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最后一课

    呼哧。
    呼哧哧。
    窒息之后的王言，呼吸陡然加重加粗，心跳宛若砰砰擂鼓般，声音带着哭腔道。
    “方大哥，这么快？”
    “求你，求你了。”
    “再多呆些日子吧。我很努力的，真的，是真的。我已经快成为高级战士了。”王言哽咽道，有些语无伦次。
    眼前的方成——
    那般耀眼、光辉万丈。
    但也那般遥远，即将离去。
    王言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但他知道，倘若没有方成的帮助，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准级战士。
    魔师测量考核，他掏不出足够的金钱。
    回到澹台家族，也不可能有现在的热情、恭敬，他的一生，因方成而彻底改变，也正在崛起。
    他多么希望。
    方成能等到他成为终极战士、甚至成为终极魔师的那一天，再飘然离去。
    但这一天终于悄悄的来了。
    来的太突兀。
    来不及反应。
    呼哧。
    王言眼泪生生憋回眼眶。
    不知自何时开始，他习惯了有方大哥的存在。
    每日清晨，不苟言笑的方大哥，前来指点他炼体，直到筋疲力竭的正午时分才能结束。
    待到午后。
    魔师道路的老师、青廊，传授给他魔师的知识，直到傍晚。而方大哥则是在一旁淡笑注视着。他稍有走神，就会被方大哥察觉。届时，自然也少不了一顿教训。
    不过。
    偶尔方大哥也会带他出去转转，体验帝都风情。
    周而复始。
    无忧无虑。
    于他而言，方成是赐予他光明璀璨未来的恩人，也是给予他温暖喜悦的大哥，甚至堪称是带领提携他一路成长的父亲。
    这么多重的身份，综合融汇，王言怎能舍得。
    舍不得啊。
    可他不愿再开口了。
    因为他不想方大哥为难、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方大哥的行程，也是因为他已经开不了口。
    哧哧。
    王言死死咬着下唇、泪花再次模糊了双眼。
    他发誓。
    就是在这段时光，他有生以来初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其也必将是铭记一生一世的最幸福回忆。
    可是。
    眼前这位给予他崭新命运、带来和熙温暖安全感、令他不再卑微拾起尊严的方大哥，即将离开。
    再也不回来了。
    克吉马贝壳似乎也感到了王言的浓烈悲伤，探头探脑地踏着蹄足贴近王言，轻轻靠在他的脚背上。
    “方大哥。”
    王言眼眶通红，泪水忍不住打着转儿，可他仰着脑袋，控制自己不能流泪。
    因为方成曾告诉他——
    可流血泣血，不能流泪。宁可站着泣血咆哮，也决不能跪着哭泣，无论因为什么。
    王言咽了口涕泪掺杂的唾液，躯体轻颤。
    叽喳。
    他白发上的淡黄鸟儿受惊，啼叫飞离。
    只剩克吉马贝壳，抬起脑袋盯着王言，纯白茸毛轻轻蹭着他的脚背，仍不离去。
    方成轻轻吸了口气。
    对于王言，方成也是从未有过的感情。起初之时，完全是为了践行他‘滴水之助、涌泉以偿’的心态。
    可通过三个月的相处。
    在悠然惬意的生活中，方成与王言好似师徒、好似兄长幼弟，也好似长辈与晚辈。
    三个月的生活，好似一碗清水，平平淡淡之间的透彻，令他有些融入其内。
    他也真正意义上的体味凡尘，历经生活。
    “王言，你会成为终极战士、终极魔师，成为一等巅峰强者、终极战魔。”
    方成轻声道。
    “会的，我会的！一定！”王言嘴角渗出血迹，双目紧紧盯着方成的漆黑深邃双眸，坚定不移。
    “嘿。”
    方成咧嘴一笑，再次探出双掌，却非是搓磨王言的白发，而是将其理顺规整。
    “记着。”
    “你的实力才是唯一。你的母亲澹邰翠才是唯一真心对待你的。记住这些。”
    “恩恩。”王言轻点脑袋，不敢剧烈点头，生怕泪水滑落，他依然紧紧盯着方成。
    他明白。
    这是最后一刻，也是最后一课。
    方成捋顺王言的白发，凝视王言的双眼，沉声道：“以后成了巅峰强者，你也许会茫然，也许会彷徨。”
