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無个人线：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果然，回过神的安妮发现自己的丈夫也拿出了同样的盔甲与披风，他微笑地看着她，等她帮自己穿戴盔甲。
    安妮的双手有些颤抖，拿起肩甲时指尖甚至是冰冷的。
    莱因察觉不对，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掌心温暖干燥，让她平复了些许。
    「安妮，别担心，魔兽可打不过我。」
    安妮嘴角扯出个不自然的微笑：「当然，我的莱因最强啦。一定会平安回来，就像之前的每次那样。」
    两个人沉默着整理好行装，莱因犹豫许久，终于问出了口：「安妮，银是谁？」
    安妮一愣。
    莱因的眼神黯淡下去，继续道：「绯又是谁？」
    「……」
    唇瓣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安妮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怎样解释。
    「我知道你爱我，也清楚你不会背叛我。」莱因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安妮的眼睛，艳丽的脸蛋上尽是落寞：「但你身上似乎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莱因！」
    战友在呼唤他。
    莱因看向安妮，欲言又止，最终露出了个心碎的笑容：「等我回来再说。」
    她收回想要拉住他的手，点点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妮眼眶有些酸：「我会的，你也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盔甲的摩挲声响起，关合的门扉掩盖了那阵噪音。
    一室静寂。
    *
    羽翼骑士行走在茂密的山林之中，正在赶往魔兽的聚集之处。
    「莱因，新婚燕尔，不舍得离开啊？」
    战友兰特用手肘怼了怼莱因胸口，暧昧地眨着眼睛。
    莱因没心情同他玩闹，叹了口气将他推到一旁。
    「啧，没意思。」兰特撇撇嘴，换个话题：「也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兰特口中的师父也是莱因的师父，不如说那个男人是所有羽翼骑士的师父。
    当初莱因被至高学者拒绝，无法成为羽翼骑士。
    一筹莫展之际，那个男人找到他，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你愿意为守护这片土地而死吗？」
    莱因自然点头。他愿意。只要能够拥有杀死魔兽的力量，哪怕最终的结局是死在魔兽的利爪之下他也不会后悔。
    男人看着他，露出个失望的眼神：「正因如此，你才不能加入羽翼骑士。」
    「为什么？」
    莱因不解。
    「羽翼骑士虽是对抗魔兽的唯一方法，但至高学者并不希望这支队伍变成一支敢死队。」男人看着他，深邃的眼神似乎看透一切：「恨只会让你失去理智，永远不会成为逆转局势的力量。」
    「可我……」莱因咬紧红唇，不知所措：「我又能怎么做？」
    怜惜莱因这一身精妙的剑术却无处施展，男人决定给予他一句指引。
    「你要找到你的信仰。」
    「它是哪怕注定会输……仍旧让你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向死而生。
    *
    和安妮相爱后不久，魔兽的一支小队偷袭了王城一处偏僻的角落。
    接到消息时，莱因才知道他们偷袭的地方是安妮的酒馆。他疯了般弃下一同训练的朋友，赶到时，安妮握着她那把神奇的武器，正面对着一只巨大魔兽。
    莱因立刻抽剑刺向魔兽的心脏，但普通的刀剑难以对魔兽造成伤害，他的剑像刺在山壁上，意料之中地滑向一旁。
    魔兽恼怒地吼叫着，莱因只好飞快将安妮护进怀里，试图为她抵挡魔兽的攻击。
    还好羽翼骑士们及时赶到，圣力汇聚在剑刃凝聚成一道璀璨光芒，一剑斩下魔兽的头颅。
    腥臭的血溅了二人一身，安妮如梦初醒般丢下手里的激光枪，瘫倒在莱因怀里。
    「安妮，你受伤了吗？」
    安妮紧咬下唇，摇摇头：「枪坏了，还好撑到你们来……」
    激光枪当然可以杀掉魔兽，但它的能量在杀掉其他的三只魔兽后已经耗尽。这种明显不是这个时代能够拥有的科技已经引来歹人的觊觎，还好平日里有莱因的保护。安妮对外宣称她那把捡来的武器不知所踪，现在是迫不得已才拿出来对付魔兽。
    莱因一颗心脏总算安定下来，他趁机毁掉激光枪防止被其他人发现，扶起安妮时却看到她不自然地缩起了肩膀。他立刻将她转过去，果然看到从肩头到腰肢的一道狰狞伤口。伤口极深，血肉翻开时甚至可以看到森白的脊骨，难以想象她是怎样支撑下来。
    酒馆里几个小孩子扒在窗口，一个个泪眼朦胧地唤着安妮姐姐。
    安妮这才落了眼泪，她浑身颤抖，蜷缩在莱因怀中反复呢喃着「好痛」。
    一名羽翼骑士看到安妮的伤势，用圣力帮她恢复。伤口缓慢愈合，但却难以消除她的疼痛。
    安妮温热的泪珠落在莱因的手背上，仿佛被那滴眼泪灼伤，他紧咬牙关，目光扫过圣力散发的耀眼光芒，落在一旁的魔兽尸首上。
    ——他想，他找到了那个理由。
    *
    「莱因，你又在想什么啊？这么心不在焉的，小心一会儿被魔兽干掉。」
    莱因一心只想快速结束这场战斗，回去好好和安妮聊一聊。他知道她瞒了自己很多事，但最想知道的还是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他。
    失神的瞬间，一只魔兽从天而降，嘶吼着向莱因攻来。他飞快向后弹跳，轻盈地落在树枝上，随后剑刃出鞘，金芒似道闪电穿透了魔兽的心脏。
    莱因挥臂甩去剑刃上的魔兽血迹，想着不能再心不在焉了。
    ——他还要活着回去，拥抱亲吻他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