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多少亿年

    唿唿。
    方成伫立于虚空，望着前方庞大的达特宇宙，初见时的‘上不见其高、下不识其底’已经转为清晰可查。
    不朽力幅散感知。
    达特宇宙呈现椭圆形，上下距离约三百余虚空流年，宽度约九十一虚空流年。
    关键的是，寰田疆域不存在汨汨气息，所以相比于空涅恒域、感知幅散范围也暴涨诸多。
    等待了一会儿。
    虚空清风乱流吹刮，一片死寂，茫茫无色。
    一道道乱流掀起风暴，充斥着冰寒于火热，遥远处有淡绿颜色的神异海洋诞生，方成随意瞥了一眼，收回注意力。
    区区下品神异，不值得关注。
    “达特宇宙。三十余年前的宇宙意识降临，已经证明了你灵智的诞生。那么让我猜一猜，为什么你抵挡不住一个虚仙九级？”
    方成眼眸湛耀纯白，自顾自说着。
    十余亿年前，仙基疆域入侵，吞掠智慧生灵、吞噬宇宙本源，达特宇宙也是遭到了仙者吞噬本源。
    甚至。
    当时的达特宇宙被寰宇阁认定，已经枯竭衰落，用不了十亿年可能会自行泯灭破碎。
    一个残破的下位宇宙。
    而根据方成推测——
    正是在仙者吞噬本源之后，达特宇宙才产生了灵智，渐渐成为了高等生命体中的高贵宇宙类星族！
    本源枯竭。
    星空残破。
    此等情况下即便衍生灵智，也相当于先天畸形、天然孱弱，不能够具备宇宙类星族的伟岸战力。
    “或者换而言之——”
    方成朗声道：“你的孕育诞生，在一开始就已经遇到了不可磨灭的毁灭性打击，天生残缺！所以你只能运行朦胧意识，根本无法执掌自己的宇宙躯体！”
    “我说的，对么？”
    方成嘴角勾勒起一丝微笑。
    星族出生即不朽，高等非凡。但作为高等中的高贵——宇宙类星族诞生即虚空君主！
    试问。
    一位君主怎么可能奈何不了虚仙九级？虚仙九级无非是天体阶层的巅峰而已！
    而以上，就是这一切的原因！
    眼前的达特宇宙，因为仙者的肆虐，孕育过程惨遭中断，亦或是自祂诞生的一开始，就已经枯竭残破！
    对么？
    对么对么？
    方成的不朽音，仿若跌宕起伏、浩荡煌烈的奔腾潮浪，响彻永恒虚空八方，声波不断撞击在达特宇宙的外壁薄膜上。
    然而。
    达特宇宙仍然毫无反应。
    虚空依旧苍茫死寂无色。
    “唉。”
    方成叹了口气，左掌流转纯白不朽力，注视着前方看似恢弘浩瀚无际的达特宇宙，轻声道：“你这样避而不言，难道是想毁灭？”
    轰！
    达特宇宙轻轻一颤！
    虽然仅仅是轻颤，但达特宇宙纵横数百虚空流年，如此庞然大物稍微有一点点动作，都能影响虚空！
    哗哗啦！
    清风乱流被弹开了！
    下一刻。
    前方的达特宇宙，在其流光溢彩的外壁上，缓缓显现出了一道纯圆形的眼眸，眸子呈现三彩光芒，极其梦幻。
    其三彩，或是赤红翠兰与漆黑，或是湛蓝浅紫与哑黄。
    变幻莫测。
    照耀虚空。
    祂发出了稚嫩恐惧的声音：“吾，吾的名字是达特。你好，尊敬的方成阁下。”
    声音浩荡无际，绵延虚空。
    “这么大。”
    方成暗暗咂舌。
    只见前方的纯圆形眼眸，约有二十余个虚空流年的直径，堪比一片神异汪洋，倘若有普通修行者路过，怕是要吓得崩溃。
    然而。
    这一只眼眸，与星族伟大、希拉克费德里科相比，实在不算庞然恢弘伟岸。
    方成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
    这一点问题十分关键。
    数十年前，他是自空涅恒域跨越而来，是由属性异能化作的紫色光团寰绕着，冲入达特宇宙。
    那么。
    虚空如此广袤无垠，冲入达特宇宙是否为偶然？
    况且空涅恒域的宇宙，也是繁多无比，为何偏偏来到位于虚空偏僻区域、寰田疆域内的达特宇宙？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着原因？
    若是有着原因，那简直细思极恐——属性异能唯独选中了一座正在孕育、已经诞生灵智的宇宙类星族！是达特宇宙的吸引，还是属性异能的抉择？
    正在方成暗暗思量的时候。
    那弥漫三彩的庞大眼眸，轻轻眨了眨，露出一丝童真之色，结结巴巴道：“吾也不知。”
    “吾仅知道，在某一天你忽然自外界冲了进来，而且是以纯粹的灵魂状态。恩，是纯白色的灵魂状态。”
    “然后，然后——”
    三彩眼眸一眨一眨，缓缓讲述着。
    蓝星时期，祂便已经察觉到了方成的特殊存在。
    但由于在诞生灵智之前，宇宙本源遭到吞噬，祂根本不能够动用躯体的力量，仅能凭借朦胧模糊的意识，作出判断。
    祂当时的选择，是无视。
    方成轻轻颔首，了然道：“那时候的宇宙意识，其实也只是你的自行推算？”
    达特眨了眨眼睛，继续解释起来。
    宇宙意识，其实仅是提取那虚仙九级的仙力，进行未来的场景模拟推算。
    许久后。
