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苦等*心疼*懊悔

    百草堂

    清雅俊朗的倪炫飒，意态沉稳地坐在紫檀木椅上，批阅着桌上的几叠账册，不时让一旁的小六子出去给各家管事下指令。说不出的温文儒雅，可知道他的人心中都明白，这个男人是鞘中的剑，所有的锋芒都收敛在儒雅的鞘内。

    朱管事站在一边抹去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吩咐伙计给少主再换上一壶热茶。

    看少主这样子似乎把百草堂当成倪府的议事厅了，一大早的审账、议事都在这小小的百草堂内，害他都不知是继续在这里侍候少主还是到前头看管店铺。

    倪炫飒手中翻着账册，眼中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一个上午过去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窈窕身影，听到那个熟悉的清脆声音，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淇雅她……她不会是不来了吧？昨天终于被那几个狐朋狗友闹着不得不送出休书后，他就后悔了，淇雅是那么傲气的一个女子，越是骄傲的人越是不会轻易原谅曾经的伤害与背叛，他就是知道这个道理就越是反悔昨天的冲动，丢面子就丢面子，总比失去淇雅要好的多。一想到淇雅以后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甚至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他整颗心都觉得揪痛起来，咬咬牙安慰自己，不会的，淇雅那么在乎她姐姐和小星，她不会弃她们不顾的，而采药卖药是她唯一支撑家计的途径，她不会为了赌气断了百草堂这个大客户，所以她一定会来送药的。

    朱管事看着倪炫飒一时蹙眉一时咬牙，心下更为忐忑，眼看着快接近晌午，这里又不具备准备膳食的条件，但少主又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正犹豫着是否问少主在堂里点送餐还是回府，只见小六子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在少主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就看少主站起身来。

    “主子这就回了？”朱管事赶紧上前。

    “嗯，一个上午了，也该回了。”倪炫飒点点头向前堂行去。

    一撩帘子，正好听见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小峰，朱管事在吗？”

    倪炫飒心头一松，挂怀了一上午的石头落了地，她终于还是来了，只要她还肯来送货，那他就还有机会。

    伙计小峰一看是背着药筐的林淇雅，笑道，“林姑娘来了，朱管事在后面，我这就给你去叫去。”一转头看见倪炫飒一行立在门口，朱管事正站在靠后的位置，赶紧叫道，“倪少主好，朱管事，林姑娘送货来了。”

    还在状况之外的朱管事一瞪眼，暗怪这个没眼力的小子，“没看见少主在吗？你点收就好了。”

    小峰一肚子委屈，平时收货朱管事从不经他人之手，唯恐他们把不准货的好次，可今天又一下子让他收货，还瞪他，但也不敢回嘴，只得去取点货的小秤。

    倪炫飒冷冷的瞅了朱管事一眼，淡淡道，“朱管事收货挺随意呀。”

    朱管事一听吓的脸色发白，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急急解释，“不是，那个……我是看少主在这，想先送少主出去，回来再点收，不是…不是将事情推给下面做。”

    倪炫飒深幽的双眸绕过罗嗦的朱管事，望着站在柜台前一声不吭林淇雅，沉重的药筐背在单薄纤弱的背上显得格外的沉重，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这么沉的药，她也不说少背点，这朱管事也是，看着一姑娘家背这么重的东西也不说先帮着接过来，只会在一边说些有点没的，想自己伸手去接，但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小六子机灵，看看少主的脸色，跑上前去取林淇雅的药筐，“少夫人，我帮你拿。”

    林淇雅闻言一侧身，避过小六子伸过来的手，冷冷道，“不必，而且我不是什么少夫人，请别随便乱叫。”

    倪炫飒闻言心中又是一痛，曾经的巧笑嫣然，曾经的暖言蜜语就这么冷冷的一句撇清了所有的关系。

    少夫人？朱管事也是一愣，上个月少主娶了一位夫人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知就是这位常到店里送货的林姑娘，而且这一个月来她也还一直坚持送了三、四次药村，真是奇怪，这少夫人为什么给自己店里送货呀？真是想不明白。他后怕的努力回想，他以前没说啥重话或得罪过少夫人吧？还好少夫人的药材都是上品，他给的价格也算公道，应该没有。定下心，想着以后可得小心侍候，想到这里他赶紧上前笑着说，“少夫人，药材交给我来点收吧。”

    林淇雅将药筐重重往地上一放，冷声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少夫人，请朱管事以后不要叫错了。”

    她刚刚进店后就看见倪炫飒了，很想扭头离去，但想一想小星要进书院还需要银两，送货的生意不可能不做，不自觉地磨了几下牙，冷静的转开头当没看见他。

    朱管事看看倪炫飒，见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淇雅，也不出声，不知是什么情况，想来是小两口闹别扭，也不敢坚持叫少夫人，但少主没发话，也不敢叫林姑娘，只好啥也不叫，只往边上让坐，并让小峰将备上茶点，他则赶紧接过药筐去过秤。

