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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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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天黑,把我娘和我又捞了上来,带回这里。」
    阿弃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抓住阿呆的手,道:「我跟你说啊,你不要想离开这里哦,离开这里的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阿呆看到他一脸慎重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道:「你阿汉爷爷不是又回来了吗?」
    「我是说真的。」阿弃见他不当一回事,急了,「阿汉爷爷说的,离开这里的人,不会再回来了,不是他们不想回来,而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回来的路。这个世上,除了阿汉爷爷之外,就只有我能认得这里的路,等到我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怕我离开你,我保证,不离开,你别急了。」阿呆笑了起来。
    「你要发誓,永远也不离开我。」阿弃连忙道,想想不对,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想起了自己是谁,也不准离开我。」
    阿呆楞了楞,没说话,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开始发呆了。
    阿弃更急了,拚命的摇晃他的身体,道:「阿呆,阿呆,你别发呆,快答应我,永远也不离开我。」
    阿呆回过神,无可奈何的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真拿你没办法,好啦好啦,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阿弃紧追不舍,一定要他说个明白。
    阿呆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声在风中轻轻的飘荡,传得很远很远。
    「阿呆永远也不……离开阿弃……阿呆永远……也不离开阿弃……阿呆永远也不离开……阿弃……」
    得到了保证,阿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把脸埋进阿呆的胸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呢喃了一句:「阿弃永远也不离开阿呆……」
    阿弃这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在许下誓言的第七天,阿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章
    那一天,阿呆打了许多猎物,野鸡、野兔、野鹿不提,还有两只狐狸、一只山猪,甚至还有一头熊。
    阿弃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打到那头熊的,他在山上打了这么多年柴,从来都不知道山上居然有熊。
    这么多猎物,无论如何阿弃一个人也是拿不动的,只好带着阿呆一起,将猎物放上小船,然后他撑着小船晃悠悠的离开了。
    这天正好是集市,上了岸以后,他们就碰上了人流。
    「阿呆,抓紧我,别松手……」
    没等阿弃喊完,他就发现,阿呆不见了,两个人被人流冲散了。阿弃一急,扔了手上的猎物,四处寻找,他在那里待了整整十天,每天不分白天黑夜,沿着岸来来回回,找了上百次,但是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着阿呆。
    阿弃一个人回到了桃林,依旧每天上山打柴,外出卖柴,生活恢复了以前a样子,变得一片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只有心空了。
    每次想起阿呆的时候,阿弃就狠狠刮自己一个耳光,口里呢喃着:「不想……再也不想……」
    可是疼过了,却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曾经发誓永远也不离开的人。
    脸刮肿了。
    一只耳朵甚至被刮出了血,从此落下了毛病,声音小了就听不大清楚。
    但还是忍不住要想,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于是,在又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里,阿弃收拾了几件衣服,跑到阿汉爷爷和他娘的坟前,磕了几个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他生长的地方。
