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挂了电话的乔茜靠在餐厅的门边站着，身边是越来越多的人流走进餐厅，二月的天太阳早早地在五点多开始西下，天边的橙红色的晚霞如同一幅美丽的油画，远处矗立着的过山车和摩天轮像是画中的一景，相得益彰。夏洛克撇下还坐在位置上忙碌着调度手下工作的麦克洛夫特走出来。
    “麦克洛夫特告诉你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对艾德里安下手了吗？”乔茜侧过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夏洛克，黄昏的光笼罩在他的周围，平静得不像话。
    “不难猜到，艾德里安手里不是有政\府的把柄是有什么麦克洛夫特需要的东西，前者可能性比较大，不然麦克洛夫特会去找他合作，”顿了顿，夏洛克也侧过头对上乔茜的眼睛，“前一段时间，我去了一趟中东……”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是去做什么。”乔茜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太阳一落，气温也随之降了不少。
    似是在意料之中，夏洛克只是接着说了下去：“那个女人是证人，在加拿大警方把你的名字从卷宗里消掉之前她还不能死。”
    夏洛克的话让乔茜愣住，只是过了一会她又笑了起来，好看的天蓝色眼睛里映着天边暖橙色的光，“夏洛克，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不会在乎这些。”
    “我知道，但是有人在乎。”乔茜的父母会在乎，世界上没有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被诬陷成杀人犯留名在警察的卷宗里。
    乔茜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她把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悄悄伸出来然后伸进夏洛克左边的外套口袋，在里头握上对方插在口袋里的手，夏洛克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我手冷，”乔茜随口解释，而后又似是不满意对方的表情，“别露出那种表情来，你难得表现出来不符合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人情味，不要破坏气氛。”
    夏洛克愣了愣，然后非常配合地在口袋里反握住身边人的手，乔茜没忍住偷笑了出来，“夏洛克，你想听听原来的那个我的故事吗？”
    后者不说话，只是对上乔茜的眼睛，像是心灵相通，乔茜如同已经得到了肯定答案似地缓缓道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已经在原来的世界生活了二十五六年了，所以啊，小的时候我其实什么都知道的，你跟我说的所有的事情我都能明白，”夏洛克略带惊讶的表情让乔茜笑了笑，“在原来的世界里，我是一个在英国留学了十三年的中国人，这也是为什么我的中文这么好以至于连口音问题都不存在的原因，我那时候是一个建筑设计师，从学校里毕业刚刚一两年，跟着小组的老大做了两个还不错的设计项目，我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才会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想也不想地还是选择了当一名建筑设计师，很神奇吧，我靠着本学过好几年的知识，硬是做得比在原来的世界还要好。”
    乔茜额前的碎发随着将近旁晚的冷风飘动在眼前，却不妨碍她直视前方的目光，“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我的父母都是商人，他们的事业很成功很成功，成功到我六七岁之后几乎没有再和他们围坐在一起吃过晚饭，你知道吗，在中国啊，我们每年都有一个很隆重的节日，叫做春节，像是西方国家的圣诞节，这是一个全家团圆的节日，每年的春节正好都是学校里放寒假的时候，家里的司机开着价值上百万的车把我从寄宿学校里接回来，每一次路过那一栋栋别人家的房子的时候，我看着里面的灯光在想，他们是不是正在全家聚在一起庆祝节日呢？后来我到英国来上学，我还记得，有一节课正好是讲到各个国家的风俗，我是班里唯一的一个中国人，老师让我给同学们分享，春节的时候中国人都会做些什么事情来庆祝节日，我坐在位置上沉默了好久，然后把我邻居庆祝春节做的事情讲了一遍，所有人都觉得很有趣，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甚至都没怎么过过春节，多可笑啊。”
    夏洛克侧着头看着身边的人，寒风冻得乔茜的鼻尖有些发红，她抿了抿嘴唇，像是没注意到身边的人正在看着自己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一直都保留着所有的记忆，所以对于艾伦和卡莉，我从来没有真的发自内心地去接受他们是我亲生父母，我是指，我知道他们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但是……但是我的内心会更愿意把他们当作很重要的人而不是父母，他们很我，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的想法对于蒙在鼓里不知真相的他们是不公平的，我承认我不知道该如何父母，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因为原来的父母已经把我对父母的和亲情的天性抹杀掉了，但是不论如何，我不希望艾伦和卡莉有任何危险，我希望他们平安健康快乐，像是一个女儿希望父母一切安好一样，”乔茜看向夏洛克，天蓝色的眼睛泛起一层水雾，“夏洛克，我想把爸爸救出来。”
    “你会的。”回应乔茜的是坚定而低沉的声音，如同誓言，让人心安。
    穿着主题餐厅服务生制服的年轻男孩看着墙上显示的时间，绕过前来用晚餐的游人人群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他停在了走廊最尽头的包间外，伸出手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不等里面发声，便在门外低声说道：“先生，现在已经到六点了，您预定的晚餐需要端上来了吗？”
    包间中原本在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的艾德里安猛然抬起头，愉快地应着：“噢！是的！是的！端上来吧！”
