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接到麦克洛夫特的电话的时候乔茜在美国出差，身后是会议室里正在开会的项目小组的成员们，乔茜站在摩天大厦的玻璃窗前，看着窗外高楼林立的纽约市，下面是人来人往的街道，站在六十五层的高度向下看去，所有的人都渺小得不可思议。
    听完麦克洛夫特的话的乔茜沉默了一阵，“你是第一个告诉我消息的人。”
    “夏洛克知道根本不用告诉你你能知道，光是莫莉在你面前没法瞒得住你。”
    乔茜一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理了理刚刚起身时有些褶皱的丝质半身裙，“说吧，他现在在哪？”
    “飞机上。”
    五个小时后。
    完成了所有工作的乔茜乘着计程车回到了她在托尼产业下长期租赁的公寓，电梯门一打开的时候乔茜感觉到了公寓里来了一位不该出现的客人，她挑了挑眉，然后迈开脚步走出电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规律，最终停在了一道半掩着的门前，乔茜推开门走了进去。
    “啪”。
    乔茜将屋里的灯打开，在玄关处脱了高跟鞋，换上了舒适的室内鞋，她把手提包随手往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扔去，后者反应敏捷地伸手接住，然后睁开眼看向她。
    “我今天一共收到了五十六条短信和三十七通电话，全部都是因为你的‘死讯’而来安慰我的，而你现在却跑到我的公寓，撬了门躺在我的沙发上，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夏洛克？”乔茜拉开冰箱门拿出了几瓶啤酒和花生，然后走回客厅，在夏洛克的身边坐下，“德国黑啤，中国花生，长夜漫漫，我们可以彻聊一整晚。”
    夏洛克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啤酒和花生，悠悠开口道：“还没吃晚饭，你说过的空腹喝啤酒会……”
    “啊，你提醒了我，”乔茜从夏洛克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提包，在里面拿出手机，“我订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中餐怎么样？”
    夏洛克不发话，乔茜便当做他是默认了，订完餐后的乔茜将手机放下，重新看向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两人对视良久，屋里的气氛跌入冰点。
    “我以为你知道的，这都是为了对付莫里亚提，现在他死了……”夏洛克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是啊，他死了，你也‘死’了。”
    “我没死，我……”夏洛克顿了顿，乔茜直视着他的眼神让向来口齿伶俐的他第一次有些卡壳，“我是假死。”
    乔茜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瓶啤酒打开，“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冷的啤酒，酒精和低温刺激着她的喉咙和食道，还有大脑。
    “为了保证计划能顺利进行，而且莫里亚提太危险，越少人知道越好。”
    乔茜沉默，她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刚接起麦克洛夫特的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那头的人说出“夏洛克死了”的时候，她一瞬间的害怕与慌张，再然后才是想起假死的剧情，她不想责怪夏洛克，她也能理解夏洛克，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在得知他‘死讯’的时候的惊慌，那种感觉她不愿意再有第二次。
    “不要再有下次了，”乔茜放下手里的冰啤酒，将脑袋抵在夏洛克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以后要假死之前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乔茜从来不是一个会撒娇示弱的人，即便是夏洛克也是第一次见到乔茜这个样子，他愣了愣，然后伸手拍了拍抵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嗯。”
    得到了安慰的乔茜才稍微感到好受一些，她抬起头看着夏洛克，“华生和哈德森太太都给我发了短信，也打了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都没回短信，也没接电话，估计他们现在都以为我悲伤过度了，而且，以为你是真的死了的他们现在一定很伤心。”
    “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回来了。”
    乔茜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然后一颗一颗地塞进嘴里，“你这样瞒着他们，华生这么重情义的人，到时候被他知道了，一定有得你好受的。”
    “死了是死了，没死是没死，约翰是当过兵的人，还不至于会怎样。”夏洛克却不是很能理解乔茜的话，在他的认知里，死了的人是死了，过个几年算再伤心难过也会放下了。
    乔茜嚼着花生米，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夏洛克，“前段时间才刚夸你有点人情味，怎么又变回原样了，很在乎很重要的亲人朋友死了的话，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极度悲伤的，更何况是华生早已经把你当作是他很重要的搭档和朋友，你更不应该负了他。”
    话说完乔茜愣了一下，怎么觉得自己最后的话说得好像夏洛克跟华生有什么基情一样，“咳咳，总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帮你安抚好华生和哈德森太太的情绪的，正好接下来这一年多我估计要经常往美国这边跑了，我在这边负责的项目才刚刚开始，不然我真害怕我看他们太伤心了一个没忍住说漏了嘴。”公司上司因为她有留美背景所以便把美国这边的项目交给了她来负责，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乔茜都要在纽约和伦敦两地跑了。
    “约翰不像你想象的这么脆弱，”夏洛克也学着乔茜吃了一颗花生米。
    “对了，你死了的消息已经成新闻了，麦克洛夫特接下来是打算送你去做卧底了吧？这么好的机会。”
    “嗯哼。”
    “你们兄弟俩啊……唉，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乔茜的话被门铃声打断，她站起身，“应该是晚饭到了，我去开门。”