    离开了桃林,阿弃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像阿汉爷爷曾经说过的,很大很大,大得没有边际。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阿呆,只是沿着溪水流过的地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渴了就喝得溪水,饿了就找点野菜野果。
    冬天来了,没有野菜野果可以找,他学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一样,去人多的地方乞讨,被狗追过、被人打过。
    他没有找到阿呆,却认识了新的朋友,名字叫阿混,也是一个乞丐,年纪比他还小,可是懂的东西比他多得多。
    自从认识了阿混之后,阿弃就再也没有被狗追过、被人打过。
    这一天,阿弃正在大街上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找阿呆的时候,阿混兴冲冲的跑过来,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阿弃、阿弃,我找到好活儿了,以后咱们俩个再也不用讨饭了。」
    「什么活儿?」阿弃随口问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人群。
    「码头那里来了一艘船,是个大户呢,听说路上死了几个下人,缺了人伺候,要招几个手脚麻利又有力气的,我去报了名,那家管家和我很投缘啊,说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弟弟,对我可喜欢了,我一提还有个兄弟,他就答应连你一起收了。快走快走,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船了,迟了就赶不上了。」
    说着,他拉起阿弃的手就跑。
    「可是我还要找阿呆……」阿弃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阿呆阿呆,我看你都快找成呆子了……」阿混嘀嘀咕咕的,眼珠子一转,「我跟你说啊,大户人家认识的人多,你去了要是混得好了,请主人帮你留意着,肯定比你这样天天在街上瞎找好。」
    阿弃楞了楞,傻傻道:「真的?」
    「真的真的,我骗过你吗?」阿混敷衍着,脚下跑得更快了。
    阿弃竟然信了,跟着跑了起来,却不知道阿混这会儿心里正在偷笑:这呆子,只要一提阿呆,就什么都信。
    很快就到了河边,果然停了一艘大船,雕梁画栋,朱漆飞檐,足有三层{,每一层的甲板上都站着两排青衣侍卫,高大威严,看得阿弃眼睛都直了。这真的是船?比他见过的很多房子都壮观。
    码头上站着很多人,虽然拥护,但是却并不吵囔。
    阿混一眼看到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管家,就又蹦又跳的招手:「管家、管家,我把我兄弟带来了。」
    管家很年轻,一点也不威严,斯斯文文的更像是个读书人,他笑嘻嘻的过来了,在阿混的后脑勺上摸了一把,道:「没个规矩,以后可不能这样大叫大囔了,要是被主人听见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说着,脸上笑容突然一收,斜着眼睛看了看阿弃,道:「瘦了点,看着也不麻利……」
    看样子似乎有些嫌弃阿弃,阿混连忙凑上前来,道:「管家,别看阿弃瘦,他可有一把力气呢……」
    其实阿弃常年打柴,力气是有的,但也就比阿混强些,跟码头上许多膀粗腰圆的大汉,那可差远了,不过阿混只要能把阿弃带上,自然是要夸大一番的,兄弟嘛,总不能自己跟着去过好日子了,把阿弃一个人丢下吧,傻乎乎的,哪天被人卖了恐怕还会帮着数钱呢。
    管家似乎是真的十分喜欢阿混,听他这么一说,总算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收下了,你们两个去那边站着,一会儿排队上船。」
    阿混十分欢喜,像猴儿一样连连作揖,道:「谢谢管家,管家啊,你可得给我们安排个好活儿啊。」
    「臭小子……」管家笑骂一句,一脚将阿混踢开。
    过了一会儿,似乎人都来齐全了,足有近百人,管家把大家聚到一起,大声宣布了规矩,而且特别强调触犯了规矩后的处罚,听得阿弃脸色都有些发白,这些处罚,处处不离一个死字。
    「不怕,我们只要不触犯规矩就好了。」阿混拍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壮胆,「大户人家,总是规矩多多,不过只要把活儿干好,就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了。」
    规矩讲完了,又有人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两套新衣新鞋,清一色的短褂,让阿混雀跃不已,总算有新衣服穿了。
    「好了,大家排着队上船,记住,不准大声说话,主人喜欢安静,进舱把衣服都换了,以后谁该干什么活儿,自然有人叫你们去做,没有吩咐,不准随便离开舱房。」
    阿弃把这些话都用心记下,他一点也不想触犯这船上的规矩,没有找到阿呆,他还不想死。可是阿弃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还没有散去,他马上就触犯了不准大声说话这一条。
