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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衍换了个电话号码拨打,他打给了私助,私助很快就接听起了电话:“陆总。”
    陆衍的声音平缓清冷:“之前让你在夏夏手机里安装的定位,你现在查一下她的位置在哪里,立马发到我的手机里,顺便,查到之后,你立马让人过去。”
    “好的。”
    车内的空气有些闷热,仿佛停止了流动。
    后座的言喻一身都是冷汗,小星星更是停止不下来地哭泣着,言喻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像是火焰在燃烧,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了额头上。
    言喻觉得手指无力,她抱着小星星,像是抱着火炉。
    而陆衍却还在关心许颖夏。
    言喻抬起眼,鼻子有些酸涩:“陆衍,你快点开,小星星现在很难受。”
    陆衍抿着唇,一双墨黑的眼眸扫了眼小星星,眉头紧紧地拧着,眸色越发的暗,脸色越发的沉。
    车厢里,连带过好几个孩子的林姨,也紧张了起来。
    因为小星星哭得太久了,嗓子都已经干哑不能成声了,她平时向来听话,很少这样闹,现在哭成这样,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林姨手里拿着毛巾,不停地给小星星擦汗。
    车子停下,陆衍解开了安全带,言喻和林姨从后座下来,几人匆匆地奔向了医院,现在的小儿急诊科人太多了,陆衍已经跟熟悉的医生打好了招呼,但还是要等前面一个孩子看完。
    他垂眸盯着言喻:“把小星星给我抱着吧,你太热了。”
    “不用。”言喻不停地走来走去,哄着小星星,她的手掌温柔地拍着小星星的后背,“乖,别哭了,宝贝。”
    小星星哭得她眼圈微微泛红,小星星以前也有发过烧,但没像这次这样来势汹汹。
    陆衍眼眸深邃,刚要说什么,他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下,手机铃声有些刺耳。
    他犹豫了下,没去接电话。
    言喻下意识地瞥了他以眼,心里的火气,一点点地积攒着,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她尽量克制着语气,平平淡淡地说道:“陆衍,你接电话吧。”
    她知道那通电话和许颖夏有关。
    陆衍身形挺拔,笔直地站立着,他幽深的眼眸里倒影着言喻的侧脸,他看她怀中的小星星好久,没去管电话铃声,眉心皱起,弯着腰,接过小星星,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温柔,嗓音低低淡淡:“我抱她吧,你也累了,没事的,小孩子发烧,很快就会好的。”
    言喻抿紧了薄唇,她睫毛翕动了下。
    急诊本来就嘈杂了,抱着孩子的家长来来往往,脚步匆忙,婴儿的哭声尖锐,吵得言喻的耳畔轰鸣作响。
    但最刺耳的还是陆衍的手机铃声,她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神经重重地抽搐着,跳动着,让她感到尖锐的疼痛。
    言喻站了起来,不发一言,盯着陆衍英俊深沉的脸庞,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她垂眸,屏幕上闪动着特助的来电。
    言喻的眼眸毫无温度,她直接接听了起来,按了免提,她抬起眼皮,直直地对着陆衍已经暗下的眼眸。
    陆衍菲薄的唇几乎没有任何弧度,他眉目间的温度微微下降,他在不高兴。
    手机里传来了特助有些焦急的声音——“许小姐的手机定位正在往城南的红灯区去,她的手机已经摔坏,已经联系不上了,我正在往城南过去,有人说看到许小姐被一个外籍男人拖上了车。”
    言喻面无表情,睫毛微不可觉地颤动了下,她胸口起伏,什么也没说,直接将电话举高,放在了陆衍的耳畔。
    陆衍在听到外籍男人的时候,瞳孔轻轻地瑟缩了下。
    他眼底浮现了阴翳,眸色渐渐危险,他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言喻听到她的心里有什么在一点点地坍塌下去,似是再也建不起来了。
    她深呼吸,忍住眼眶的发热,从陆衍的怀中重新抱回了小星星,看也不看陆衍,她低头在小星星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她的眉眼间都是冷漠的讥诮:“你快去救她吧,省得她出事,小星星我自己会照顾。”
    毕竟,许颖夏才是他曾发誓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陆衍拧着眉头,绷紧了两腮的线条,他轻描淡写:“你先照顾着小星星,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应该是法斯宾德带走了许颖夏,按照法斯宾德之前对夏夏的折磨,这一次的夏夏如果真的落在了他的手上,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陆衍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小星星的脸。