    方成注视着达特宇宙，心里暗暗思量着。
    他的推测基本正确无疑，且根据达特的讲述，有关于寰田疆域的仙者来源，方成也有了大概猜测。
    而令方成松了一口气的是——
    达特宇宙似乎并未察觉到属性异能，亦或是属性异能形成的幽紫光团层次太高，以达特的生命层级，无法识别。
    方成轻轻颔首。
    仿似一团存在能，摆放面前，但普通生灵根本察觉感知不到，此乃生命层次的孱弱。
    “你有见过紫色光团么？”方成再次询问了一遍。
    达特眨了眨三彩眼眸，声音泛着疑惑：“紫色光团？类似于星空内的雷霆能量化合物？这些吾倒是见过不少。”
    说着。
    达特宇宙的外壁内，挤出了一道冥紫雷霆光团，其内密布荆棘一般的东西，颇为精致。
    啪。
    光团被清风吹碎。
    达特问道：“你指的是这个么？”
    “不是。”
    方成啼笑皆非，达特所拿出的紫色光团，无非是些雷电性质的能量聚集品。
    一时之间，虚空沉静。
    达特也不说话，三彩眼眸一眨一眨地，颤颤巍巍地注视着方成，祂能感受到方成的恐怖。
    祂也害怕。
    因为在方成举手投足之间，祂就得死亡。
    “恩，你见过其他星族么？”方成想了想，追问了一句。
    星族，天然知晓己身讯息。
    高等生命体的‘高等’，不止是力量，也是生命根源，而其内则是涵盖着智慧、知识等等。
    达特眨了三下眼睛，回道：“没有见过。”
    “哦。”
    方成眯着眼睛，摩挲着脸颊，凝视着达特。虚空再次恢复安静无声的氛围。
    清风习习。
    乱流滚滚。
    茫茫虚空当中，只剩下方成与达特对视。
    “达特。”
    方成斟酌开口道：“由于我的一些原因。恩，关于我的讯息暂时不能透露出去，所以很抱歉，我得封锁禁锢你一段时间。”
    须知。
    灵魂状态的普通生灵，亘古未有！也只有修行者中的超级存在，譬如永恒祇之上，才可能有灵魂显态！
    他一个普通凡人，凭什么能以灵魂显世？
    不论灵魂两分、不论属性异能，单单这么一点被修行世界得知，必然得造成相当剧烈的震动。
    “恩，多长时间？”达特眨了眨眼眸，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透露着稚嫩的彷徨畏惧。
    诚然。
    祂乃是出生即虚空君主的宇宙类星族。
    但经过本源吞噬后，祂现在弱小的很，很难动用宇宙躯体。再者说了，就算悉数动用，祂也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方成。
    祂能察觉到。
    方成伫立虚空，而周围虚空隐隐约约的避让，那是类似于避退排斥的韵味。
    既然打不过，那只能接受方成的安排。
    不杀了祂，已是恩情。
    所以达特的关注点，就是多长时间？数亿年的封锁时间，都可以接受得了，但若是数百亿，祂也会枯燥烦闷的。
    方成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一亿年？”
    达特的惊喜声音，在虚空回荡不停，甚至于祂的眼眸都在忽闪忽闪地眨动，开心极了。
    方成一怔，登时失笑。
    他却是忘记了。达特乃是下位宇宙，时间单位都是以亿年为计量基数的。
    “不。”方成摇了摇头，在达特错愕茫然的眼眸中，开口道：“封你一百年，同时也可以欠你一诺。”
    “一百年！？”
    达特眼眸瞪得溜圆，纯圆形的眼眸都有些变形，其内三彩光芒剧烈闪烁，有惊讶喜悦也有感激不已。
    片刻后。
    方成与达特沟通完毕。
    哐！
    咚咚！
    方成探出手掌，指尖寰绕着神妙纯粹的白芒，紧接着以超越想象极限的波动，激射流转而出！
    隆！
    周围的永恒虚空，无论清风乱流、亦或是光芒神异，尽皆沦陷暂停凝滞的画面之内！
    “封空禁虚锁！”
    方成轻喝一声。
    纯白光芒缭绕无穷尽，刹那间化作耀耀无穷天幕，以方成为起始之点，笼罩席卷向前方。
    不朽力化屏障。
    纯白光芒凝聚。
    少卿之后，在方成的全力施为下，达特宇宙周边布置下了层叠亿万万的纯白光罩，彻底寰绕限制。
    “以不朽力作根基。”
    “以空间法则为构架。”方成再次点了数指，将纯白光芒敛起。而眼前的虚空之内，也恢复了正常样子。
    清风乱流依然吹刮着。
    寒冷火热仍然交替着。
    达特眨了眨三彩眼眸，依稀察觉到在己身的周围虚空，有着坚不可摧、无色无形的枷锁。
    这，正是经过方成改良的封空禁虚锁。
    “百年后，你将重归自由。届时想回归星族领地，可自行前往虚空正东方，那里是虚空的中央区域。”
    方成道了几句，转身离开。
    哗啦。
    风暴席卷吹拂。
    达特瞪得三彩眼眸，远远望着方成消失的背影，三彩眼眸照耀着周围无色虚空，一切都静悄悄的。
    嗡。
    达特眼眸缓缓闭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