    最后两个人并没有如乔茜所愿的那样彻聊一整夜，夏洛克难得早早地去睡了，不知道是因为时差的原因还是真的感到疲倦了，乔茜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过去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一想到接下来有两三年的时间都要跟夏洛克聚少离多，乔茜自和夏洛克正式确认关系以来第一次感到舍不得，她第一次真确地感觉到身旁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早已经习惯了在彼此身边，即便是当初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两个人也还是保持着短信联系，乔茜有些出神地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恋关系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依赖和习惯，今后较长的一段时间里，用着假身份做长期卧底的夏洛克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还可以随意与她联系了。
    窗外的月亮高挂在夜空中，星际之下是灯火通明的曼哈顿，乔茜将窗帘放下，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另一边，在夏洛克的身旁躺下，内心一边不舍纠结着一边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夏洛克是在第二天被麦克洛夫特派来的飞机接走的，乔茜目送着夏洛克搭乘的飞机越飞越远直到渐渐消失不见，这趟飞行的目的地甚至连夏洛克也不曾被告知，乔茜更不用说了。只是在夏洛克离开后的一个星期，乔茜也结束了这次出差回到了伦敦。
    善良的哈德森太太带着自己做的小蛋糕和奶茶到乔茜的公寓探望了她，乔茜向来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只是哈德森太太在安慰自己的时候悲伤的情绪也感染到了她，最后乔茜没忍住也跟着流了几滴眼泪，顺道在心里替着哈德森太太训了夏洛克几句。
    再一次见到华生是在公寓的楼下，那时候他正好从心理医生那里回来，乔茜远远地看到了与以前相比抑郁了许多的华生，她叫住正要掏出钥匙开门的华生，邀请他到自己的公寓去坐坐。因为害怕被华生看出来‘死去的’夏洛克的女朋友的她还不如身为室友的朋友伤心难过，乔茜只是给华生煮了一杯咖啡，陪着他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最后还答应了华生周末一起到夏洛克的‘坟墓’去看看便送他离开了。
    甚至在休假回家的时候，艾伦和卡莉都在明着暗着用各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乔茜无奈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手机里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那是夏洛克给她发的短信，最近的一次是在上个星期，一直到现在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任何联系了，乔茜叹了口气，把短信删除掉之后正要将手里的手机放下，便听到了窗外传来的汽车停下又离开的声音，还有麦克洛夫特的声音。
    “妈妈，我到夏洛克家一趟。”乔茜说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家门，卡莉闻声从厨房里探出了头，疑惑地对上了自家同样一脸疑惑的丈夫，然后恍然大悟，面露担忧。
    “乔茜还没能接受夏洛克已经死了的事实，”卡莉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
    艾伦叹了口气，摇摇头，“能怎么办，这种事情只能交给时间了。”
    “夏洛克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女儿是真的喜欢，乔茜也是，那么喜欢他，现在这么一出事，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乔茜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怎么办？”
    艾伦放下手里的报纸，“怕什么，算乔茜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不还有我们陪着她吗？”
    乔茜走到隔壁的时候，屋子的门是半掩着的没关上，福尔摩斯夫妇在麦克洛夫特回到家后一起出去超市购物了，此时屋里只有麦克洛夫特一个人，他正坐在父亲的书房里，放在书柜上的一张全家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张很多年前拍的全家福，那时候他们最小的妹妹还在，照片中的她被父亲抱在怀里，夏洛克被母亲抱在怀里，而他自己则站在中间，麦克洛夫特看着照片出神，他想起了小的时候在祖宅庄园里的日子，还有自己告诉父母妹妹死了的时候，而现在，自己的弟弟也‘死’了。
    乔茜的脚步停在了一楼的楼梯口处，她正在静静地读取着楼上的人的内心。
    麦克洛夫特站起身走过去，拿起了装着照片的相框，回忆起了一些有关于妹妹的事情。
    他的手指停在了欧洛丝的脸上，照片中的小女孩面无表情，脸上没有她那个年龄该有的天真单纯，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去谢林福德探望欧洛丝时她的表情，与四岁时的毫无变化。
    麦克洛夫特在心里叹了口气，正要将手里的相框放下，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书房里一下子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这么过了好一会，他还是把手中的东西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身，眼神平静地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乔茜。
    “防得住监听监视，却防不住你。”麦克洛夫特回到沙发上坐下。
    乔茜不说话，自径走了进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她看着眼前这个在夏洛克的口中等同于大英政府的男人，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欧洛丝·福尔摩斯没死，是吗？”(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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