    「阿呆!」
    刚刚走上船,他就看到,在船头上有个人影闪了闪,然后,那一声呼唤就脱口而出,响亮得就像黎明前的第一声鸡鸣,那么清晰,那么高昂。
    「阿弃,你想死啊!」
    阿混被吓了好大一跳,一勒阿弃的脖子,死命的将他的嘴巴按住。
    「唔唔……」阿弃用力挣扎着,掰开阿混的手,「阿呆,我看见阿呆了……你松开我……我要去找阿呆……」
    「呆呆呆,呆你个头啊,那边哪里有人……」
    阿弃一楞,转头望去,只见船头空空,哪里有半个人影。
    没有阿呆,是他看花眼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准大声说话了吗?」管家沉着脸走过来。
    阿混连忙点头哈腰,道:「管家,我兄弟他第一次坐船,不懂事,您别怪他,我一定看紧了,不再让他乱叫。」
    管家脸色缓了缓,道:「主人规矩严,这次幸亏没有惊动主人,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不要再有下次了。」
    「是是是,管家您放心。」
    然后阿混怕惹出什么事,死拽活拉的将阿弃拉进了船舱里。
    管家向左右吩咐了几句,然后掸掸衣袖,径自上了船舱最高的那一层,没有进门,只在外面恭恭敬敬道:「阁主,新招收的下人都已经上船了。」
    许久之后,船舱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启程。」
    船上的巨帆扬起,顺着河道,慢慢滑了出去。
    一转眼,阿弃上船已经有七、八天,也许是看在阿混的面子上,管家给他们安排的活儿并不重,只不过每天用水清洗船头的甲板,跟在岸上拉纤的那些人比起来,这个活儿算得上是最轻松的了。
    这几天,他们也搞清楚了,主人家姓范,做什么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这些当下人的都天天有肉吃,主人家一定很有钱。像他们这些干粗活的下人,都住在最下面一层,第二层是那些青衣侍卫们住的地方,主人就住在最上面一层。
    不过,他们都没有见过主人,有时候抬头往上看,也看不到半个人影,似乎主人从来就不离开船舱半步。
    可是这一天,他们却看到最上面一层有几个很漂亮的姑娘,趴在栏杆上看风景,据管家说,那些都是主人的贴身侍女。
    阿混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说:「要是能娶到一个做媳妇儿,这辈子就值了。」
    然后他被管家用手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醒醒吧,主人的侍女,也是你能妄想的。」
    阿混顿时又泄了气,在甲板上拚命洒水,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一转头,却看见阿弃在东张西望。
    「喂,你找什么呢?」阿混挪过去,用手肘顶顶阿弃,「还在找阿呆?都跟你说了,那是你眼花了,天天想阿呆,都快把你想傻了。」
    阿弃「嘘」了 一声,压低声音道:「别说话,阿混,你觉没觉得有人在看我啊。」
    阿混左右看看,船头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忍不住用力在阿弃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又糊涂了,哪有人在看我们啊……」
    「真的,我真的觉得有入在看。」阿弃很认真,「疤炖辞逑创头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进船舱,就没有了。」
    「啊!」阿混惊叫一声,抱住阿弃瑟瑟发抖,「不、不会是水鬼吧……」
    「啊?」阿弃也吓了一跳。
    「我听人说啊……水鬼在找替身的时候,就会一直一直盯着那个人看……阿弃,你被盯上了……」
    「水、水鬼!」阿弃脸都吓白了,反手抱住阿混,惊慌道,「我、我不要做替身……我不想死……阿混,阿混你救救我……」
    「我、我也没有办法啊……」阿混拚命转动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脑袋,「阿弃,我想起了,你千万别靠近有水的地方……对对,就这样,以后你洗船头内侧,我洗外侧,这样水鬼就拉不到你了。」
    「有用吗?」
    「相信我,没错的!」阿混拍着胸脯。
    阿弃连忙点头,两个人互换了位子,阿弃躲到了内侧,果然就没有被人盯着的感觉,可是没过一会儿,阿混却也躲到了里面来。
    「阿弃、阿弃,不得了了,水鬼又盯上我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盯得我全身发寒,是不是怪我坏了它的好事,要拖我下去做替身啊。」
    「那、那……要怎么办啊?」
    两个人又一次吓得抱成一团,哆哆嗦嗦半天没敢动一下。
    管家过来了,看到两个人抱在一处发抖,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们两个,不许偷懒。」
    阿混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来抓住管家的裤腿道:「管家、管家不好了,我和阿弃被水鬼盯上了,它要把我们拖下去当替身……」
    啪!