    小星星全身都烫得灼人,她脸颊通红,眼睫毛上都是泪水,却忽然伸出了小手,紧紧地攥着陆衍的手指,她小嘴哭着:“爸爸爸爸……妈妈……”
    言喻的心脏被重石狠狠地砸下。
    她鼻尖微酸,抿紧了唇。
    陆衍低声安慰她:“乖。”
    但是口袋里的铃声又在催促他,夏夏那边生命危急。
    陆衍说:“小星星,爸爸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他从小星星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淡淡地对着林姨叮嘱道:“照顾好小星星,我已经打点好了,病房也准备好了,等下就会有人带着你们去。”
    林姨犹豫地点了点头,她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现在小星星生病,先生却要抛下母女俩,去找前女友许颖夏小姐,太太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她想劝先生留下,但想了想,许小姐那边的情况似乎挺危急的。
    陆衍转身,迈开长腿,大步地往医院外面走去,没过一会,他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整个过程,言喻都没抬起头,她只是盯着小星星看。
    小星星烧得迷迷糊糊,却似乎在爸爸离开之后,哭得越发厉害了。
    言喻搂紧了她。
    陆衍走后没多久,小星星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脸色涨得越发红,神情隐隐约约透着惊恐,她紧紧地攥着小拳头,蹬起小腿。
    林姨脸色微变,她摸了下小星星的温度,焦急道:“该不会是高热惊厥吧?”
    高热惊厥对于小孩子来说格外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烧伤了脑子,影响智力,甚至死亡。
    言喻的唇色渐渐苍白,心里抽痛。
    幸好,护士已经叫到了小星星的号,言喻抱着小星星,急急地进去。
    医生一看,就让言喻快点把小星星平放在了病床上,给她解开了衣扣,散散热,小星星哭闹着不肯配合,她想要妈妈的抱抱,哭得脸色铁青。
    言喻的心脏一缩一缩得疼,她握住了小星星的手,柔声安抚:“妈妈在的,乖宝宝。”
    医生开了药,让护士给小星星注射镇静和退烧针。
    针头刺入了小星星薄薄的皮肤里,一点点地推入了冰冷的药水。
    言喻咬紧了下唇,绷紧了唇角,眸光冰凉,眼角难免还是心疼地落下了一滴眼泪。
    连林姨也被小星星哭得鼻尖酸涩。
    折腾了好一会,小星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再哭泣,只是轻轻地抽噎着,她闭着眼睛,陷入了睡眠,纤长浓密的睫毛早已经被眼泪打湿,双眼红肿。
    她似乎没有安全感,即便是睡觉,小手也紧紧地攥着言喻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开。
    言喻拂开她湿漉漉的头发,抿着唇。
    脑海里却无法避免地浮现起,陆衍方才冷淡地从小星星的手里抽出手指的画面。
    他现在应该找到了许颖夏了吧。
    *
    陆衍启动了车子,猛地踩下油门,汽车发出了轰鸣的响声,迅速地转弯,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地离开了医院。
    他冷下了眼眸,给特助打了电话,戴上了蓝牙耳机。
    声音是冰凉的,阴冷的,没有温度:“是法斯宾德带走了夏夏吗?”
    特助说:“按照路人的形容,应该是他。”
    “你快到了吗?”
    “堵在了路上。”
    陆衍拧紧了眉头,换了一条小路,决定不从那边的高架上走,他攥紧了手指:“你多带几个保镖过去,不过,绝对不能报警。”
    特助自然知道陆总会担心许小姐的名声,他本来就不打算报警。
    “还有,等今晚过后,明天你去交警那边处理一下我的车。”
    陆衍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脸色越发阴沉,一路上,他根本就不看红绿灯,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更是不知道被电子探头扣掉了多少分。
    他赶到的时候,特助也到了。
    特助眉头紧锁:“刚刚查到,法斯宾德在这栋楼里租了个套间,就在六楼,603室。”
    陆衍迈开长腿,两部并做一步,冷着脸,往八楼跑了上去。
    这一栋楼没有电梯,就位于红灯区里,却是许多艺术家的爱好聚集地,墙壁上布满了涂鸦,灯光昏暗。
    身后,特助让6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紧急地跟在了陆衍的身后。
    陆衍很快就到达了603室,他用力地旋了几下门把手。
    这里的隔音并不好,门紧紧地锁着,但他却听到了从屋里传来的夏夏的尖叫和哭泣声,她声音嘶哑,带着绝望:“不要,法斯宾德,不要,我求求你了,我们已经分开了,你看在我们曾经爱过的份上,不要这样……好不好?”
