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毁神灭社

    虽然真正的大蛇对所谓平息黑炭家亡灵的“伊吹祭”并不在意，但黑炭暮蝉同其弟蝉丸可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功。尤其是黑炭暮蝉得到了大蛇召集天丛云期间的全面代理权之后，更是集合了大批物资和人力装点这次的祭祀典礼。
    “伊吹祭”按照和之国神事祭典的通常流程进行，最开始是由世代信奉神社主神的子弟中选出身强力壮的男子担任轿夫负责抬动神桥从伊吹山脚一路奔行来到山腰处的神社前。
    这一步由于“伊吹祭”本来就是伊吹神社的奠基典礼，自然是找不到世代信奉主神的子弟。持续六个月的饥荒，都城也找不到什么身强力壮的轿夫，也没有善男信女可以花费一年的空闲时光来修建巨大华美的山笠神轿。
    黑炭暮蝉便将这一步分包给黑炭势力中以建筑工人形式渗透进各乡的石恒众完成，身强力壮的男子在石恒众中更是比比皆是。
    至于祭典后续的“神前献礼”分包给了军容肃穆的黑炭母衣众，“神乐舞”的环节分包给了能歌善舞的百华众。就连一向行事隐秘的大蛇御庭番众也在黑炭暮蝉的指派下领到了混入围观百姓之中负责引导舆论。
    由这些大蛇为了对抗光月家而储备的人才出手，区区一个“伊吹祭”自然不在话下。典礼也顺利地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由建立神社并有意出任伊吹神社初代宫司的前代理将军大蛇大人，向“黑炭家亡灵的化身”的八歧大蛇献上祭文。若是鬼神能够接受，花之都接下来就能转危为安，和之国也能重新回到过去的太平岁月。
    事关家人安危，喝了甜酒，也领到了山笠上泼洒的瑞穗的都城百姓们也没有离开。而是虔诚地随着大蛇一同跪倒在地，以可能是这辈子最诚恳的心情祈祷蛇神能够接受大蛇大人的祭文。
    “诚切诚切祈愿，由八大地狱而来之八首八尾，亦即头尾各有八歧之大蛇神。
    其为顶戴天丛云，眼如鬼灯果之大蛇……”
    本色出演的黑炭暮蝉有一种惊人的感染力，声嘶力竭地诵念完这篇由她自己挥毫写就，弟弟蝉丸负责润色的祭文。文章并没有引经据典，全文的篇幅都是用庶民也能理解的白话文书写。
    但黑炭暮蝉将自己对家人的眷念，对友人的怀念，对爱人的思念连同这一切都被夺走的强烈情感也写在了这篇祭文中。在围观的百姓们看来，‘这就是大蛇大人在为我们而发声，这一切正是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自然无不潸然泪下。
    就连陪坐的公卿武士和在场维护秩序的豹五郎都不由地感到眼角发红。
    直到祭文诵念完毕，众人也跟随着大蛇跪倒在地，不肯起身，也不忍发出声音。
    黑炭暮蝉俯身跪倒在地，右手却悄悄地触碰了怀中的智慧田螺，不消片刻，就听到了周围人发出了巨大的叫喊声响。
    “云，云，云！看，快看啊！天上的云动啦！”
    “什么啊？真，真的！大家快看啊！天上的云是真的动啦！”
    就像这充满真情实意的祭文终究感动了蛇神一般，这六个月来笼罩在都城上方的铁盖云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仅仅在都城近郊的伊吹山上空，锈红色的铁盖云翻滚涌动。就像其中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活动一样，充满着一种令人畏惧不已的力量。
    但是在场的人无论是公卿武士还是商贾庶民，没有一个人愿意将目光挪开，每个人都直勾勾地看着翻滚涌动的铁盖云。
    蠕动、涌动、再涌动。
    时隔六个月的阳光终于再次降临到了花之都的土地上。
    惊愕、诧异、不敢置信。
    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们泪流满面，心情激荡到不能自己，手舞足蹈地表达此时内心的喜悦。而更多人则是奋力地在人群之中推嚷着，向最先出现阳光的地方挤去。