    管家一巴掌拍开他,哭笑不得道:「胡说八道,哪里来的水鬼。」
    「真的,管家,我和阿弃都有被盯上的感觉,不会错的……」阿混死拽活拉的拖住管家不放手,「管家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要是被水鬼拖走了,我以后就不能孝敬您了……」
    管家哼了一声:「鬼,就算真的有水鬼,见了我们腾王阁也发要退避三舍……」说到这里,管家语气一顿,似乎觉得说漏了嘴,又道,「好了,都起来,我保证你们没事。」
    说着,见阿混和阿弃两个人还是畏畏缩缩的,不禁大恼,伸手一指上头,又道:「你们看好了,第二层上面都是我们腾王阁的侍卫,不管是什么宵小之辈,还是水鬼之流,他们一剑就能砍光光。」
    这样一说,好像也不错啊……阿混和阿弃探出半个脑袋,往二层上看了看,就见两排青衣侍卫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从早到晚,连动一下都没有,跟木头桩子似的,到了夜里,还有人换班。
    看上去似乎是挺厉害的,一个个都像门神。
    阿混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兴奋的问道:「管家,他们、他们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能飞来飞去的江湖高手……」
    阿混是乞丐,而且是乞丐里头的混混,最向往的就是那些传说中的高来高去的{人,据说乞丐里头也有这样的高人,只是他没见过。
    管家笑了笑,拍拍阿混的头,道:「晚上你就知道了。记住,躲在门后看,千万别出来。」
    晚上?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阿混十分疑惑,像有只小老鼠不停的挠着他的心,干完了活儿,吃过了晚饭,回到船舱以后,他跟阿弃挤到一张床上,咬着耳朵:「阿弃,你说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呢?」
    阿弃一整天都为水鬼的事情忐忑不安,被阿混这么一问,他直接反应道:「难、难道是水鬼要来……」
    「啊,不会吧……」
    想起白天那种被盯得全身寒毛都快要竖起来的感觉,阿混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了,抱着被子和阿弃一起躲在床角里发抖,两个人被吓得睡不着觉,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睡意,结果就被一声巨响又给震没了。
    「发、发生了什么事?」阿混迷迷糊糊。
    「水鬼来了!」阿弃尖叫一声,抱着被子拚命往里缩。
    然后,船舱外,就传来了一阵非男非女忽而粗犷忽而尖细的笑声。
    「黄鹤……楼……黄……鹤楼……黄鹤……楼……」
    笑声中,还夹杂着东飘西忽的吆喝声。
    「鬼…… 水鬼……」阿弃更害怕了,用被子蒙着头。
    倒是阿混听清了那声音,硬把阿弃拉过来,道:「不是,你听,不是在叫你,那声音在喊黄鹤楼,对了,你知不知道黄鹤楼是什么地方呀?」
    「不是叫我?」阿弃侧了侧耳朵,可是只听得到一阵模糊的如同鬼魅般的笑声。
    「我忘了,你耳光不灵光……真的,我听得清楚,不是在叫你。」
    确认了不是水鬼之后,阿混兴奋了,跳下床,摸到门边,他还记得管家叫他不要出去,只从悄悄拉开一条细小的门缝,然后凑过去往外看。
    其实不止他在看,其他舱房里都有人跑出来看情况,只是他们胆子比较大,不像阿混一样只敢躲门缝后面。
    今夜正巧是满月,月色明亮,外面的情景隐约可见。
    却原来河面上又多出了一艘大船,比他们现在待的这艘船半点也不差。两艘大船头挨头撞在一起,看样子这就是先前那一声巨响的来源。
    那艘船上,点着许多火把,火光下,伫立着一排排黑衣卫士,最前面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披风里,看不出是男是女,只听得出那阵非男非女忽而粗犷忽而尖细的笑声就是从这个人那里传出来的。
