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噩梦与现实（3）

    处理好堆积的公司事务，又盯过官网更新公告视频，艾昊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天该做的事情姑且到此为止，他坐在电脑前愣愣地望了一会儿电脑屏幕，内心五味陈杂。想见毕巧，想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的心情很迫切，但他又有些害怕见到她，一方面是由于梦魇中的恐怖景象，另一方面他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踌躇良久，他还是有些心虚地摸了出去，门外路过的护士看见他醒了还自己跑出来吓了一跳，把他又拉回去叫来医生做各项身体检查。
    能去的时候犹犹豫豫举棋不定，被拖在这里又开始焦急起来，艾昊几乎是靠着教养在耐着性子听医生的叮嘱。
    虽然艾昊的身体比起正常状态还很虚弱，但治疗舱治疗完毕后外伤与内伤已经基本痊愈，医生建议他回家静养，如果独居也可以留院。
    得到了可以自由行动的许可后，艾昊顺便问到了毕巧的病房位置，怀着几分忐忑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什么，他似乎总是在毕巧和别人谈事的时候出现在她门外。
    艾昊一脸纠结，他不想听墙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打断他们的谈话，犹豫之际只听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句吓死人的话：“你招了我吧，我不想跟着艾昊了。”
    ？！
    艾昊下意识后退一步，正巧与路过小护士的医用推车相撞，尖锐的金属角狠狠撞在他的腰眼，痛得艾昊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半跪了下来，而那推车虽然没有歪斜，但惯性也让上面一些较轻的药瓶掉在了地上。
    小护士连声道歉，想把他扶起，但攥着门把的艾昊只看到屋内两双带刺一样的视线，脸色有些发白，抱歉又生硬地提起嘴角：“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Alpha的身体很结实，原本他被这样撞一下揉一揉也就好了，高肌肉率带来的抗击打能力甚至都可能不会有青紫，但现在的他被撞这么一下，跪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还是边平远过来和小护士一起扶起来的。
    好丢脸。
    艾昊很丧气，他到底是个Alpha，在某些方面自尊心和羞耻心重得可怕，被热恋中的恋人看到这么不堪的样子，让他很窘迫，垂着头不太敢看她。
    边平远体谅他是病人，把陪床的座位让给了他，自己在毕巧的床脚靠着墙站着，看着这两个人比赛谁是木头人。
    毕巧现在看见艾昊就心烦，甚至有点不想见他，但要是就这么直接赶他回去又觉得气不过，想骂骂他吧，他又不给话头一直沉默，他越沉默她越窝火。
    这场比赛边平远看了五分钟，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气氛太沉重了，再这么放任下去毕巧会炸了的。
    “艾总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毕巧还在恢复中，刀口刚缝合还没长好，如果扶她上厕所的话要小心一点。”
    “好“谁要他扶了？我请护工是吃白饭的吗？！挣那么多钱不让花？！”
    “……”边平远被毕巧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倒是没怎么生气，毕竟早有准备，小炮仗早引爆早泄压，总比她自己憋炸了再砸一次病房强。
    虽说如此。
    “唉。”边平远扭头对艾昊说：“我觉得应该给她约一下心理医生。”
    艾昊被她截过一次话头，也见识到了她的态度，此刻噤若寒蝉不敢回话，只是把视线投向了毕巧。
    然而就是看一眼都会被骂，毕巧没发泄完的余火转向艾昊：“看什么看！”
    进屋一句话没说，挨了好多骂，艾昊心里委屈，身子又痛又累，神色恹恹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向边平远提出了请求：“可以让我和她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边平远都点头起身了，收到了老友的眼刀，他又不是真的怕毕巧，也回瞪了过去。
    收敛点！人好好一个Alpha，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艾昊的怂样，边平远有点嫌弃，都说Alpha个顶个的妻管严，以前他不以为意，现在亲眼见了他都替他憋屈，不如做个Beta，至少伴侣关系平等自由，能处处不能处就分，谁都不必供着谁。
    边平远懒得掺和情侣吵架，直接将他们俩人留在病房里，跑上楼顶花园吃宵夜去了。
    这行为又把毕巧气到了，在生着气的她看来，艾昊至少是个犯罪嫌疑人，把她一个受害者单独留在他身边，是很不可理喻的事情。
