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再次相见

    苏钰坐在嘉潼关的中军大帐内，脸色一阵青白，眉头微蹙，洁白而修长的手此刻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拳头的下面压着一封信笺，微黄的纸上，挺秀的篆体字只短短写了几行，却足以引起苏钰的愤怒。苏钰那俊美的脸庞上此刻寒冷得几乎能结出冰来，双眼露出的森寒目光足以令人不敢轻易接近，过了许久，他薄唇微微启动，紧咬的牙齿间吐出三个字：“纪无渊！”

    铁衣、铁星此刻已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羽林营军官，几人行礼后，便听铁衣说道：“启禀王爷，嘉潼关里里外外全找了，不见人影。”

    苏钰坐在桌后，目光依旧落在微黄的信笺之上，没有任何反应。

    铁星轻叹一声：“床上的被褥都是乱的，显然是被劫走，此时还未找到，想必早已出了嘉潼关。”

    苏钰猛地抬起头来，如冰刀一般的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众人：“今日谁当值？”

    那名高个军官应声跪倒在地上：“回王爷，今日小人当值。”

    苏钰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缓缓说道：“何时起，我羽林营里竟可随意出入生人？自己下去领一百军棍。”

    那名军官颤抖着说道：“遵命。”径自出去领罚了。

    苏钰站起身来，走到帐中央的火盆前，盆内木块“噼里啪啦”地发出燃烧的声音，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晚桐为火盆添加木块的身影，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沉声道：“宋游出手了。”

    “宋游？”铁衣和铁星异口同声惊讶地说道。

    苏钰随手提起火盆边的铜手炉，手炉里的炭有些微凉了，他轻轻摩挲着手炉光滑的外壁，平静地说道：“有人送信来，说桐儿进了宛城。”

    铁星眉头一皱：“小桐落到了纪无渊的手里？”

    苏钰冷哼一声：“纪无渊若真的会以桐儿为筹码，当日你便不可能轻易将桐儿救回！”

    铁星问道：“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苏钰沉声道：“铁星，你即刻动身再去一趟会州，与铁鹰共同催一催北奴那边的行动。铁衣，你再尽快与铁拳取得联系，我要知道南淮皇里的一切动静。”

    “遵命!”铁衣、铁星行礼退了出去。

    此时，苏钰手中的手炉已经渐渐转凉，他轻轻把玩着手炉的提梁，目光落到了火盆噼啪作响的木炭之上，愣了许久，他喃喃地自语，低低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自由和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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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就在晚桐以为自己被送给纪无渊已经成为过去之时，她竟然再一次被送了回来，而且过程是如此地相似。依旧是在绮红楼里被打扮得花枝招展，依旧是坐在马车里驶向西陶军营，依旧是赵挺以“送礼大使”的形象出现在纪无渊面前。但不同的是，上一次在嘉潼关，这一次在宛城，上一次，她心里坦然平静，这一次，她的心情却复杂了许多。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该如何面对他？她再一次地问自己。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纪无渊负手站在营帐之内，瘦削修长的身形上罩着一身黑色长衫，光芒照在他如玉一般的皮肤上，有隐隐光泽流动，微白的脸色透着他的五官更加鲜明俊美，乌黑的头发绾在墨玉发冠之内，一向冷傲淡漠的双眼此刻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晚桐今天与上一次被宋游送来之时的打扮不大相同，上次的打扮妖艳，而此刻的她则在娇美中多了一丝清灵，一身淡白色罗裙，上身一件胭红色对襟小棉袄，锦缎的面子上绣着牡丹花，沿边上镶着白色狐毛，衬托着她的肤色如凝脂般白嫩，墨色秀发绾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斜着一支朱钗。

    屏退侍从，只剩纪无渊与晚桐二人对立而视。

    晚桐身子一弯，规规矩矩地行礼道：“陆晚桐待罪之身，见过太子殿……”

    话只说了一半，礼也只施了一半，便被纪无渊伸手扶住了双肩，“小桐，你这是做什么？”

    晚桐抬头看着他，目光铄然，“太子殿下，宛城之战当晚，我迫于无奈，杀了十几名西陶士兵，自知犯下大罪……”

    纪无渊轻叹一声，将她扶起，“当时你我立场不同，况且你也说了，迫于无奈，我不责怪你。”

    晚桐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你不责怪我？”

    纪无渊点头，“小桐，人都有迫于无奈之时，当时的情形你没有选择。”

    晚桐愣愣地站在那里，对于纪无渊竟然毫无责备之心甚感意外，同时又有一股懊恼之情油然而生，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突然，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从门外蹿进，长长的胳膊挂着横梁荡到了纪无渊的面前，轻轻一跃，竟站在了晚桐的肩上。

    “卷卷，又胡闹。”纪无渊眉头微蹙，轻声责备。

    晚桐看清肩上的小东西后，眼睛一亮，“这不是当日在暮连山上的那只小猴子，怎么，它跑你这里来蹭吃蹭喝了？”

    “是呀，自从那天以后，它就跟来了，怎么赶也赶不走，索我就留下了它，给它取名字也叫卷卷。”纪无渊淡笑。

    晚桐轻轻抚着卷卷背后微微发黄的软毛，卷卷“吱吱”叫了两声，竟然伸出毛茸茸的小手去拽晚桐的耳环，晚桐一愣，随即笑着去捉卷卷的小手，谁知卷卷很是灵巧，再加上晚桐的耳环只是一个弯钩挂在耳洞里，还未等晚桐阻止，卷卷一下竟然已经摘下了她的耳环，然后转身一跳，蹿到了纪无渊的肩上，然后手里拿着耳环，朝着他晃了一晃，那样子好似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一般。

    晚桐大惊，摇着头说道：“真是个小淘气！”

    纪无渊一笑，“它是在向你示好呢。”

    晚桐也笑，“这种示好方式还真是特别。”

    纪无渊伸手去捉卷卷，卷卷似是看透了他的企图，“吱吱”叫了几声，紧紧攥着晚桐的耳环，就跳到了他身后桌子上，又发出了两声很不满的叫声，然后蹿到门口的椅子上，跳了出去，那样子很像在说：“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

    纪无渊无奈地摇头，“小东西脾气还挺大，看来你的耳环拿不回去了。”

    晚桐笑笑，“送给它吧。”

    本来已是冬天，但是晚桐这一笑，却令纪无渊感觉到如沐春风一般，忍不住心旷神怡。

    沉默片刻，纪无渊问道：“你手臂上的伤好了吗？”

    晚桐点了点头，“皮外伤，好的差不多了。”

    纪无渊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小桐，那一天，你为何不愿见我？”

    “我，”晚桐有些犹豫，声音微弱，“我不是不愿见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杀了你的士兵，心里……我是个很懦弱的人吧。”

    纪无渊轻叹一声，声音里有些落寞地说道：“小桐，在暮连山时你救过我，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不，”晚桐有些急切地否认，“我不是不肯和你做朋友，你别误会。”

    “既然你肯做我的朋友，那么下一次别再犯傻了，好吗？”纪无渊轻轻抚上她瘦弱的双肩。

    “犯傻？”她抬头看他。

    “宛城里有尚未撤走的百姓，你大可以来找我，既然你我是朋友，我自然不会为难你想保护的百姓，你也不会受伤。”纪无渊微微皱了皱眉头，“小桐，在你的心中，我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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