    当然,论排场,自家船上一点也不差,那些青衣侍卫的气势比黑衣卫士还要凌厉,虽然自家船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但是正是因为没有声音,才更显得深不可测。
    阿混虽然没有身在其中,但是只看到这对峙的场面,就不由自主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然后,他就看到了管家,从一排青衣侍卫后面走了出来,对着那艘船上拱了拱手,朗声道:「曲水之约未至,不知黄鹤楼主为何拦住我腾王阁的去路?」
    那诡异的笑声乍然停止,却见对面也走出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道:「我家楼主,欲与贵阁同行,同赴曲水之约,还请腾王阁主出来一见。」
    管家顿了一顿,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三层之上,一个嗓音嫩嫩的女子声音传出来。
    「我家阁主说了,咱们腾王阁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行的。」
    这话里对黄鹤楼极是轻视,尤其是由嗓音嫩嫩的女子说来,轻视的意味就更浓了。
    「久闻藤王阁主狂妄嚣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我黄鹤楼,可不像前些日子的醉翁亭那么好打发。」
    又是那个非男非女忽而粗犷忽而尖细的声音,粗的时候像铁锤击石,尖的时候像针刺脑穴,当真是难听到了极点。
    「吵死了。」
    三层之上,又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量不{,但是透着强烈的杀意。二层的那些青衣侍卫似乎得到了命令一样,突然齐齐大喝一声。
    「杀!」
    宛如晴天里一声霹历,盖过了那个难听的声音。
    然后……然后阿混彻底被吓倒了,连滚带爬的爬到床上,和阿弃抱做一团。
    「怎么了?」阿弃没有透过门缝看外面,但是那一声晴天霹雳般的「杀」声,他听到了。
    「杀、杀人了……」
    阿混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是饿死的、冻死的,和亲眼看到被一剑割下头或者手脚的,视觉上的刺激就差得远了。
    最先死的,就是那些跑出舱门看情况的那些人,他们都是和阿混、阿弃一起上船的,就算彼此不认识,这几天来,也算混了个眼熟,可是,就是这些眼熟的人,一个个在他的眼前被杀,肢体破碎,几乎没有一个是留有全尸体的。
    阿混终于知道,这船上当时为什么一下子要招这么多下人了,因为之前的下人,都是这么死的。
    幸亏,管家吩咐他不要出去;幸亏,他听从了管家的话。
    阿弃微微发着抖,他连去门缝边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过了一夜,再也不敢去察看外面的动静,就这样直到天亮。
    舱门突然被推开了。
    「啊啊啊,不要杀我!」两个人尖叫着,根本就是被吓坏了。
    「杀什么杀,该死的早就死光了。懒虫,快起来干活。」站在门口的,竟然是管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看到阿混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一抹笑容。
    「管家,啊,管家,你没事,太好了。」阿混扑了过去,抓住管家的手直摇。
    管家忍往笑惹,板起脸道:「我是没事,你这个臭小子就有事了。」
    「啊?」阿混摸着后脑勺,「我有什么事?」
    「昨天死了好几个人,都是不听话跑出舱门的。现在能清洗甲板的就只剩下你们两兄弟了,今天你们要把上下三层全部清洗一遍,尤其是血迹都要洗掉,不能留下一丝半点。」