    她这光顾着生气，一没留神被艾昊握住了手，动作太过自然，身体也太过习惯，以至于她没有发觉。
    “对不起。”艾昊垂眸低声说：“弄伤你了，一定很疼吧。”
    毕巧虽然生气，但她好歹是拥有基本教养的现代人，无法好声好气但是对待他人真心的道歉也不至于恶言相向：“你这不光是弄伤我的问题，你这属于是强奸了！”
    “我当时意识不是特别清醒……”艾昊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渐渐变得很伤心：“我……我闻不到你的味道了。”
    梦境影响了现实？还是现实折射进梦境？
    即使是现在，艾昊也没能从她身上嗅到熟悉的牛奶味。
    这让他有些惶恐不安。
    “哦？是吗。”毕巧听了这话，脸色冷了下来：“恭喜你，摆脱了奇怪信息素的束缚，可以不用被迫整天和Beta混在一起了。”
    “不是被迫。”艾昊抬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无可奈何：“巧巧，我说喜欢你是真心的。”
    “你喜欢我什么？”毕巧有些烦躁：“你开始追我就是因为那根本不存在的牛奶味，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现在呢？只不过是错误消除了。”
    这样的话对于刚从梦魇中苏醒的艾昊来说有些过于残酷，他与她四目相对，更愿意相信这些话是她气头上的口不择言。
    “……”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我为之前的事情感到抱歉，但你也知道，事出有因，我会尽力弥补……”
    道歉后加了但是听起来就会像借口，哪怕他陈述的确实是事实。
    “够了。”毕巧翻身背对他，牵扯到伤口抽了口气，艾昊立刻想来扶，被她挡开：“我不想谈这些，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二次伤害。”
    虽然不及梦境，但毕巧比他预想得要更反感他一些，艾昊虽然哄毕巧已经比较顺手，但几乎是第一次面对抵触沟通的她，一时有些无措。
    倦怠感不仅仅充盈全身，还侵占了大脑，艾昊坐在她的床边，努力思考却很难思考出什么，甚至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
    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艾昊捏了捏内眼角，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我们之间的交流让彼此疲惫，不如就算了吧。”毕巧背对着他，语气冰冷：“艾总，我累了，需要休息。”
    “我没有觉得和你……”艾昊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解释的无意义，声音慢慢小了，他试着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毕巧吓了一跳，但有伤在身，她不好躲闪。
    “很痛吧。”他说，“对不起。”
    片刻的沉默后，她的态度终于有了些松动：“我当时很害怕。”
    “嗯。”他轻轻应声，“其实我也是。”
    多种因素迭加作用下的双重发情让他彻底失控，记忆不甚清晰，现在回想起其实更多是梦境中的场景。
    他很害怕。
    他害怕醒过来时会发现，毕巧真的已经死在自己的身下。
    毕巧似乎笑了，不知是觉得讽刺还是无奈。
    “我……”他沉吟许久，还是开了口：“其实现在想想，或许我守在门口更合适。”
    发情状态的他当时判断力已经大幅度下降，虽然以现在的视点来看艾昊当时守在门口可能更合适，但当时的他既无法放任自己的恋人和发情的Omega独处，也无法放任自己发情的妹妹和一个Beta独处。
    依据《建议》，如果她们两个发生了性行为，甚至只是边缘性行为，毕巧为了免于公诉，艾恋为了声誉，很可能不得不以结婚收场。
    一个是自己的恋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
    当时他看到半裸的两人，那些暧昧的痕迹，做的最后一个，也是一个并不明智的判断就是，以自己对毕巧的激烈占有掩盖她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按照公众世俗认知来说，这种情况下发生AO兄妹乱伦的概率远大于毫无信息素的Beta与Omega发生关系的概率，只要他介入，毕巧的存在及一切行为就能被合理化，她从可能被提起公诉的位置变成了见义勇为。
    这些想法当时只在高热的脑子里不成型地闪过一瞬，影响了他的决定，但决定下完之后，实际实施时，那些理由全都飞去了九霄云外。当时他满眼只能看见艾恋留在她肌肤上的唇印，她裸露在外的文胸内微妙的起伏，他为她腿间的勃起湿润而愤怒气恼，她们两个之间明显的越界痕迹让他逐渐失去理智，对配偶的独占欲还是在发情期里占了上风。
    结果……很惨烈。
    艾昊想叹气，想起刚才她的话生生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