随即便抬眼看向元妙，不由目光一凛。
    身为无上至尊，其略微推演，便已经洞悉了元妙的身世，旋即傲然而立，冷漠而威严的声音传来：
    “看在仙皇的面子上，将仙钟留下，本尊可任你离去。”
    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无敌，丝毫没有将眼前这有古皇之姿的元妙放在眼中。
    一日没有触摸到成道的边缘，终究一日都是蝼蚁，不会入至尊的法眼。
    闻言，元妙一声哂笑，语气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若是我父在此，早已一根手指就将你戳死！”
    “大胆！”至尊震怒，立时便有极道皇威铺天盖地而来，令整片星空瑟瑟，诸天摇曳。
    光暗至尊怒目而视：
    “本座不过是看在仙皇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当真以为自己能跟我平辈论道了吗！”
    面对光暗至尊的逼迫，元妙凛然不惧，面上流露出决绝的神情，战意冲霄汉：
    “不过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也敢在我面前摆前辈皇尊的架子！今日，我便要替万灵除了你这个祸害！”
    “轰！”
    不朽的仙光绽放，肉身与仙台圆满无瑕，有盖代无敌的气息弥漫而出，其未来真的有可能破入那个境界！
    光暗至尊第一次流露出郑重的神色。
    他的心中打定主意，即便后续元妙愿意交出仙钟，也断不能放她离去。否则，其日后证道为皇，定然会向他清算！
    “扼杀天才，今日我就要让你知道准皇和至尊的差距。”光暗至尊冷漠而阴沉。
    “唰！”
    其话音还未落，便自其仙台中射出了一缕最为璀璨的神光来，破灭万道，直指元妙的仙台。
    然而，一个藏青色的葫芦浮现，将光暗至尊打出的元神攻伐湮灭。
    这是元皇的无上道兵，其于元神之道走得极远，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自然轻松将其防范。
    “呵！”元妙的嘴角流露由衷的不屑：
    “你是想教我如何偷袭吗？”
    即便被元妙嘲讽，光暗至尊的脸上却也并没有多少额外的神情：
    “不过是想省点力气罢了，蝼蚁终究还是蝼蚁！”
    这一次，光暗至尊再未以元神偷袭，而是真正地打出了至尊杀伐。
    炽盛的光芒耀世，玄奥的法则交织，随意的一击拍来，便令无数的星河破灭。
    “彭！”
    元妙的身躯被击飞，洒落淋漓的鲜血。
    不是她不强，而是与至尊之间还存在着本质的差距。
    但即便如此，她也于下一瞬飞回，拦在了光暗至尊的身前，不让其有机会再去荼毒众生。
    她一语不发，依靠着仙钟和元皇道葫冲到了其身前，要与其以命换命，展开了生死搏杀。
    从最开始的一两招便会被其将肉身撕裂，到后来，能够多撑上数招，数十招，元妙在这种绝境中飞速进步。
    战斗技巧和经验的差距被逐渐弥补，但境界的差距却依然巨大。
    若非仙钟威能莫测，且当中神祇自主复苏，以仙道神能相助元妙，后者早已败下阵来。
    但即便如此，却也是被动挨打、以命换命的局面，且收获甚少。
    ……
    古妖星。
    由于此星地处偏僻，且天地源气相对贵乏，黑暗动乱暂时还并未波及此地。
    该星的某处，烟霞笼罩，雾霭迷蒙，乃是昔年某位准皇亲手布下，自然无人能深入其中。
    当中，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而湖泊边，则是一座衣冠冢。
    此刻，星空中的大战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元妙的浑身都早已伤痕累累，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轰！”
    宁静澄澈的湖泊炸开，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天地间，令整颗古星都震动。
    一条雪白的银龙腾空，于瞬间撕裂了虚空寰宇，要赶往宇宙深处。
    冰冷的宇宙被一道璀璨的银光划破，无人能够阻挡那至高无上的真龙。
    “阿雪！”
    兀地，一声呼喊令那银龙停下了脚步，旋即化作了一个白衣胜雪，风姿绝世的青年。
    “太一！”
    屹立雪月清的对面，那浑身隐隐绽放金光的青年，不正是消失多年的孙太一。
    曾经相互扶持，披荆斩棘，胜过亲兄弟，如今再相见，自是百感交集。
    如无意外，这也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也要去参战？”孙太一没有多说什么，开门见山。
    “不错。”雪月清也简短回应道。
    三人相交多年，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终，孙太一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旋即，虚空中光华一闪，立时便有尸山血海降临，凛冽的杀机纵横九天十地，像是要将这整个人间都绞碎。
    见此，即便是雪月清也不由目光一凛，脸上浮现颇为意外的神情。
    灵宝杀阵！
    “本来，我是想亲自将它给元妙送去，如今，便交付给你了。”
    孙太一坦然，诚挚无比的眸光直直地望向雪月清。
    “多谢。”
    雪月清没有客套与推辞，这是他和元妙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还有！”
    只见，一点金光自孙太一的眉心飞出，径直没入了雪月清的仙台，顿时大道天音轰鸣，通灵近仙的经义在其心间流淌。
    怔怔地看向对方，雪月清的脸上是复杂到了极致的神色，孙太一只微微一笑，旋即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去吧，元妙她还在等着你呢。”
    将灵宝杀阵和仙经收起，雪月清再度化作了那横亘天地间的巨大真龙。
    “保重！”
    别离的话语还在星空中飘零，雪白的银龙已经远在亿万里之外。
    唯有孙太一站在原地，向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挥手道别，脸上有两行清泪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