    夏夏说的是法语。
    法斯宾德是法国人,他的嗓音阴冷,带着恨意:“对啊,我们曾经爱过,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怎么,才一年你就受不了了,谁让你跑回来的?你毁了我,就想一跑了之了吗?你以为我会让你和别的男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吗?”
    他话还没说完,屋里就传来了破碎声,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上去,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啊!……不要……我不要……”
    陆衍眼底阴鸷,往后退了几步,示意保镖们撞门。
    不过一瞬,轰鸣一声,那扇门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陆衍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时,瞳孔重重地瑟缩了下,身材壮硕的保镖不过三两下,就制服住了法斯宾德。
    但是夏夏,身上不着寸缕,蜷缩在了角落里。
    陆衍喉结无声地滚动着,他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许颖夏神情是惊惶的,她脸色苍白,全身狼狈,她几近崩溃。
    白皙的身体遍布着新鲜的伤痕,地板上还积淤着一大滩血迹。
    陆衍瞳眸漆黑,他声音放轻了很多很多:“夏夏。”
    许颖夏的身体抖了下。
    陆衍给她盖上了衣服,包裹住了她。
    她慢慢地抬起眼皮,咬紧了下唇,眼里都是泪水,眼眶是猩红的:“阿衍,我好害怕,好害怕……”
    陆衍下颔线条紧紧地绷着,眉目间染着厚重的阴鸷。
    许颖夏回过神了一般,扑进了他的怀抱之中,抱紧了他,眼泪扑簌簌地落下,陆衍垂着的双手,缓缓地抱紧了她,将她抱了起来,他扯过一旁的床上被子,将许颖夏紧紧地裹住了。
    法斯宾德被几位保镖反手摁在了地板上,他的脸上淤青红肿,脸都被压得变形了。
    陆衍看似平静,却在路过法斯宾德的时候,没控制住,阴冷着,狠狠地一脚踹在了法斯宾德的脸上。
    法斯宾德一阵哀嚎,惨叫。
    陆衍发了狠,许颖夏感到害怕,她什么都没说,只知道紧紧地搂着陆衍。
    法斯宾德口齿不清,咬紧了牙根,他用英文说:“我有入境记录的,我是外国人,我还曾任过法国的文化大使,如果我在中国出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衍菲薄的唇慢条斯理地勾起,又要狠狠地一脚。
    特助睁大了眼睛,连忙拦下了他。
    如果这一脚下去……
    特助连忙道:“陆总,不要冲动,外国人死在中国,很麻烦的,就算不是外国人,你也不能因此惹上人命,您还有陆氏集团,还有太太和小小姐要照料。”
    陆衍两腮肌肉颤动了好几下,最终那一脚还是没落下。
    他的薄唇抿成了锋利的刀剑。
    夏夏无声地哭着,只是呢喃:“阿衍,杀了他,不要放过法斯宾德……他要害死我……”
    陆衍没说什么,抱着她离去了。
    身后的特助眉头却微微拧起,他以前向来不管陆总的这些情感纠纷,他对太太或者许小姐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这一次,他都说了陆总不能惹上人命,许小姐却激着陆总杀法斯宾德。
    他抿起了唇角,收回视线,或许,许小姐刚刚遭受了那样一番侮辱,现在还处于崩溃状态吧。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法斯宾德,又想,这一切还不是许小姐自己找的麻烦么?
    这个外国男人,是许小姐自己找的。
    也是她自己要跟法斯宾德私奔的,甚至因此给陆总戴上了好大一顶绿帽。
    她跟人私奔的事情,至今许陆两家都还不知道,因为陆总不让说。
    不过今晚,陆总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两家也该知道了吧。
    这个法斯宾德的身份不简单。
    特助想了想,只能让人教训他一顿,最后也只能放了他。
    他用眼神示意了保镖,冷淡地对着法斯宾德道:“这是中国,法斯宾德先生,如果您不想被遣送回国,或者……再也回不了国,就不要再去找许小姐的麻烦了,不然,陆总会让您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的。”
    法斯宾德冷笑:“陆先生?他也有软肋和把柄在我手上,如果他做了过分的事情,我一样会让他后悔,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如果他识相的话,就应该知道把夏夏还给我。”
    特助没有理他,转身就走。
    他却忽略了地上法斯宾德阴狠的眼神,仿佛阴风吹拂,让人不寒而栗。
    *
    陆衍在本城有许多的房产,他带着许颖夏去了他之前居住的单身公寓,他动作很轻地将许颖夏放在了沙发上,他蹲了下去,眉眼淡然,平视着她:“夏夏,你先去洗个澡,医生很快就要到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吗?”