    「啊,让我死了吧……」
    阿混一头栽倒在地上,哀嚎起来。那边,阿弃已经赶紧穿好衣服,将在地上打滚的阿混拖了出去。
    出了舱门,他们才知道昨天夜里有多么可怕,那些尸体都已经不见了,可是满地的血迹,几乎是将整个甲板都洗过一遍。血渍已经干涸了,空气里飘着浓重的血腥气,熏得阿弃眼前直发黑,几乎忍不住要呕吐,被阿混眼明手快的在他的人中上掐了几下。
    「阿弃,别吐,千万别吐,你一吐,我也要吐了。」
    「我、我没事……」阿弃虚弱的挥开阿混的手,径自拿了水桶,放到河里提了水上来,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水鬼的威胁。
    管家走过来,见他们竟然能忍住恶心坚持干活,不禁点点头,道:「先从三层开始清洗,在主人眼皮子底下,可不要偷懒,也别大声说话。」
    一听能上三层,阿混倒是有些来劲了,满脑子又想起主人那些漂亮的侍女,觉得能靠近了多看几眼也好。阿弃倒是没怎么在意,又提了一桶水上来,然后两个人就小心翼翼的上了三层。
    没有看到那几个漂亮的侍女,反而是几个青衣侍卫守在门口,昨夜的杀气未散,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他们也不敢靠近,就沿着甲板边缘溜了过去。
    阿弃刚拿水冲了一下,突然又感觉不对,白着脸对阿混道:「又、又有人在看我了……不,是水鬼,一定是水鬼……」
    阿混东看看西看看,迷茫道:「没有啊,我没感觉……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个,集中精力做事,这里是三层,水鬼上不来的,再说了,门口还有那几个……」他对着青衣侍卫呶呶嘴,「有他们在,什么鬼怪也不敢近身的。」
    阿弃想想也对,只能强忍了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低着头努力清洗地上的血迹。
    洗着洗着,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穿着厚厚的皂底靴,把阿弃硬生生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倒在地比,几乎打翻了水桶。
    〔阿、阿呆?」
    看着眼前的人,阿弃呆住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害怕是自己又眼花了。
    眼睛不大,也不圆,鼻子不高,也不挺,嘴巴太薄,似乎很薄情的样子,分开来看,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合在一处,就是阿呆的模样。
    「阿呆……阿呆……」
    阿弃的眼睛模糊了,他颤颤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放肆,见了主人还不跪下。」
    猛然间的一声大喝,吓得阿弃迅速收了回手。
    主、主人?
    「拜见主人,小的拜见主人。」
    在甲板另一头的阿混发现了情况,迅速窜了过来,一把按住阿弃的头,重重的磕到地上。一边磕,阿混还一边拚命解释:「主人,小的这个兄弟,脑袋有些不灵光,请主人饶恕他的冒犯。」
    不是,不是主人,明明是阿呆,明明是……
    阿弃用力的拉开阿混的手,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不大,也不圆,鼻子不高,也不挺,嘴巴太薄,似乎很薄情的样子,分开来看,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合在一处,就是阿呆的模样……就是……
    可是……可是,这个阿呆不笑,他的嘴唇没有翘起来,没有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他的眼睛眯着,嘴角下垂着,似乎是……在生气?
    阿呆为什么要生气?他见到我不{兴吗?