    即使是一点点也好，之前的人生之中从未感受到太阳的可贵，从未有人想过一旦失去了太阳的恩惠，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东西。所以即使是一点点也好，请让我们沐浴在太阳的恩赐之下。
    “快看啊！天上，天上有什么东西下来啦！”
    “是鸟！不，是风筝！不，是鸟人！”
    “真的，真的是鸟人！不对，是天神的使者降临拯救我们啦！”
    正当“伊吹祭”的尾声，从铁盖云涌动露出的缝隙之中缓缓降下的生物，有着迥异于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物的外表。就像是方才的声音所描述的那样，这个天神的使者是一个鸟人。
    确切的说，他虽然有着同人类一样的身形，但是他的脚却是卷缩着的利爪，应当是双手的位置，却有一对洁白的羽翼从中伸出。头颅的部分乃是一颗巨大的，有着朱红色面容和柳叶状头冠与黑色且长的喙的，鸟类一样的头。
    这样的一个鸟人从高天之上缓缓降落，双臂一震，最终悬停在众人的上方。身后的阳关挥洒在他的身上，洁白的羽毛反射出耀眼而神圣的光辉，不经让人怀疑此刻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是否是诞生在天国的声音。
    “快点快点，就在这里，快将这群乱民包围起来！”
    “代，代将军大人！真的，真的是阳光！伊吹大明神真的存在！我，我们还是快跪下吧，那一定就是大明神的使者！”
    “住口！你这蠢材，那只是妖术的障眼法！有阳光就说明都城上空的铁盖云就是这些人搞的鬼！还不快点把乱民包围起来！”
    “是，遵，遵命！”
    在人们目瞪口呆之中，数千身着幕府足轻打扮，头戴斗笠，手持长矛的士兵迅速从场地的四周涌出。两两相合，环环相扣地组成军阵，矛头一致对内。冲着这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处于混乱之中的都城群众。
    有一位穿着甲胄，身披绣有象征和之国最高权威的“光月八咫乌”纹样的赤色羽织。腰间配有两把太刀，胯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一副倨傲之色的高大武士驾马渡步走出军阵，嚣张叫嚷道：
    “将军陛下御命！尔等聍听！有都城乱民聚众伊吹之山，公然祭祀于罪人黑炭一族，殊为可恶。诚乃罪人之遗毒而非我光月之百姓！命都城军士将其扫空！吾乃幕府代将军观月天津饭！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吵闹，挣扎，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就连此刻固守在佐乌城，黑炭之间的大蛇也通过“百鬼的茶釜”的变化感受到了这一点。此刻的大蛇全副精神都在用于控制伊吹山空域的天丛云之上。这六个月以来，几乎每日大蛇都在不断召唤来新的天丛云往花之都周边填充，即使是大蛇的能力有所进益，想要真正做到如臂指使仍然有诸多困难之处。
    表现出来的就是大蛇的八颗似龙之首只有一颗蜿蜒而上，看向黑炭之间的大门道：
    “是时候啦！福禄寿先生，联系天津饭先生，让他向空中的目标射箭！”
    “谨遵御命。”
    片刻之后，黑炭之间的门外又有声音传来：
    “启禀大蛇大人，御庭番众上忍大黑传回联络，已然中箭。现已按计划升空往九里方向撤离。”
    “咕呵呵呵，做的好啊，福禄寿先生！黑炭家复仇记的第二幕完美收官，第三幕“伊吹大明神”好戏开台！剧情急转直上，终于到了序、破、急！的急之目数。接下来我就要在十天之内让这出筹谋多年的戏剧最终落幕！伊吹大明神值得纪念的初次登场必须要用光月的末日来搭建背景！”
    “您说的是。”
    “……福禄寿先生。”
    “静候御命。”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说，福禄寿先生真的是非常出色的忍者啊。”
    “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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