    许颖夏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单,她苍白的小脸在灯光下只显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透着十分的楚楚可怜。
    “阿衍,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陆衍声音平淡。
    “你撒谎!”许颖夏哽咽着,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你都看到了,我身上很疼,你不爱我了,你以前很爱我的,可是这一次回来,你都不爱我了,你只把我当做妹妹了是吗?你以前说过会爱我的,会对我好的,可是我回来这么久,你的眼里只有言喻,只有小星星。”
    她的情绪很是崩溃。
    陆衍静静地看着她,他任由着她发泄情绪。
    她眼前模糊:“我真的很难过,你是不是爱上了言喻?”
    陆衍的眸色微凛,漆黑深邃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眼底仿佛有什么正在涌动。
    许颖夏却没有给陆衍回答的时间,她嗓音里含了哀求:“阿衍,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我好想抹去这一年的记忆,我真的错了,我太痛苦了,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好脏好脏,好几次,我都想杀了自己。”
    她哭得就像一个无助又任性的孩子,“我想重新成为你的女朋友,你的未婚妻,然后成为你的妻子,我会给你生孩子,生很多的孩子,比小星星还要可爱,好不好?你跟言喻离婚好不好?她根本就不爱你,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她只是为了小星星,才继续和你在一起。”
    陆衍的手指攥紧了,死死地握成了拳状,脸色沉沉,眉目冷冽。
    “你知道吗,在英国,言喻她有深爱的……”
    许颖夏还要说什么,陆衍却像是隐忍着什么一般,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夏夏,你现在不要多想了,去泡个澡,好好休息,把什么都忘记。”
    许颖夏睫毛翕动,抓住了陆衍的衣服:“你会陪着我吗?”
    她很害怕。
    陆衍喉结微动,掀了掀薄唇,吐出了两个字:“会的。”
    她终于答应去洗澡,进浴室之前,她又无助地回头看着陆衍,轻轻地道:“阿衍,我只有你了,你不放弃我,如果你放弃了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让我们回到从前,我跳舞,你忙着生意,我空下来的时间,就去公司找你,然后一起吃饭……像那样快乐,不好吗?”
    陆衍抿着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眸色幽深,黑沉,几乎看不见任何的光芒。
    他知道,他和夏夏根本就回不到过去了。
    两人中间夹杂了太多东西。
    不说夏夏和别人在一起过,就单单说,他已经和言喻结婚了,他还有了可爱的小星星。
    他突然又想起,刚刚夏夏说,言喻并不喜欢他,言喻有另外喜欢的人,言喻只是为了小星星,才和他在一起。
    陆衍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心脏疼了一瞬,却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言喻为了小星星而和他维持婚姻是有可能的。
    但是言喻并不喜欢他?
    陆衍抿紧了唇角,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他想起,言喻曾经说过的告白话,言喻看着他的眼神,言喻对他的温柔,言喻对夏夏的在意和嫉妒,都不像是对他毫无感情的样子。
    陆衍拧了眉,想把这句话抛在脑后。
    但有些话,会像是无形的种子,一旦落地,就一定会悄无声息地成长,只待有一日破土而出,不知道是荫蔽,还是吞噬。
    陆衍就站在了浴室门前,听着里面许颖夏的水声,担心她会做傻事,也没有走远,他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又让给助理让他送来一套许颖夏尺寸的衣服,然后给言喻打了电话。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电话“嘟”了好几声,才被人接了起来。
    言喻的声音很淡:“怎么了?”轻飘飘的,像是一下就会消散在了空气里,再也感受不到。
    陆衍低声地问:“小星星怎么样了?”
