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好

    或许是因为说开了，周岱得知了许可的心里想法，连着一个周都没对她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
    他最近很忙，医院的病人多，天天早出晚归。
    这天晚上周岱十一点才从医院回来，刚上楼就听到了许可打游戏的声音。
    “打得真好。”
    “兄弟们，牛哇。”
    “陆航，十一点了，你明天不是要去实习吗？不然今晚就先不打了吧。”
    周岱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门没关紧。
    他走过去，在门外停下：“许可，还没睡吗？”
    陆航已经下线，其他人也不打了，许可听到周岱的声音，退出游戏页面，走过去开门。
    “舅舅，你回来了。”
    “吃过晚饭了吗？”
    许可点点头。
    周岱把手里的点心拿给她：“肚子饿了就吃一点，吃不完留着明天吃。”
    许可自然而然地接过点心，每天晚上周岱无论哪个时间点回来，都会带东西回来给她，十二点前她没睡觉，直接带上楼让她吃，超过十二点了就放在冰箱里冷藏。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周岱的一种习惯。
    许可抬头打量他的神色，见他有些疲惫，问：“舅舅，你最近很帽起？”
    “医院里事情比较多，你平时在家想吃什么可以联系林阿姨，让她过来帮你做饭菜。最近在辅导班怎么样了？”
    “挺好的，那些孩子很听话。”
    换做以前，许可是没有耐心和小孩子接触的，觉得吵闹和麻烦，但辅导班里的那些，都特别喜欢找她聊天，天真单纯，跟他们接触的时候很轻松。
    她挺享受做家教的生活。
    “周末我休息一天，你想去哪儿玩，到时候带你去。”
    “好。”许可答应得很爽快，“不早了，舅舅早点休息。”
    周岱静默着看她，眸色深深：“许可……”
    “嗯？”
    周岱肉肉她的小脑袋：“晚上少打游戏，早点睡觉，对身体好。”
    “知道啦，啰里八嗦的。”许可撇撇嘴，觉得这人真是烦，什么都要管。
    不过吃人嘴短，她现在很少会去反驳周岱的话了。
    “谢谢舅舅的点心，晚安。”
    等房门关紧以后，周岱站了一会才摇摇头离开。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
    许可和周岱约了周天去农家庄园户外烧烤，周五这天，陆航下午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
    “有空吗？上线。”
    许可：“我在辅导班辅导学生，现在没空，晚上再打。你不是在实习吗？怎么有空打游戏？”
    “心情不好。”陆航话回得简短。
    许可默了默，问：“没事吧？”
    陆航回了一个悲伤的表情。
    “怎么了？”许可继续问。
    隔了十分钟左右，陆航才回：“因为打游戏的事情，和女朋友吵架了。”
    吵架了吗？
    许可眼神骤然一变，身板挺直，在脑海里过滤了很多个回答，最后斟酌着用词，善解人意道：“吵架的话要好好沟通，才能解决问题。女生都是比较敏感的，她可能觉得你打游戏忽略了她。但是这也不是你的错嘛，你每天实习这么忙，总得找点事情放松一下，好好跟她谈，她就能理解了。”
    “她理解不了的，我们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算了，不说了。”陆航的语气中透着烦躁，“晚上找你打游戏。”
    前面发表了一段茶里茶气的话，许可没有再去回复他，准备晚上的时候再发起关心攻击。
    理论知识她都掌握得差不多了，男人和女朋友吵架的时候，是进攻的最好时机，但不能C之过急，一定要表现出自己不经意的关心以及温柔体贴的特质，不知不觉中就能插入别人那些本就不坚固的感情里了。
    她刚放下手机，小胖墩拿着作业本跑过来：“许老师，你在回男朋友的消息吗？”
    许可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小朋友不要八卦大人的事情，要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小胖墩说：“可是许老师好漂亮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你男朋友长得很帅，我这是关心你。如果他只是长得帅，对你不好怎么办？”
    “许老师这么温柔，一定要找一个有责任心又对你好的大哥哥。”小胖墩说话很老成，说完了望着许可的眼睛问，“许老师，那个大哥哥对你好不好呀？你们结婚了吗？”
    小胖墩营养过剩，长得圆润，不过因为年纪小，是可爱的类型，性格也讨喜，被他夸了一顿，许可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脸：“上课时间不能问我的私事，知道吗？”
    “那下课时间就能问了吗？”
    ……
    许可摇摇头：“下课时间也不能哦。”
    小胖墩失望地垂下脸，把作业本拿给她看：“许老师，这题我不会做。”
    好不容易转移了小胖墩的注意力，许可开始辅导他做题目。
    放学的时候，小胖墩突然跑过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偷偷塞到她手里：“许老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只送给我喜欢的老师哦。”
    许可摊开手看了眼，是一个洋娃娃，小巧可爱。
    她的心瞬间柔软下来，笑了笑：“谢谢。”
    小胖墩回以灿烂的笑容：“许老师喜欢就好。”
    周五晚上不需要上班，关好教室门，李文威过来问：“许可，陆航说想请我们出去吃夜宵，你要去吗？”
    “陆航？”许可有些诧异。
    李文威看着她茫然的眼神，还以为他不记得这号人物了，说：“前两天在楼底下见到的那个人，还记得吗？我在社团里认识的朋友，上次他手机没电，让我帮忙付钱，说改天请我们吃饭。刚刚给我发消息，问我们晚上有没有空。”
    “他还叫了我吗？”
    “上次脸面，他说记得你，方便的话可以一起过去吃。”