    “记住这句话。”
    “你的初心是什么？不改初心的前提下，扪心自问若无愧，你就是对的。”
    叽喳喳。
    淡黄鸟儿盘旋飞舞，仿佛也在附和着。
    王言终于忍不住了，哭腔喊道：“我记着！我永远记着，永远也不忘！”
    “好了！”方成正色低喝道：“今日，给你上最后一课，立正凝神绷体！”
    “是！”
    王言低吼一声，依照方成给予的法门，躯体骤然绷紧凝滞，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
    瞬息之间，王言仿佛扎根地面般。
    流畅无比。
    仿佛排练了无数次，毫无犹豫，也无丝毫停滞。
    “观想心法，我且助你最后一力！”方成轻喝一声，待到王言彻底进入炼体状态后，手指屈伸。
    嘭。
    嘭嘭。
    一道道微光，敲打在王言躯体上，仿若在雕琢一遵雕塑，微光之内蕴涵着终极战士的力芒。
    片刻后。
    咚！咚！咚！
    嚓！嚓！嚓！
    王言的心脏，仿若钟鼎般轰鸣震颤，声音浑厚。骨骼也发出清脆洪亮的响音。
    他，正在朝着高级战士攀升！
    他不禁闭阖双目，激烈运行的躯体肌肉，令他无暇再关注周围的一切事物，屏着一口气，向高级战士突破！
    一时之间，他白发冒出腾腾热气。
    若非往日里的餐饮能量，非常雄厚，他早已耗尽能量，甚至造成肌肉衰老。
    而这一切，也是方成早已计划好的。
    咚咚。
    嚓嚓。
    伴随着王言突破，淡黄鸟儿不再盘旋飞舞，克吉马贝壳也挪动了两下，好奇盯着王言的头顶。
    宽阔房间内一下子寂静了。
    方成默默注视着王言，他的道路刚刚开启，此界终究只是他修行生涯中的片段。
    但有些岁月，值得回味。
    “王言，再见”方成轻声呢喃，深深注视着王言，随后转身走向房间门口，轻轻拉开，再轻轻闭合。
    他，该离开了。
    啪嗒。
    啪嗒。
    方成轻轻踏步，走到魔师协会内部廊道的尽头，扭头瞥了眼某处廊道拐角处。
    “再见。”
    方成咧嘴一笑，转身飞向天空。
    廊道旁侧，衣饰俱皆淡蓝的澹邰翠正倚着墙壁，怔然出神。
    “真的离开了。”
    体态丰腴、乌黑秀发垂落的澹邰翠，轻启红唇，低语呢喃，玉脂般的细腻肌肤隐隐绷着。
    怅然若失。
    沉默许久。
    “唉。”
    澹邰翠轻柔盘起乌黑长发，倚着墙壁，抿了抿朱唇。她隐约明白，自始至终方成根本不曾动过心，落花有意也终无用。
    ——
    魔师协会上空。
    早已打磨躯体、成为终极战士的方成，淡淡瞥了眼下方，旋即飞向高空，前往眞秋陆地边缘。
    最后一日，即将到来！
    最终一战，也将开启！
    与此同时、眞秋陆地边缘。
    浅紫衣裙的瑶莲，驻足海边，望着宽阔汪洋，秀眸露出一丝紧张之感：“最后一日，终于到了。”
    “可惜。”
    瑶莲翘了翘晶莹左脚尖，不免有些失望：“饶是借助眞秋帝国的举国之力，也未曾寻找到虚空器具。”
    呼啦啦。
    海风吹来，海浪涌起，浪花朵朵绽放。
    “瑶莲阁下，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很难争抢到虚空器具。”呈帝在一旁道，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倘若方成阁下在，这些都不是问题。可惜，他应该不会前来了。”
    毕竟。
    方成已有虚空器具。
    瑶莲嘴角珉起，秀眸坚决：“他来了，面对上万星族、上千修行者也绝非易事。别想着靠他。”
    呈帝点点头。
    诚然。
    方成超越力量上限，但若是直面成千上万位终极战魔，估计也力有未逮。毕竟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势。
    哪怕方成再强，充其量也就是将终极战魔击飞、打退。
    而在虚空器具的吸引下，众多修行者、乃至星族，一拥而上，方成也很难有办法。
    “虚空器具，必须争到！”瑶莲盯着前方海面，深深吸了口气，秀足一踩，飞向前方、前往此界正中央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