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会议比预计结束的晚了些，虞承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虞因正在和蓝滢通电话，语气听起来很是激动完全听不出困意，见他回来却匆匆挂断了电话。
    虞因脸上的笑意还没收住，凑过来卖乖：“叔叔，你会开完啦。”
    虞承安打趣她：“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着急挂电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哪有反常？就是在听蓝滢讲笑话，笑话讲完了你也开完会了，当然要马上出发，不能让姑姑等太久。”
    说完不给他追问的机会，拿起包便要下来。
    虞承安跟在她身后，眸光幽暗了几分。他本不是多疑的人，但虞因总是瞒着她与涂周的事情使他不得不无端生出不少猜测。
    “几年没有消息，姑姑怎么突然回国了。”虞因仰头看他，认真提问。
    虞因对这个姑姑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的大学升学宴，那场宴会意外颇多闹的并不愉快，她和姑姑之间也有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其实这算是她单方面保密，因为姑姑和虞承安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被她无意听得了。
    想起二人对话的内容，虞因眼底一丝黯淡的情绪闪过，怕被虞承安发觉不对劲忙又低下头去。
    两人各自掩藏着自己的情绪，一番对话不带任何感情。
    “她也不常联系我，到洛城后才打来电话。”
    “总感觉姑姑她很神秘，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她的确从不顾及旁人。”
    “这次回国她会去看望奶奶吗？去年过年的时候奶奶还问我和姑姑有没有联系，这么多年过去，再有什么矛盾也应该释怀了吧。”
    “不会。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在意别人的感情。”
    “以自我为中心是不是能活的轻松些？”
    “人是依存于集体发展的个体，没有谁能在社会上独活。”
    “或许国外的环境不同呢？”
    “那她根本不会回来。”
    虞承安语气笃定，像是已经知道今晚这顿饭吃不安稳。
    虞因出神地盯着电梯里飞快下落的数字，没再吭声。刚刚在楼上还和蓝滢在电话里笑得不成样子，现在又蔫儿弯了腰。
    虞承安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沉声叮嘱道：“虞懿安娇纵惯了，她的话如果冒犯到你，你不必忍让。”
    虞因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上车没一会儿就又生龙活虎起来，神采奕奕地向虞承安汇报工作室上半年完成了什么项目、下半年工作室谈到了哪些合作。
    虞承安随着她的话说自己的投资眼光不错，虞因哼道明明是她推销的好，让虞总相信了她的投资潜力。
    一直到下车进了餐厅，虞因还在和他讲述拍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女孩抬头低声分享着什么，笑容灿烂明媚；男人向女孩的方向倾肩，面上虽无明显的情绪表露但眼角笑意难藏，一热一冷却极为搭调的气场引来不少羡艳的目光。
    无处可去的虞懿安便早早到了餐厅，这会儿正等的不耐烦想出去透透气，开门便迎面遇上两人，虞因一愣，抬眸却正对上她怨怼的目光。
    “姑姑，好久不见。”虞因认出她来，虽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仍笑着打招呼。
    虞懿安的视线落在她挽着虞承安的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理会她的问好。
    虞因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收回却被虞承安握住。
    他的语气瞬时有些冰冷：“虞因刚刚叫了你姑姑。”
    虞懿安这才耸耸肩，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道：“好久不见，虞小姐。”
    虞因没想到她会这样称呼自己，因为曾经“虞小姐”都是虞家人称呼她的，所以此时听来实在像阴阳怪气，而且没来由的带着些敌意。
    “我有些饿了，叔叔我们进去说吧，边吃边聊。”
    这样在走廊上站着也不是办法，虞因出声打圆场，拽了拽他的衣襟。虞承安应声，带她避过一旁的虞懿安进了包厢入座。
    “二哥，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过得怎么样。”
    入座后虞懿安低头给自己倒酒，叫的亲昵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虞承安抬手示意可以上菜了，没理会她。
    虞懿安也不在意他是何反应，倒是对虞因很感兴趣：“虞小姐没带男朋友来啊？当年那个和你表白的男孩子呢？我看他挺喜欢你的，怎么没在一起。”
    虞因和她没有多少“当年”可聊，知道她在说那场升学宴的事情，也反应过来她似乎就是冲自己来的。只是她和这个姑姑根本不熟，实在不清楚她为什么一上来就针对自己。
    不过虞因也不是多乖顺的脾性，轻声谢过给自己添酒的侍酒师后说道：“姑姑，你叫我小因就好。”
    “当年那个男生很喜欢我吗？我自己都没感觉到，没想到姑姑对他这么关注。可惜我早就没有了他的联系方式，不然还能给你介绍介绍。”
    虞因看向她的表情颇有些遗憾，似乎真的在替她可惜。
    虞懿安没想到她会和自己针锋相对，眼底浮现玩味的笑意。
    “大家都叫你小因多没意思，我记得你的小名是什么来着...阿晏，对吧？”
    许久不被提起的名字像跟刺一样狠准的戳到了虞因心上，捏着高脚酒杯杯茎的手指用偏了力，石榴红的酒液撒出来些，顺着葱白的手指流到腕间。
    这是已故的母亲为她取的名字，父母去世后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她了。
    虞懿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一种狩得猎物般得意的神情。
    虞承安拿来纸巾为虞因擦着手上的酒液，眼底一片冰冷，警告道：“虞懿安，这里没人想和你叙旧，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种话虞懿安听得多了，自顾自地说着：“言笑晏晏，阿晏，二哥你不觉得好听吗？嫂嫂真会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