    在一个区域内上班，隔得不远，有好多重叠的地方，光是这一周许可就见了陆航两回，不过都是简单打个招呼就没下文了。
    她和陆航聊天最多的还是在微信上和游戏里。
    想到下午陆航说他心情不好，许可愉快地答应了：“那就去吧。”
    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接触机会。
    夜宵是陆航请的，在烧烤摊吃，面对面接触以后，许可才发现他有点害羞，不善言辞，话挺少的，大部分是她和李文威找的话题。
    总而言之，理科生的木讷和无趣陆航全都占了。
    许可偷偷八卦了他的情史，知道是顾今主动追的他。
    回到家，她给陆航发了消息：“谢谢你款待。之前只觉得你长得好看，声音也不错，没想到你学识这么渊博，感觉知道好多知识啊。”
    每一句话都在昧着良心夸赞。
    不过男生都喜欢被人捧，尤其是美女，陆航也不意外，心花怒放却还装谦虚：“没有，我朋友经常说我嘴笨。”
    “哪里笨了，你朋友肯定是乱说的，跟你聊天可有趣了，和游戏里完全不一样。”夸到这里许可已经懒得说了，转移话题，“对啦，你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
    “感觉你平时实习挺忙的，多注意身体哦，那家甜甜早餐店的包子挺好吃的，离你实习的单位不远，你以后可以去尝尝。”
    “好的，谢谢你关心。”
    “对了，你和李文威是很好的朋友吗？”
    陆航第一次主动询问她的事情，许可嗅到了一点苗头。
    “我们是初高中同学，他知道我想找暑假工，就给我推荐了家教的工作。挺感谢他的。怎么啦？”
    “没事，看到你们一起做兼职，有点好奇。”
    许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啦。今天就不玩游戏了。我先去洗澡啦，早点睡哦。”
    打完这句话，许可就退出了聊天页面，看到陆航发了表情过来，没点开看。
    她拿出小胖墩送给自己的小礼物，眉眼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她从没想到，自己也有受小朋友欢迎的一天，或许是看到了小胖墩的纯真和可爱，觉得陆航这个人很无趣。
    想到陆航吃饭时看她的眼神，根本就没有深入了解的欲望。
    要不是顾今，她绝不会去接触陆航这个人。
    在客厅里呆了一个小时左右，周岱回来了。
    “舅舅。”许可坐直身体，“你回来啦？”
    周岱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换了拖鞋朝她走过去：“晚饭吃了什么？我给你带了点小龙虾。”
    许可主动跑过去接：“谢谢舅舅。”
    小龙虾买了整整五斤，两个人一起坐沙发上吃的，周岱发现她今天神采奕奕的，打开袋子的时候，问：“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许可拿出那个小洋娃娃给他看，“呐，辅导班的小朋友送给我的礼物。”
    周岱斜眼望过去，她的眼里像是有星星闪烁，脸上是那种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向长辈炫耀的表情。
    周岱也不自觉地跟着她笑：“许可很棒，说明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学生们都很喜欢你。”
    许可把东西收起来，努努嘴：“谁让我优秀。”
    笑容都快从嘴角溢出来了。
    “那今晚得奖励优秀的小朋友多吃点。”周岱拿出塑料手套，“让我帮你剥还是你自己吃？”
    “我自己剥。”
    周岱拉过她的手，帮她把手套戴好：“以后想吃什么给我发个消息，回来给你带。”
    周岱手指的温度很烫，被他抓着的时候，许可感觉自己的皮肤被灼到了，一股怪异的触感从手背传到心里。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小时候看到邻居家吃小龙虾的时候，特别羡慕，可惜家里对餐桌上从没有出现过这道菜，因为穷。
    母亲改嫁的时候她第一次在饭桌上见到小龙虾，那是她去肖家的第二天，因为嘴巴太馋了，看到肖行用手抓，她自己也抓，结果在饭桌底下被母亲偷偷地打了几下。
    很疼。
    那一天晚上，她一只龙虾都没吃，母亲也没帮她剥，反倒是把所有剥好的都拿给肖行吃，结果全被扔进垃圾桶里了。
    那一次以后，她特别讨厌母亲的虚伪，也羡慕那些被宠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从来都没得到过，母亲对她说的永远都是家里多穷多穷，买不起，让她不要攀比。
    后来她和朋友去吃过小龙虾，可觉得味道一般般，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期待和欢喜。
    痛苦的回忆令许可内心如潮水般翻涌，过去多年想起来鼻子还是酸酸的。
    “舅舅。”
    “嗯？”
    “我不想剥了，你帮我剥。”
    “好。”周岱眉眼柔和，“不过手套还是要戴，免得把手弄脏。”
    “我还要喝奶茶，奶茶配小龙虾。”许可掏出手机指给他看一个很火的奶茶店，“我要喝这家的招牌。”
    周岱抬头看了眼，那家奶茶店在城郊，一个大学城店附近，距离他们有二十公里，不在配送范围内。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奶茶店关门不营业了。
    许可原本以为这么无理的要求周岱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奶茶送到家里。
    许可捧着奶茶喝，看着垃圾桶里满满的龙虾壳，偷偷瞄了眼还在低头帮她剥龙虾的周岱，心里五味陈杂。
    其实周岱做男朋友也挺好的，至少有钱，而有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就像她手里的这杯奶茶，钱给够了，关门也依然能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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