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三

    九重天上，华丽宫阙，亭台楼阁，飘渺如仙境。
    玉石雕成栏杆旁边，站立着一个天蓝色身影。
    临风而立，衣袂轻扬，青年如画眉目间一片温润风华，一双子夜般深邃黑眸依稀可见淡淡笑意，薄唇扬起浅浅笑容，如清茶般悠远，如玉般润泽。
    “八哥。”一道紫衣身影缓步走来，一双妩媚风流桃花眼令人望之便失了心魂，眼角眉梢晕染着魅惑，偏于阴柔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却因为那邪肆笑容而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添了一种特殊魅力。
    来人走到蓝衣青年身边站定，看向青年方才望着方向，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天地，顿时有些茫然：“你刚才看什么，那么入神？”
    “没看什么，”蓝衣青年低声逸出一声叹息，“只是……想起了弘旺罢了……”
    紫衣青年一怔：“八哥，你……还是放不下吗？”
    “怎么可能放下……”蓝衣青年视线落到了那片空茫寂寥天地，只觉得心里也是空落落，找不到归处，细细密密疼痛缠绕着心口，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九弟，你放得下么？”
    “……”紫衣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笑了一下。那笑容既邪气又明媚，当真是耀眼如光，可是那笑中却没有半分笑意，那双勾魂桃花眼中，分明都是惊人杀气。
    放下？怎么可能！
    都说往事已矣，可是已经发生事，又如何能够真忘怀？
    当年他有多么骄傲，后就有多恨。
    他不后悔自己跟着八哥，不后悔跟老四作对，只恨自己终究敌不过老四算计，恨自己输给了老四，恨自己连累了子孙。他恨老四太心狠，就算他们那时候已经是水火不容仇深似海，可毕竟是骨肉相连兄弟，常言道‘祸不及子孙’，老四将他跟八哥除籍，作贱兄弟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对他们儿女下手？！老四，你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每当一想起来，想起自己死去时候心里怨恨愤怒不甘，他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九弟。”
    一声轻叹，让心里渐起波澜青年恍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再次冷静了下来，再次睁开眼睛，青年又恢复了平日邪肆不羁。
    “九弟，且释怀吧，”青年温柔声音里是淡淡安抚，“当年事情，谁都有无可奈何，迫不得已时候，不是简单一句是非对错就可以言明。”
    恩怨情仇……本就该随着他们人间寿命结束而消逝，事到如今，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八哥，我……”九九神色中分明满是不甘。
    “你不能问心无悔自己没错，我们也不能说若是赢是我们，老四不会比我们惨。”青年摇头，他并非仁善地原谅，只不过是将心比心，选择了释然罢了，“九弟，你若是一直耿耿于怀，怕是修为再难有寸进。”
    “我知道了。”心知自己不是完全不理亏，九九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
    八哥说没错，如今已经不是当初，不过一世轮回，他若是一直耿耿于怀，便是魔障了。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看看人间好了。”九九随口道，眼里闪过饶有兴趣神采。
    神仙日子实是很无趣，除了修炼，也只有琴棋书画之类事情可以打发一下时间，所以神仙才那么喜欢下凡，比起宛如死水一般一成不变天界，多姿多彩人间有吸引力。
    八八不置可否，看着九九挥手间化出一面水镜，视线便也投了过去。
    画面里出现是一条热闹街道。
    “那里是……”八八定睛一看，微微一愣，“京城？”
    “随手一划，结果是京城吗？”九九单手撑着下巴，“那地方看起来挺眼熟呢。”
    八八笑了笑：“你忘了么，九弟？那是你以前开酒楼所那条街啊。”
    “哎？”九九愣了一下，立刻便回过神来，“说是呢。”说起来，他当年那些产业，基本上都落到老四手里了吧？
    “现那是弘昼产业。”八八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当年是我连累了你，九弟。”若不是他，凭九弟本事，未尝不能自保……
    “不关你事，八哥，”九九摇头，“当年我跟老四也是积怨已久，国库空虚，我名下财产加起来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便是没有八哥你，老四也不会放过我。”因为他不会放过他名下那么多产业，而他是绝对不可能向老四低头。
    “八哥，不是你自己说往事已矣，莫要挂怀吗？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抱歉。”
