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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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尉,奇兵之用,胆气为先,既然帐中诸君不敢分兵,琨请令,独自带一支轻骑,奔袭白波谷!”
    阎行听到徐琨大声在众人面前请战,心中顿时一阵着急。这李傕表面看似不动声色,内心实则上颇为阴险,这激将计用的甚是娴熟,徐琨一心想要在军中扬名,他也故意用恶名相激,如果徐琨就此罢休,那只怕日后在军中也会落下一个“不知兵”的贬称。
    这对于一个军中将吏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徐琨用兵好用奇谋破敌,这在牛尾聚之时,阎行就已经领教过了,当前虽然徐琨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敌我形势终究只是从李傕的口中得知,一味追求奇谋破敌的话,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是很容易打败仗的。
    所以,阎行频频使眼色让徐琨退回来。可是如今,遭到诸多将吏的质疑,徐琨怒火涌上头脑,也变得骑虎难下,他干脆不顾帐中之人的质疑之声,直接上前向李傕请命。
    “这——分兵绕后之事,着实凶险,徐司马虽然勇气可嘉,然而此计终究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李傕面露犹豫,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道,而在下面首位的郭汜更是冷笑连连,口中不屑地说道:
    “小子,跟着大军打了几仗,侥幸立了些功劳,就也敢妄言兵事,帐中的久经沙场的诸君都没请战,倒是你这个小辈先上前了,莫非你当真以为自己的韬略过人么?”
    徐琨怒视了郭汜一眼,碍于军中职位身份,没有直接开口和郭汜辩驳,但他继续大声请战说道:
    “琨愿立下军令状,奇袭白波谷,不胜也就不回马来见诸君了!”
    “好,徐司马果然是胆气过人,不逊于徐将军守陈仓之举,既然你愿立下军令状,那我也就应允了,你需多少兵马粮草、物资辎重,可一并禀上,我自无不许!”
    李傕看到徐琨再三请战,估摸着火候已够,也就不再假装出言阻拦,他大声说道,并索性慷慨地应允徐琨的要求。
    “琨自需马兵五百,轻装疾行,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必定破敌奏捷!”
    “好,诸位,徐司马勇气可贾啊,我辈军中之人,遇敌愈强则愈喜,为何?破敌功高,封侯之赏,就在今朝,诸位齐整部曲兵仗,翌日进军北上,不得有误!”
    “诺!”
    随着徐琨当着众人的面立完军令状,而李傕也勒令众人誓师北上后,一场进军的军议就这样在众人的轰然应诺声中结束,看着立下军令状、决意要带着轻骑奇袭白波谷贼寇老巢的徐琨,诸多将吏有的赞叹其胆气过人,有的冷笑连连,想要看徐琨的笑话,有的则有些担心,害怕这还没击破这号称有十几万的白波贼寇,就先接到这一小支人马覆灭的消息。
    ···
    徐琨和阎行回到自家的帐中,看到阎行默然不语,徐琨嘿然一笑,随意地将头上的兜鍪摘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帐中的马扎上,指着一旁的另一只马扎说道:
    “彦明,坐啊,你又生甚么闷气,这一次李家那些儿郎,有意要看我笑话,我不立下军令状,袭破贼寇的老巢营垒,让他们知道我等的厉害,我以后顶着一个‘妄言兵事’的恶名,还如何在军中立足,还如何建功立业?”
    徐琨用力敲了敲旁边的案几,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他又抬眼看了阎行一样,说道:
    “再说,我等想要在这些中郎将、校尉的手下捞到功劳,不用奇兵,又如何立功,大丈夫临事,又怎能够狐疑不定,长驱破敌,如霍骠骑故事,岂非我辈武人之愿乎!”