    言喻的语句很平静,几乎不带任何的情绪:“没事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嗯。”陆衍淡淡地应道,他停顿了一瞬,嗓音从喉间有些艰涩地滚了出去,“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小星星没事了就好,我暂时走不开,明天早上再过去医院,我已经让老宅有照顾孩子经验的阿姨们过去医院了,她们应该很快就到了,等会你就可以休息休息,辛苦了。”
    “好。”言喻真的很平静,一点都没问他在做什么,甚至淡淡地嘱咐他,“你也早点休息。”
    陆衍垂下眼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公寓的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言喻自然也听到了。
    她直接道:“很晚了,我去睡了,晚安。”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医院走廊的尽头,言喻就站在了窗户前,窗户没有关紧,微微地露出了点空隙,深秋的冷风灌了进来,带着渗人的寒意,让人觉得四肢百骸里仿佛都能感受到冷冽,如同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一般。
    身后是医院惨白的灯光,映衬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言喻知道自己在意,她刚刚的大方,都是装出来的。
    她胸腔里的心脏发疼,疼得让她以为下一瞬,就会停止了跳动。
    她慢慢地回到了病房里,坐在病床旁,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星星。
    小星星正安静地睡着,小手蜷缩着,微微张着粉嫩的小嘴,平静地呼吸,因为发了热,皮肤显得苍白可怜。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头紧紧地蹙着。
    言喻轻轻地伸出手,抚平了她额头的褶皱,轻声道:“乖,妈妈爱你。”寂静的病房里,清晰地响着言喻的嗓音,“其实,妈妈做错了,对不对?我们俩,也能过得很好,对么?”
    *
    在陆衍公寓外,不停地按着门铃的人是许母。
    她担忧地蹙紧了眉头,身上匆匆忙忙地只随便地穿了衣服,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她的身后跟着的是许志刚和周韵。
    陆衍今晚一下带了那么多个保镖,动作匆忙,又毫无遮掩,根本就不可能瞒住两家的人。
    许志刚今晚联系不上许颖夏,已经在担忧了,又听说了陆衍的大动静,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这一番动静肯定和许颖夏有关。
    在他眼里,陆衍向来沉稳,一般只有遇到夏夏的事情,才会有所失去分寸。
    事实果然如此。
    他也在第一时间联系了陆家,周韵一听说夏夏出事了,连夜就赶了过来。
    许母担忧得眼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一刺激,眼泪就会立马落下,她握住了陆衍的手臂:“夏夏呢?”
    陆衍不动声色地瞥了她的手,淡声道:“夏夏没事,她正在泡澡,医生马上就来了。”
    许母快步地走进去,探身,在浴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像是怕惊扰到了夏夏,低声道:“夏夏,是妈妈呀,夏夏,你别害怕,妈妈来了,你这孩子,遇到有人威胁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你明明知道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情,妈妈都会原谅你的。”
    她说着,眼泪已经湿了脸颊。
    周韵倒是有些不赞同,她在路上听说了许颖夏跟别人私奔,回来了也没断干净,这一次,还是被她之前背叛了阿衍之后选择的前男友给带走,周韵对许颖夏就有些意见了,她毕竟是陆衍的妈妈,再怎么疼爱许颖夏,也是在不伤害陆衍的前提下。
    许颖夏如果不喜欢陆衍就算了,她却选择了背叛,和别的男人跑了,跑了回来了就算,既往不咎,却没想到没断干净,如果那个老外出了什么事,阿衍就完蛋了……
    周韵拉了拉陆衍的手臂,抬眸,有些担忧,眉头拧着,嗔怪:“阿衍,你告诉妈妈,今晚那个老外怎么样了?你应该没对他怎么样吧?你知道的吧,如果外国人在中国出了事情,靠关系很难很难私下解决的,很有可能会涉及外交事件,你没有冲动吧?”
