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1)

    对于这所大学的学生来说，第一首选的代步工具是脚踏车，脚踏车能穿梭在各个校区之间，加上若是训练有素的话，就会知道横跨哪个校区，会最快抵达上课地点。
    且唯有训练有素，才能顺畅又俐落的通过矮围栏与矮围栏之间。
    矮围栏高约三十公分，彼此之间的距离约莫二点五个踏板，在通过时，必须维持踏板一高一低，将低下的踏板对齐中线滑行过去，高起的踏板会完美的掠过矮围栏。
    谭云戴着灰色口罩，微捲的瀏海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她直直盯着那二点五个踏板的宽度，没有按煞车以原本就很快的车速轻松滑过。
    拉起外套袖子，她瞥了一眼手錶。
    通过第一个小洞，刚好遇上红灯，她焦躁地望着对面的第二个小洞，算好路径打算等绿灯一亮起便踩下踏板。
    红灯倒数十秒，隔了一条马路，她望见对面站着一名男孩，有点眼熟，她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他时，那男孩一瞬间露出了灿如阳光的笑容，羞涩的用手背抹过鼻樑，他举起手往这个方向挥了挥。
    他柔软的咖啡色发丝飞扬。
    谭云全身上下都包得紧紧的，露出的那双眼疑惑地睁大。
    绿灯。
    她已经忘了自己规画好的路径，踩在踏板上的左脚还滑了一下，这么一滑谭云忽然重心不稳，往一边倾倒。
    「呜哇！」与此同时，一双小巧可爱的手帮忙撑住了龙头，谭云连忙将双脚踩上地板，接着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你没事吧！」
    「古庭！」
    没想到会在这里被自己的直属学妹搭救，谭云很快地拆下口罩，感动地大喊，学妹灵动的双眼盈满笑意，正要开口说话时，「古庭，你们还好吗？」谭云发现来者是刚刚那个站在对街的男孩，莫名的紧张起来。
    「哈哈没事喔，好险没有跌倒。」杨古庭笑咪咪的回话，「欸你眼力也太好了，远远的就挥手，我差点认不出来啦。」听见自家学妹这样说，谭云简直要再摔第二次。
    原来、不是对她挥的啊，还以为遇上什么偶像剧的情节呢。
    「我视力2.0啊。」男孩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但谭云瞧见了他眼底的失落，看来是男有情女无意啊，谭云默默戴上口罩，听着学妹和他自然的打闹。
    快要迟到的她，抓准时机想要说掰掰，但是学妹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了，而那位男孩似乎很开心，始终掛着靦腆的笑容，谭云没有想很多，趁着下一个绿灯，她依照最初设定的路径，再一次俐落地通过小洞，扬长而去。
    「啊、学姊……」杨古庭一眨眼只能看着学姊的背影，「吼都是你啦！害我没跟学姊说到掰掰……」男孩忽然被这么一骂，也没有感到不妥，只是傻愣愣地抓抓头发。
    「她是系上的学姊吗？」
    「对呀??啊、这学期我们还修同一堂通识课呀。」
    男孩没有察觉到杨古庭略微迟疑的回答，因为他对刚刚那个学姊压根没有印象。
    两个人站在一起聊天，非常赏心悦目，让小洞的通过率又下降了一点，随时可以听见喀碰喀碰，和小小的咒骂声。
    杨古庭今天穿着她最喜欢的吊带裙，里头配着浅粉色的素t，比起骑脚踏车她更喜欢走路，因为穿裙子骑脚踏车很不方便，所以她从大一到大二，用双脚走遍校园，许多人得知这点后，总是用「走路要走很久喔」这个理由，试图把杨古庭骗上自己的机车。
    「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趟保健室，早上去量体脂好像把外套忘在那里了哈哈。」
    保健室就在过马路的那个校区，他鼓起勇气想说要陪她去，但迟迟不敢说出来，杨古庭看不出他笑僵的脸，绿灯后甜甜地说了句再见，就碰碰跳跳的过马路了。
    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凝视。
    焦躁的谭云停好脚踏车后又看了一眼手錶，用手顺了顺乱翘的瀏海便直奔进砖红色的大楼，迟到了十分鐘，要被保健室阿姨唸惨了，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排队量身体组成。
    「谭云，来。」右前方传来的呼喊，使她冒出一身冷汗。
    「阿姨对不起，我在路上有事耽搁了。」谭云诚恳的说，再用眼神示意阿姨，如果现在碎碎念的话就会让那些同学久等喔，「真是的下次要准时，这样以后出去工作怎么办，守时可是最基本的礼貌，是第一印象！」谭云连连点头，并再三保证她会注意，阿姨这才放她走。
    她是保健室的志工，利用空堂时间协助操作机器，原本用简单机型的同学一见她坐下，都纷纷换来她这儿想使用精密型的机器量身体组成，毕竟只有志工在时这台尊贵的机器才会开啟。
    「麻烦在这里输入常用的信箱，报告会寄给你。」
    保健室的人来来去去，换下一位同学后，推开门进来的学妹，让谭云在心里直呼又是这个缘份！「你怎么来了？」学妹的招牌笑容让在场的男性都忍不住偷偷瞄着，谭云自然也有注意到，果然学妹就是不一样啊。
    「学姊！刚刚来不及和你说掰掰我还很难过呢，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你！我来找我的外套啦。」学妹俏皮的吐吐舌，周遭的男性个个都像变态看着学妹。
    「快去问问阿姨。」谭云没有时间起身，学妹应了声好便往另一头走，白皙又细长的腿让她看得目不转睛。
    学妹拿到外套后并没有马上离去，似乎是碰上认识的朋友。
    谭云已经很熟练所有的动作，所以可以挪出一些心思听他们谈话的内容，稍早的男孩因为被谭云瞧见他过于明显的喜悦，她觉得现在这个男同学跟他比起来，略逊一筹。
    小小隻的学妹必须抬起头和这个男同学说话，那会是多么惹人喜欢的角度。
    「那、你等一下要去哪啊？应该没课了对不对？」
    谭云在心里翻个大白眼，这个意图太明显了，况且现在都快四点了，有课早就算翘课了。
    「嗯……该去吃饭了呀，中午没有吃肚子好饿。」
    谭云边传送报告，边想着学妹干嘛回答的那么诚实，这样一定会被拐走。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店！除了正餐外还有卖冰，我们一起吃吧，我可以载你喔。」
    谭云故意转动脖子，恰好看见这个男同学同样靦腆的模样，但是不知怎地，还是略逊一筹，她在心里想着学妹快拒绝他呀！
    「哇听起来很棒！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她目送着他们推开保健室的门，学妹顿了一下后回过头，「学姊！掰掰！」那一声学姊喊得青春洋溢。
    谭云忽然觉得自己好老，没有人对她露出爱慕的笑容，也没有人说要载她去吃冰。
    哎，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