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页

    看自家审神者都没说话但是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一期一振小心翼翼地蹭到了顾千荷身边帮着捡书。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顾千荷抱着书一本一本放回书架上，说话时声音中还带着些微朦胧。
    “刚才吓到您真的很抱歉...”一期一振还是先道歉，然后才回答自家审神者的问题，“这几天您的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每天房间里的灯都亮到很晚，我...有些担心所以就...”
    听到这里，顾千荷突然发觉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事情。
    事实上，从发觉自己被噩梦袭扰的时候开始，顾千荷就对本丸里的安排做了很大的调整。她给最敏锐的药研和长谷部分别安排了出阵和远征任务，每天长时间窝在厨房里做一些精致到吹毛求疵的菜肴、并且做出沉迷的样子把烛台切光忠关在厨房外面，同时用这个理由减少了和老爷爷三日月宗近的交流，甚至缩小了自己的活动范围以免和对负面情绪十分敏感的石切丸碰面。
    然而她却忘记了，自己身边的这个付丧神对这些同样敏锐。一期一振身上暗堕的气息虽然在缓慢消退，但是离回到正常的刀剑付丧神的状态还远着，再加上顾千荷一直照顾着他的情绪，也就没有减少和他的接触。于是，她的异常就被他发现了。
    “还是被发现了啊...”顾千荷放好最后一本书，“最近都睡不太好，总是会梦到那个时候的画面。”
    闻言，一期一振沉默了。
    那个时候，还能是什么时候，不就是...在那个本丸里的时候吗？一期一振在来到这里，从弟弟们的口中得知，这位温柔而强大的审神者只是刚刚成年的时候，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然而从她口中得知她正在为那时留下的噩梦所侵扰时，伴随着“这确实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的感慨而来的，是深深的愧疚。
    给她留下梦魇的地方，是他最初诞生人形之时的容身之所，是否见到他的时候，她也会想起那些恐怖的经历呢。
    发觉身边的付丧神再度陷入沉默，联系到他内心的敏感，顾千荷叹了口气，拉开房间侧面的拉门走上了阳台。
    “主殿！您这样会着凉的！”一期一振赶紧跟过去，还顺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毛绒披风，站在顾千荷身后给她披上。
    “一期一振。”顾千荷背对着他，话语间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是。”一期一振摸不清自家主殿的想法，只乖乖地回了一个字。
    “我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在你，或者说你们看来都会是毫无道理的，但事实上，”顾千荷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我从来就没有责备的意思。受伤也好，惊吓也好，都没有。在我看来，这一切原本就不是你们的过错，如果换了我...”
    “大概是忍不到那个时候，就会动手的吧，那种人...简直死有余辜。”
    说到最后，顾千荷的语气里已经带着愤怒的味道。时之政府在事情结束之后并没有给出详细的解释，只是粗略地表示龙崎初夏的虐刀行为是出于某种私人原因，并且用一封文书大致地解释了一下龙崎初夏做的那些事以便接手刀剑的审神者们更快地调整好自己接手的付丧神的状态，然后看完文书的顾千荷差点就气炸了。
    为了自己的一点私事去折磨付丧神们，把那些意气风发的付丧神变成那种样子...
    顾千荷想着想着，就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用最柔和的相知心法将手中的文书碾了个粉碎，甚至由灵力支撑的春季盛景都掀起了一阵狂风，差点把庭院里樱花树的枝条都给吹断。
    顾千荷难得地被自己的思绪带走了，她身后的一期一振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同样认为那个审神者是个死有余辜的人，甚至，如果不是担忧仅存的两个弟弟的安全，他恐怕会比大和守安定更早暗堕，然后弑主。
    他知道自己身上早已染上了无法洗去的阴霾，甚至隐隐为此而自卑，却没想到，面前这位一直温柔地安慰她的审神者会这样直白地用愤怒表达自己的理解。
    并且，满是包容，毫无排斥。
    回神的时候，一期一振猛然发现自己审神者已经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了，春季的夜晚到底还是有些凉，虽然她披着毯子，但是一期一振是不可能放任她继续下去的。
    “主殿，请您回房间吧，您需要休息。”
    “不回，反正睡不着，还不如待在这里呢。”
    “可是您会着凉的...”
    “放心吧不回着凉的。”顾千荷倒是放心得很，毕竟她之前还穿着无色舞在大雪天里玩过呢，不会有事的。
    “但是无论如何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等...”
    一期一振的话被楼下庭院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啊，主公！”庭院里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
    “我就说主公的房间亮着灯吧，你还不信。”大和守安定提着灯笼转头看向旁边朝着审神者挥手的加州清光。
    “……”顾千荷彻底无奈了，突然感觉自己藏起来的秘密似乎已经尽人皆知。
    示意庭院里的两个少年上楼，顾千荷又在一期一振的强烈要求下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阳台的拉门。
    等到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上楼，顾千荷一问，资深主公控的加州清光瞬间就坦白了一切。
    虽然顾千荷努力地想要隐藏她经常做噩梦、夜不安寐的事情，但是本丸里大多数的付丧神还是发现了这件事，并且在看出自家审神者想瞒着他们之后，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配合审神者，却仍然止不住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