    陆衍没有说话,唇线绷得很紧。
    周韵睁大了眼睛,着急:“你真的动手了?你要急死我吗?夏夏的事情,你干什么那么激动?你把那个老外怎么了?告诉妈妈呀,我让你爸爸去解决……”
    陆衍打断了她的话:“别担心了,法斯宾德没什么事情,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周韵松了口气。
    许志刚声音苍老,有些无颜面对陆衍。
    陆衍对夏夏怎么样,他是看在眼里的。
    许志刚叹了口气,声音苍老:“阿衍。”
    陆衍低眸:“伯父。”
    许志刚说:“夏夏做错了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没把女儿教好,她还年轻,之前又被保护得太好,她还没怎么经历过生活的考验,难免会做错,这一次,就当做是给她的一个教训了,希望你不要跟她计较。”
    陆衍淡声,语调没有半分的变化:“伯父,您多想了,我不会生夏夏气的。”
    许志刚继续道:“这件事情后,我会好好教她。”
    陆衍没有回答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浴室门口,紧紧拥抱着的母女俩,许颖夏和许母互相抱头痛哭,许颖夏就像一只归巢的倦鸟,在母亲的怀抱里,寻求着安慰。
    许母极尽了温柔,想要安抚许颖夏受伤的心。
    陆衍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地收紧。
    他半阖眼,许志刚和许母对夏夏都很疼爱,比对许颖冬都还来得疼爱,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麻烦,而是安抚夏夏。
    他想,或许许伯父说的是真的。
    是他想太多了,夏夏应该就是许家的女儿,哪里有父母会不认识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有什么不对劲,这么多年,许伯父早就亲自查了吧。
    何况,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太久,当时的他又太小,连夏夏被丢下的地址他都不知道在哪里。
    如果他的确去查了。
    夏夏知道了,会难过的吧。
    *
    陆家老宅的阿姨很快就来医院了,跟着一起来的人还有陆承国。
    他戴着老花镜,神情严肃,踱步进来:“小星星怎么样了?”
    言喻有些惊讶:“爸,你怎么这么晚也来了,小星星没事了。”
    陆承国说:“阿衍让家里阿姨来医院,说是小星星病了,哪里还睡得着,既然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也好安心。”他顿了顿,抿着唇,停滞了会,还是道,“夏夏那边事情挺严重的,阿衍过去帮忙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转移了话题,说:“阿衍电话来的时候,你妈妈已经不在家里,在去夏夏那边的路上了,所以她不知道小星星病了,不然她早冲过来了,小星星可是她的命。”
    言喻弯了弯唇,什么都没说,但像是什么都懂了。
    她让陆承国坐下,给陆承国倒了一杯热水:“爸,您喝。”
    陆承国接过茶,喝了一口,心里暖暖。
    倒是对陆衍很不满,自己孩子都病了,没陪在自己太太孩子身边。
    但他也知道,阿衍和言喻之间的婚姻状况有多差,有时候他在想,强扭的瓜是不甜啊,他去年强行让言喻嫁给阿衍,是不是做错了?
    言喻坐在了陆承国的旁边。
    陆承国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问:“阿喻,爸问你一个问题,你跟着自己的心回答就好,你嫁给阿衍,后悔吗?”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仿佛掷地有声。
    震得言喻胸腔发聩,轰鸣作响,隐隐作疼。
    她抿了抿唇,弯着唇角道:“不后悔,爸爸,你不用内疚,当年是我的选择,就算再来一次,回到那个时候,我相信那时候的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既然是我的选择,不管怎么样,我都得为这个选择担负起后果。”
    她知道陆承国有愧疚心了,她很感激,但结婚这件事和陆承国无关,她不能让他内心的愧疚继续加重。
    陆承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小星星突然又烧了起来,这一次,言喻心态放稳了,就没那么慌乱了,更何况,陆家的几个老阿姨都经验丰富,她们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医院里还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小星星很快就又退烧了。
    言喻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她就守着小星星,隔一会就测一测她的温度。
    黑沉的夜,缓缓地变白,天色亮了。
    陆承国年纪大了,后半夜在病房的另外一张床上躺了躺,现在也醒了,他醒来,就看到桌面上摆放着早餐。
    言喻抱着小星星,微微笑着:“爸,您可以去刷牙,然后吃了这早餐,昨晚辛苦了。”
    小星星大病初愈,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活跃,软濡地靠在言喻的肩膀上,但看着陆承国的时候,还是弯了弯眼睛,像个可爱的小月亮,一瞬间就软化了他的心。
    陆承国忍不住也笑了:“小星星,病好了呀。”
    小星星没明白,笑得更灿烂了。
    几位阿姨一个在一旁泡奶粉,一个给奶瓶消毒,一个拿了小衣服要给小星星换掉。
    看到了小星星的笑,言喻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地,但她也觉得疲劳,或许是松懈了的缘故,
    陆承国打开病房的门,刚想出去。
    门外正好走进一个高大的男人,是陆衍。
    陆衍叫了声:“爸。”
    然后,迈开长腿,朝着言喻和小星星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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