    倪炫飒原先想着先假装偶遇，打过招呼然后再软言几句也许这事就过去了，可还没开口，就被林淇雅一句她不是少夫人给堵了回去，再上主动上前里里外外这么多人，面子上又过不去，可是不上前搭话，那就没机会软化局面。虽然他还没有想好要跟淇雅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绝不会道歉的，从小到大集宠爱与一身的倪炫飒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给谁服过软，但这一次确是他对不住她，所以他会用其它的方式来弥补的，多给她些银两或帮她照顾她的家人，总之他欠淇雅的他会找到补偿的方式。

    林淇雅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坐也不喝茶水，一心只等着朱管事入完货付完款马上走人。

    倪炫飒看淇雅看也不看他，心下又是懊悔又是恼怒，不由轻轻咳嗽一声，给小六子使了一个眼色。

    小六子跟随他身边多年，不用多说自是心领神会，笑着上前端过一杯茶水，“少夫……淇雅姐，你先坐，刚才正跟朱管事说着，上次的金丝盏卖的挺好，想跟你多要点。”

    林淇雅小脸一沉，金丝盏她嫁进倪府时一并移植到雅园里了，出来的时候她一片叶子都没带出来，现在要这个，除非再进一趟倪府，撇一眼茶杯没接，咬牙恨声道，“没货，你们要自己去园里采。”

    倪炫飒脸色一黯，想起他们俩人一起移植时虽弄得浑身泥浆，却是那么的开心甜蜜，可现在……

    “可是……”小六子瞅一眼主子发黑的脸，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小心回道，“这采药的讲究太多，我不会，不小心药材可就毁了。”

    林淇雅以卖药材维持营生，自然对药材爱护有加，小六子这下子可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倪炫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小六子聪明，回头好好奖赏他。只要淇雅肯回倪府采药，他定能想法留住她。

    林淇雅底头沉思了一会，虽不舍得药材被毁，但要她再进倪府，她的骄傲不允许，就算是为了小星也不行，咬咬牙说，“我将采摘的方法告诉你，如果实在不成你们就问问其他送药的看有没有货吧。”

    小六子一听没指望，无言地看看主子摊摊手，他是没办法了，但也去一边取过笔墨，在林淇雅面前摆好。

    倪炫飒的心更痛，她是真心要撇清一切，不再与倪府有一丝瓜葛，就连她最关心的药材也置之不理了。他……真伤的她那么深吗？

    林淇雅提笔写下金丝盏的采摘方法，注意事项后，轻轻吹干后交给小六子，这边朱管事已经点收完毕，一一入帐后，打开钱箱，这一次在倪炫飒的瞪视下聪明的多取了一锭银子，递给林淇雅。

    林淇雅接过点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取多出的那锭银子放到桌上，其它的细细包好放进荷包，谢过朱管事与一众伙计，也不搭理倪炫直接出了百草堂。

    倪炫飒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跟上前，却在门前又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跟上去后又该怎么和她打招呼呢？看她这样子，分明是不打算原谅他的，依她的子，火上来戳他一刀都是轻的，现在只是顾着还要照料她姐姐跟小星，才只是避开不理，可是他是宁肯她戳一刀也好过对他不理不睬。

    错事他已做下，他不后悔当初在狐朋狗友的挑唆下兴起的这个感情游戏，不然以他的兴趣是不会与并不艳丽只是清秀的她有所交集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入戏，会为这么一个倔强生涩但坚韧柔美的小丫头，放下了众多大家闰秀、名怜美姬千请万求也从没给出的情与爱。

    可他是倪炫飒，天之骄之，商界奇才，狂傲不驯的倪家少主，他如何能在人前坦诚，因为一个玩笑就失了心丢了情，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的面子也要顾。所以当众人的面，他给出了休书，一一兑现了当初三个月内娶她进门，当月便休她出府的那个玩笑。

    在知道动心的那一刻他也曾想过假戏真做，这个游戏就止作罢。但是他却躲不过那群等着看好戏的众多好事之徒，谁让承诺这个游戏时是在最为繁华的酒楼内。

    不后悔玩这个游戏。

    不后悔刻意偶遇。

    不后悔交心换情。

    不后悔娶她入门。

    不后悔识得她之后的种种。

    只是，在雨夜里看到她离去时盈弱萧索但又倔强挺直的背影时，他深深的懊悔了，他不该因为无聊的面子写下那份休书。因为在那一刻他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他亲手将自己一直寻求而且已然到到手的幸福封入了一个无法回暖的深处。

    但他如何能就此放手，让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不能再拥她入怀，再也见不到那动人心魄的灿烂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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