    阎行听到徐琨自比霍去病长驱直入,袭破匈奴王庭的故事,也被他慷慨激昂的样子感染了,他忍住话头,坐在了马扎上。
    其实从徐琨的身上,阎行又何尝不是看到了之前自己的样子呢。
    两年前,自己刚刚扳倒了族中素有声势的三叔,又统领阎家部曲跟随凉州联军出征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大军轻而易举拿下冀城之后,自己还请命带领十几个精锐,翻越陇坻南麓余脉,潜入三辅窥探汉军军情,颇有“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慷慨志气。
    面对赵鸿的询问时,阎行还引用了本朝名臣虞诩虞少卿的话,“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
    也只有经历了陈仓战事、牛尾聚严师、三辅坞堡的等诸多事情之后,阎行才慢慢成长起来,他的心志经历过轮番锤炼之后,锐气收敛不少,“少年意气任侠行”的身影在远去,行事也更加沉稳,变得有了几分“重剑无锋”的味道。
    眼前的徐琨,跟随徐荣、董卓征战沙场,这几年来,胜仗打了不少,董卓的军队也没吃过甚么大的败仗。徐琨就像是一只羽翼初成的鹰隼,只待展翅高飞,虽然有徐荣之前的诸多教导,但事到临头,还是热血上头,显露出了少年人的心性来。
    不过军令状也已经立下了,阎行并没有如徐琨所言那样,在生甚么闷气,而是考虑奇袭白波谷之战如何行事,他看了看还在兴头上的徐琨一眼,口中说道:
    “的确,如你所言,如今要想建功立业,也不得不兵行险着了,只是正琛,接下来你可想好,要如何进军、行事?”
    正琛是徐琨的字。听阎行说到了正事,刚刚还在众多将吏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徐琨,也十分上心,他眼睛放光的说道:
    “我准备从我的兵马中抽出四百精骑,再加上你的营中的一百飞廉骑,共计五百骑兵,不携金鼓旗帜,轻装上阵,扮成匈奴、白波贼寇的马兵,绕后偷袭他们的老巢白波谷!”
    飞廉骑兵,是阎行在三辅寄食草间之时,训练的一支轻骑。因为甲胄稀少,所以这支轻骑,一般都会带上木刻的飞廉五彩面当,犹如鸟头鹿身的鬼魅一样,一经出现,呼哨奔腾,声势骇人,用来伏击追兵、剽掠坞堡,往往都能够收获奇功。
    这支骑兵人数不多,阎行带来的那些千余本部兵马,也就只有近两百飞廉骑兵,所以徐琨才有抽出一百飞廉骑一说。
    阎行听完随即点了点头,他也认真思索之后,说道:
    “我等不明敌情,终究是大忌,只是军情紧急,你又立下了军令状,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但是在地利之上,却不能不慎重考虑,从安邑到临洮、白波谷,虽然是一马平川之地,但是白波谷据说险要之地,易守难攻,无熟识河东地理之人,攻破谷中营垒,只怕也并非易事?”
    徐琨也不是不明军情之人,他听完之后,也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说道:
    “可是你我军中士卒多是凉州、三辅等地的秦胡兵,又如何去找熟识河东地理之人,哪怕是在其他各军之中,除了北军部分将士是来自三河之外,大部分人也是来自三辅、六郡的兵马!”
    听徐琨说起了北军将士,阎行眼前一亮,他也正好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雒阳酒肆之中碰巧认识的曹鸢等人,只是不知道他么是否这一次也跟从北军的人马出征河东,若是也是一同来到,有了他们这些河东人相助,这奇袭白波谷的战事就更加可行了。
    “我不久前倒是见过北军之中的几位将士,正好是河东人氏,就是不知道他们此番是否也从征河东?”
    阎行心想,当日曹鸢按剑北顾,一番建功立业的壮志显露人前,此番他们几人定然也是积极请战,十有八九此刻就在北军营中。
    “那还等甚么,我们赶紧去北军营中找他们啊,北军如今已经是不堪战了,要是人都在,就把他们都调到营中来,我就不信了,他们那些校尉、司马还敢拒绝我等不成,大不了,我再去找一下李稚然,他都说了,奇袭之事,无有不许,正好也让他出点力,免得让他白白沾了我等的破敌之功!”
    说完,徐琨一下子就从马扎上站了起来,伸手又将兜鍪重新戴上,他是个急性子,事情一旦定下了,就要一口气做完,看着阎行刚刚起身,他跺了跺脚,拉着阎行的袖甲,迈步就往帐外走去,口中不停说道:
    “快点快点,这破敌之功,可千万被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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