    门外的服务生得到回答后离开，艾德里安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安娜贝尔，“听到了吗？这将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晚餐了，阿尔忒弥斯，多棒啊！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这只是一间游乐园里的主题餐厅……不过没关系……没有关系，”艾德里安眼里满溢着兴奋的光芒，“因为等我回到了原本属于我的世界，我可以尝到我最魂牵梦绕的美食了，还有原本属于我的所有。”
    “恭喜您，先生，这个世界也同样有属于您的一切。”
    然而安娜贝尔的话却让原本兴致高涨的艾德里安一下子黑了脸，“这个世界？噢不不不！这个世界可没有我的东西，现在的这些都不过是玛格丽特·麦卡拉那个愚蠢的婊\子留下的，这是她欠我的，我可不稀罕这些东西，我真正拥有的，在另外一个世界，”艾德里安凑近安娜贝尔，看着后者年轻的脸庞，“你真让我伤心，这么多年了，我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呢？收起你眼里的不甘心，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松开被贝齿死咬着的下唇，眼里的不甘被硬生生地憋回去，“我知道了，先生。”
    “乖女孩，”艾德里安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动了动手指，屏幕上出现了游乐园过山车的控制系统，“现在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让艾伦·乔纳森坐到过山车上去，让他一个人上去好了，其他不相干系的蝼蚁们也坐上去了，啊，对了，别让福尔摩斯家的政\府官员手下的人发现了，那可不好玩了。”
    一个穿着灰色大衣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从洗手间中走出来，来来往往的游人们无人注意到他的融入的不妥，他如同普通游客一般行走至游乐园最深处的过山车，许是将近夜晚，在过山车前排队的人少得可怜，男人走到队伍的最后，排到他的时候正好后面不再有人而前面的人恰好够坐，着急下班离开的工作人员只好安排他一个人坐。
    “先生，您确定还要坐吗？只剩您一个人排队了，要坐的话只能您自己坐了。”穿着游乐园工作人员制服的女孩再一次确认道。
    眼神空洞的艾伦·乔纳森点了点头，“是的。”
    “好的，那您进来这里等候吧。”女孩示意了一个位置，上一批刚坐完过山车的游人们陆陆续续从车里下来，艾伦在女孩的引导下坐上了过山车，“抬一抬您身前的保护杆，确定它不会松动。”
    在做好了安全确认工作之后，女孩示意操作室里的同事按下了启动键，过山车载着车上唯一的乘客往高空中驶去。
    艾德里安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动向，他的左手食指停在回车键的上方，“你可以离开他的大脑了，阿尔忒弥斯，来帮我挑挑，该停在哪里好呢……啊！最高点这里怎么样？”他说着不等身边的人回应便按下了回车键，游乐园另一头的过山车随着他指尖的下落在半空中戛然而止，“是时候给亲的乔茜一个电话了。”
    艾德里安说着拿起手边的手机拨通了乔茜的号码，与夏洛克一同站在餐厅门口的乔茜感觉到了口袋里的手机的震动，便掏出来按下了接通键。
    “我最亲的乔茜！下午……啊不，晚上好！”
    乔茜侧头对着夏洛克做了一个口型，后者立刻拿出手机。
    “快六点半了，又有什么新玩法了吗？”乔茜转身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时钟。
    “我本来还有点点担心你会找不到一个好位置，但是现在我倒是不担心了，我亲的乔茜，你给你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观赏位置。”
    “什么……”
    “抬起你的头，看看前方，那里有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乔茜顺着电话里的指示看过去，太阳完全落下之后只有月亮泛着微弱的白光在夜空中，游乐园中的路灯和装饰灯陆陆续续被打开，原本应该在行驶中的过山车闪着耀眼的红光停在了半空中，隔得太远乔茜辨认不清上面的人，但是直觉告诉她答案一定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猜猜上面的是谁？”
    电话里的声音愉悦，然而乔茜却再无心去表达自己对这个声音的厌恶了，“是……我爸爸。”
    “bingo！”艾德里安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他的指尖植入了微型炸弹哟，我知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乔茜双眼泛红，死死地盯着远处停在半空中最高点的过山车，“你这个人渣……”
    “我告诉过你救他的办法，乔茜，我告诉过你的，”艾德里安放下手里的酒杯，“再说了，他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何必为了他对我大骂出口呢？留在我的身边我能给你更多，包括。”
    乔茜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只听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道：“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准备好做出决定吧。”
    电话最后是被艾德里安挂断的，夏洛克手机里的定位最终停在了游乐园，却无法确定到具体位置。麦克洛夫特从餐厅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过山车的控制系统被人黑了出了故障，一时半会修不好，”麦克洛夫特看向乔茜，“乔纳森先生身上绑着炸弹吧？”麦克洛夫特向来做事谨慎，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他没有第一时间让手下的人上到过山车上面去营救。
    乔茜点了点头，“指尖被植入了微型炸弹，我们在明面上，被动得很，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有什么是做不了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机械熄火的声音，“我没来晚吧？那该死的空中管制耽误了好久，不然我早能到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听到声音的乔茜转身回头，看着朝他们走来的红色钢铁人，惊喜地喊出声：“托尼？！”(83中文 .83.)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