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清醒

    怀安县大门处，几个衙役正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如同往常般斜靠在大门两旁。
    即便这两日不曾有人进出，几人也毫不在意，仍在尽忠职守。
    护罩破碎之际，江枫身影也出现在几人眼中。
    其中一个衙役见后揉了揉眼睛，顺便便朝着江枫呵斥道：
    “呔, 上次就是这小子，我就说看见他进城了！”
    那衙役义愤填膺，话语声也让其他几位看守衙役清醒了过来。
    可当几人看见江枫两旁的人时，嚣张的气焰很快平息：
    “见过几位大人。”
    几位衙役急忙行礼道。
    看见眼前情况，另外几人神色极其复杂，在整个怀安县沦落之时，看守怀安县大门的衙役却一无所知，这种异样的情绪让几人面露苦涩与自嘲。
    江枫没有理会，身影迅速远去, 一旁的尹京与石志尚在与林大人道别之后也是急忙跟随而去。
    “巡检使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见三人离去，身旁两个禁卫将目光看向中间的老者，出声询问道。
    老者低头叹息，手臂轻轻一摆，寂寥的话语声缓缓传出：
    “不用叫我巡检使大人了，怀安县没了，早些找个出路吧。”
    说罢，老者佝偻着身躯走入怀安县中。
    没了禁卫，还可以从其他郡县抽调，没了衙门与禁堂，也还可以再建立，可没了人, 怀安县便已经名存实亡, 徒留落日的余晖。
    三人心中都无比清楚这点，如果没有皇朝的庇护, 哪怕他们是修士, 在这个世界生存亦是无比困难，邪修们对于修士身躯上的材料远比普通人更加热切。
    “大人，您呢？”
    禁卫的话语声让老者脚步微顿。
    “我就留在这儿了。”
    听见老者的回答，两人神情莫名变换，可让他们两人留在这座空城，他们是万万不愿意的。
    叹息一声，两人最后还是选择离开了这座建立许久的怀安县。
    门口的几位衙役面色一阵困惑，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
    “江大人，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最近县衙的情况如何了？”
    路途上，尹京与石志尚二人紧随江枫身后，见江枫并不拒绝，便开始搭讪道。
    江枫浅淡的答了两句。
    两人见状不再追问，一路上瞻前马后，心中也在暗自猜测与揣摩。
    而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星月，星月身份不俗，定然是江枫能离开天牢，当上巡检使的关键，否则星月何必在任务出发的关键时刻不去。
    这个想法一致地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之中, 也让两人心中有些后悔, 自己要是早些知道这点, 或许就和江枫一样, 少奋斗五十……至少一百年。
    夜深，三人不再赶路，而是随意找了个地方进行休息。
    月色深沉，星辰点缀其中，天气爽朗。
    身为修士，尹京二人虽然已达武人境，可也需要休息。
    以往残留的习性导致江枫也并不喜欢夜间赶路，反正也不赶时间，至于怀安县的消息，尹京二人已通过其他方式传递回去，要不了多久南城县便会收到。
    即便是他们不传递消息，可三人早已失联数日，恐怕南城县也有所预料与应对，并不值得他们为之担心。
    两人呼吸平缓，开始休息，有着实力强悍的江枫在，两人竟是完全放松下来，根本不在乎其他事情。
    自从被抓后，两人心中的那根弦始终不曾放下，如今倒是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江枫丝毫没有睡意，乘着黯淡的红月下开始修炼，而最先选择的便是小自在观想法，在修炼其他武学时，先运行此法，速度也可提升不少。
    ……
    “哼！”
    “堂主大人，怎么了。”
    “祭品被毁了。”
    说出此话的阴柔男子脸上并无沮丧之色，仿佛血海被毁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大事。
    听见自家堂主大人的话语，红莲脸上露出一阵惊讶。
    这时的红莲才想起，堂主大人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离去，恐怕只是迂回之策，血海不同寻常之物，哪怕只是祭品，可其本身的特性也足以让寻常修士为之头疼，想要毁灭，更是需要特殊的办法以及足够碾压的实力。
    可现在居然被毁了？
    显然这定然是那可恶的江枫所为。
    这也让堂主大人彻底没了短时间内快速恢复力量的希望。
    “堂主大人，下次我会为你报仇的！”
    红莲神色认真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说完报仇话语的红莲转而询问道。
    “你无需多问！”
    听着自家堂主大人冰冷的斥责声，看着其阴柔的外貌与清晰的侧脸轮廓，红莲抿了抿唇，又陷入了奇怪的沉沦中。
    红月被云层掩埋，只剩淡淡星光。
    江枫突然从修炼中睁开双眼，略有疑惑地看向四周。
    明明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可在他眼中仿佛发生了一些改变。
    这种感觉自从他小自在观想法突破至小成后便一直存在，可之前尚未脱离危险加上禁区的覆盖，他也不曾察觉。
    微风轻拂，吹动一旁的树叶，发出“哗啦”般的声响。
    草地上，一只毛虫努力地攀附在根茎之上，目标直指上面亮丽的花朵。
    远处的大山静静地立在黑夜之中，渺小而巨大。
    一旁，有序的呼吸声从尹京二人身上传出。
    树还是那颗树，花还是那朵花，山依然是那座山。
    可江枫却无法沉浸在修炼之中。
    迎着微风，江枫缓缓起身，摘下一片树叶放在手中摩挲。
    滑腻而独特的手感告诉江枫，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假。
    是世界发生了改变吗？还是说是他以前从未注意到过眼前这些细小的事物。
    双手微抬，江枫凝神看去，手指如往常般细长与白净。
    可如今他的双手却沾满了血腥之气，其中纵然有着无奈之举，可也有着精心谋划。
    人命，不知何时，与他手中的这片刚刚摘下的树叶无异，脆弱而短暂，他也不再在乎善恶。
    纵然这个世界的修士如此，可回想起当初那个自己，也是如此吗？
    江枫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情且冷漠的。
    怀安县？南城县？许家村？还是说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回想起昔日的自己，明明时间才不到数月，可又与现在的他相隔万里。
    迎着露出云层的红月，江枫心绪繁杂，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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