    “咦，八哥你看。”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平民服饰小姑娘，面容倒是精致清丽，可是那张小脸愣是冷冷淡淡，看不到一丝表情，真是让人忍不住扼腕浪费了那么一张清丽可人小脸。
    “那不是凤鸾吗？”八八也有些惊讶，公主应当是不能随便出宫吧？怎么凤鸾会一身平民服饰出现宫外？而且，八八瞟了一眼跟女孩身边侍卫，“就只有两个侍卫跟着？弘历太不谨慎了。”那孩子长得那么漂亮年纪又小，万一被歹人盯上了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
    “弘历倒是真宠爱小凤鸾，”九九倒是不以为然，反正他们兄弟还这盯着呢，小凤鸾能出什么事？“我记得那时候我们那些姐妹可没有一个出过宫去玩。”别说出宫去玩了，那些姐妹基本上都是待自己宫里，安静得除了赐婚时候其余时间都没什么存感。他们这些兄弟，那时候只一心想着自己目标自己野心，除了那些本身有姐妹之外，可能连姐妹们相貌都认不全。便是现，估计也没几个记得他们那些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姐妹了吧？
    八八但笑不语。
    他们皇父跟凤鸾皇阿玛又怎么能是一样呢。对他们来说，皇父先是皇帝，再是父亲，而对于凤鸾来说，弘历始终只是阿玛啊。
    皇父为了安抚蒙古可以将女儿一个个嫁过去，而弘历却绝不忍心将凤鸾下嫁蒙古和亲。
    大清公主，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一个个身份高贵牺牲品罢了。
    ……
    “唔……”忽然被撞了一下，凤鸾踉跄地退了几步，被一旁侍卫及时扶住，低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女孩蹙了蹙眉，抬起头，便看见一张带着些许惊慌俊秀脸庞，那双温润黑眸带着歉意，“抱歉，小妹妹，你没事吧？”
    “无碍。”见对方确实不是有意，凤鸾摇头，“不用意。”眼里却划过一丝深思，奇怪，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看装扮是旗人，可是……
    光看少年身上服饰，就知道少年家里境况一定不怎么好……朝廷对旗人一向都有补助，还有过得这么落魄旗人吗？
    “不好意思，我有事需要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我会再次向你道歉！”少年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凤鸾看着少年离去背影，低声吩咐道：“去查查那人是谁。”
    “是，小姐。”
    ……
    “那孩子……是永明额吧……”良久沉寂之后，八八才轻声开口，温润嗓音里，是掩饰不去黯然，“长得跟弘旺真像……”堂堂天潢贵胄，高贵皇室子孙，竟然沦落到了那种地步，终究，是他连累了他们……
    “依我看，其实永明额长得像八哥你呢。”不想再看到八八那副沉默样子，九九扬起笑容，笑道。
    “是这样吗？”
    “不过我很奇怪，小凤鸾应该没见过八哥你那一脉才对，怎么会觉得永明额眼熟呢？”九九转移了话题。
    知道九九是一番好意，八八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哪里见过吧。”
    “那怎么可能呢？”九九托着下巴沉吟，“小凤鸾从小住宫里，永明额他们是不能进宫，哪有可能见面？”
    ……
    “啊。”一直想着那见过少年，总觉得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哪见过凤鸾脑子里灵光一闪，停下了脚步。
    “小姐？”见凤鸾停下了脚步，侍卫有些奇怪。
    没有理会侍卫疑问，凤鸾自顾自地低语：“难怪觉得眼熟，那双眼睛，可不是跟皇阿玛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爱觉罗家标志性凤眸……那个少年，莫非也是姓爱觉罗？
    ……
    “眼睛？”两兄弟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九九勾唇：“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八八淡笑，眼里却划过一道精光。
    凤鸾那孩子一向直白，八成回去就会跟弘历说起这件事。
    弘历不像老四，虽然冷酷一面也不逊色于老四，但是却没有老四那么严苛，而且一贯好面子，若是永明额他们事情传到他耳边，未尝不会引得弘历不满。
    爱觉罗家皇子皇孙，又岂是能够任由其他人欺负？
    若是弘历话，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让永明额他们重回到宗籍……
    也许……他可以做点什么……为了他跟九弟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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