    阿弃呆呆楞楞的,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拉下去。」
    他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像极了阿呆的声音。
    「抽二十鞭子。」
    不不不,他不是阿呆,一定不是,阿呆不会对他生气,也不会打他的……永远也不会……所以他一定不是阿呆……
    「二十鞭子痛不痛?」
    夜里,阿混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
    「不痛。」
    真的,阿弃一点也没有觉得痛。
    「骗人,你背上都开花了。」血肉都模糊了,还说不痛,一定是脑子烧坏了。阿混眼泪汪汪,顺手摸摸阿弃的额头,不烫啊。
    「真的不痛。」阿弃冲他笑笑,然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要想到那个人不是阿呆, 就一点也不痛了。」
    「阿呆、阿呆,你早晚会被这个阿呆给害死。」
    阿混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弃,那时阿弃被一只恶狗给咬了,他也是这么问痛不痛,阿弃也是这样笑着回答:「只要想到阿呆,就一点也不痛。」
    那模样,真是又呆又蠹,但是又让人忍不住想照顾他。
    阿弃叹了一口气,抱着枕头出神:长得真的很像啊,连声音也像,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阿呆爱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可好看了。
    第二天他们去清洗第二层,阿混怕他又出状况,硬是不让他上去,就在底层帮着提水,忙了整整三天,两个人才好不容易把整个船都清洗了一遍,血迹都冲洗干净,就连空气都变得好闻多了。
    这一天,船又在一个码头边靠了岸,管家让阿混跟着一起去招补新的下人,阿混一想到能上岸走走,开心极了,问阿弃去不去,阿弃却抱着枕头只顾发呆,阿混没办法,只好叮嘱他不要出去,就跟着管家走了。
    阿弃背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阿混向管家求来的药就是灵,以前他被狗咬,身上的伤过了半个多月才好,还留了疤。
    不过管家对阿混是真的好呢,就像以前阿呆对他一样的好。
    阿弃趴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想着,想起阿呆抱着酒坛坐在屋檐下偷懒的样子,想起阿呆对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样子,想起阿呆对他做那些羞人的坏事,想着想着,他红了脸, 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却下来了。
    阿呆,阿呆,你到底在哪里?
    我很想你……
    第四章
    「春香,阁主这些日子很喜欢站在窗边看风景呢。」秋月放下茶盏,轻声对身边的姐妹道。
    「嘘……」春香摇摇手,「不是看风景,是在想事情,你看阁主的眼睛,哪有跟着风景在转。」
    「嗯,阁主一定是在想曲水之约的事情,哼,还没有到曲水呢,先是醉翁亭,后是黄鹤楼,真当我们腾王阁好欺负不成,过几天会不会连瀛台的人都来……」
    「听说瀛台的主人素来淡泊,应该不会为了那样无聊的理由而来拦截阁主吧,其实亭台楼阁四家,就属咱们腾王阁武力最强,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他们想争也争不过,都是白费劲。」
    「这都是别人说的,谁知道瀛台主人是真淡泊还是假淡泊,说不定暗中早设下什么圈套呢。春香,你忘了,四年前阁主中了暗算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幸亏阁主福大命大,活着回来了。」
    「是啊,也不知道那几个月阁主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不过打那以后,阁主就多了好些奇怪的习惯,酒也不喝了,还在屋子后面种了好多桃花,有事没事就在桃树上坐着,对了,每年四月初八还非要冬雪给他做什么野菜炖肉,做了他又不吃,只是盯着看。」
    「有次冬雪大着胆子问阁主为什么不吃,阁主居然好像作梦刚醒一样,突然就生气了,把冬雪臭骂了一顿,说居然敢弄野菜给他吃,把冬雪都骂哭了。」
    「就是,明明是阁主自己让冬雪做的,自从四年前阁主回来以后,脾气变得好多,以前最多是严厉了点,整天板着脸,这四年来根本就是喜怒无常,碰上一点点不顺心的事,都会大发脾气。」春香说到这里突然叹了一口气。
    「唉……对了,说了这么半天,怎么没看见夏芳和冬雪?」秋月突然道。
    「哦,她们上岸去了 ,说是要买点胭脂水粉。」
    秋月跺了跺脚,道:「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那你赶紧去吧,这儿有我就成了。」春香忙道。
    秋月走了,屋子里突然变得一片安静,春香怔怔的望着阁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竟然觉得一阵悲伤。
    阁主的眼睛里没有风景,也没有……腾王阁中的任何一个人。
    「春香。」
    就在春香发怔的时候,阁主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来。
    「阁主,请吩咐。」春香连忙恭敬的弯腰。
    「前几天,那个被抽鞭子的,叫什么名字?」
    春香怔了怔,阁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虽然疑惑,她还是答道:「听管家说,叫阿弃,是上次靠岸的时候招收下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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